65. 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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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职期间,颜初龄给褚敏疑发了十几条消息,他就回了几个嗯。情势所迫,颜初龄再怎么想控诉他也无法否认他跟自己保持距离是对的。

    这会儿结果出了更加骂不出口。

    褚敏疑正在剑州的租房里收拾衣衫,颜初龄的电话进来了。

    “听说你来延城了?”

    “嗯。”

    “就嗯?连大厦底下保安都知道你挨了首席的骂又去挨行长的骂,挨了行长的骂又去挨董事长的骂。”

    褚敏疑:“嗯。”

    嗯嗯嗯,敷衍至极,颜初龄咬牙说:“我他妈的也想骂你。”

    不等褚敏疑说话——虽然他可能要继续装哑巴,他忽然又有了笑意:“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是有点正骨清风在身上的,没想到还是被污染了。”

    褚敏疑:“这电话要不别打了?”

    “别啊,”颜初龄说,“我这话没说完呢。”

    “那就快点,我忙着搬家。”

    颜初龄笑着说:“你那小姑娘真的可以啊,长得漂亮,遇事冷静,还敢爱敢恨。”

    褚敏疑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姑娘不让他抽烟,他现在手边正好是一条没拆过包装的。

    他扔回空荡荡的抽屉里。

    “恨得时候确实挺狠。”他深有体会。那一巴掌哪是往脸上打的?分明是往心里头剜,跟她后头那些气话一般。

    “爱的时候呢?”颜初龄问。

    褚敏疑说:“没爱过。”

    “啊?”

    “怎么了?”

    “你俩还不是一对么?”

    “谁说我俩是一对?”

    “她自己说的啊,她说她也喜欢你。”

    她也喜欢你?

    陌生的词汇,奢侈的情绪,褚敏手一顿,在窗口站了许久,试图在脑海里构造她说出这种话的场景,可惜,有点儿难。她高兴起来嘴是很甜的,可是单纯的与生俱来的甜,与爱情滋养毫无关系。

    “原话?”

    “我也喜欢褚行——她的原话。”

    噢。很精炼的表白,在那个场景下,还有什么话比这句原话更有说服力?更能一举将他脱离险境?

    褚敏疑笑了笑:“倒像是她会干的事。”

    “什么意思?”

    “不是想帮我推翻第一条罪名吗?”

    “她说得可诚挚。”

    “她母亲是个演员。”

    颜初龄:“……”

    正沉默间,褚敏疑说:“帮我办件事。”

    ……

    褚敏疑方才挂断跟颜初龄你一言我半语的电话,外边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若在嘉禾,还勉强能猜一猜是什么人;在这儿,似乎除了她不能有别人。

    他将叠好的衬衫摆放进行李箱,而后走过去开门。

    门外立着他意料之中的人,白衬衣、短牛仔、喇叭裤,裤子在膝盖上开了个大洞,此外没有多余的装饰,脚上——非常随便地踩了她那一双大号的洞洞鞋。

    她头发扎成一把,扔在后背,那双眼睛仍旧晶亮有神,带点儿笑意瞧着他。

    二十出头,年轻活力,前程一片大好,为什么要来敲他的门?因为愧疚?

    他没有完全敞开房门,“怎么这么晚过来?”

    “你没回我消息。”陈裕菀说。

    褚敏疑拿过手机一看,她在七点多给他发消息问他某一个客户的负责人的情况。

    “在收拾衣服,没看见,这事儿不用跑一趟的,”他说,“是他们总经理,姓蒋,有几个股东,但是都不管事。”

    话都说了这么多,手却仍扶在门上,丝毫没有要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陈裕菀问:“屋里有别人吗?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褚敏疑终于还是松了手,“没人,你自己看。”

    说是收拾行李,他东西太少了,收不收一个模样。

    她只受到看一看的邀请,没有受到进门的邀请,很识相地站在门外,嘴上却说着:“谁知道房间里边有没有。”

    褚敏疑没说话了。

    两人就那么相对站着。

    他知道她想进门,但进门来的意义在哪里?引他失控?

    许久,他说:“我送你回去。”

    “你哪天回嘉禾,我去送你?”

    褚敏疑道:“我开车回去,不用送。”

    “我骑车来的,也不用送。”

    几日不见,这姑娘抬杠的本事见长。褚敏疑说好,只管顺她的意:“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发个消息。”

    发什么消息,报什么平安,有什么意思?他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她在等待他邀请她进屋吗?为什么迟迟不肯给反应呢?

    她耐心告罄,直接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门?”

    褚敏疑侧了个身,没任何解释:“进来坐。”

    一拳打在棉花上,她不肯踩进去,“我问的是为什么不让我进门,你为什么不说?”

    褚敏疑瞧了她一眼,一声不吭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拎出两杯柠檬茶。

    陈裕菀现在见不得柠檬茶,但又从柠檬茶上获取了某些信息。

    “今天我要是没来找你,你是不是也要去找我?”这是不是专门给我带的?

    “嗯。”

    陈裕菀接过吸管从茶杯顶上插下去,“你去延城干什么?”

    “去总行挨骂。”

    “骂你什么?”

    他想起温难御骂得最让人无法反驳的那一句,“老牛吃嫩草。”

    陈裕菀喝着冰凉的柠檬茶,脸颊却在发热:“那你可以告他诽谤了,你根本没吃到。”

    褚敏疑没开另一杯,意思是让她带回家去喝。他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茬,“我去收拾东西,约了搬家公司明天上午来。”

    说罢,没等她点头放人,他转身去了房间。

    陈裕菀咬着吸管,胸口发紧,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赶人,就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大概是吧。他也是人,耐心也会有耗尽的时候。那天在嘉禾,他明明白白说了:非分之想不会再有。

    是迫于无奈,还是热情消退?

    她放下柠檬茶,朝他房间走去,他正背对着她,从衣柜里把衣服取出来放进行李箱里,两个箱子,一大一小,距离跟他们这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一样。

    她背靠门框看他忙活了一会儿,“阿姨恢复得好吗?”

    “还可以。”

    “你以后不会再来剑州了对吗?”

    褚敏疑说:“有业务交流需要,当然会再来。”

    褚敏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回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人抱个满怀。

    “裕菀,你知道深夜在一个男人房间里抱住他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