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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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行至加油站,褚敏疑问她要不要去买点儿吃的。

    “不是说喜欢这儿的烤肠吗?”

    陈裕菀没什么胃口。

    她瞧着加油站顶上泛着红光的几个字,恍然想起上一次跟他到建丽出差的时候,那时候两人还不是这样尴尬的关系。

    就算她心里头敬畏他,仍能故作轻松与他攀谈,说这烤肠的味道很好,问他好不好吃。她想起来很多,像从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里把这些掩埋在深处的片段硬扯了出来。

    她记起她盯着人家结实有力的手臂看,却说他的手表真好看,话闸一开,她说比起买表她更喜欢房子,可惜买不起。他淡然而包容地笑着说:会有的。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到今天,她居然能记起这么多来。

    她闷闷地说:“不饿,您要是饿的话,可以到里面吃一碗粉,那家米粉也很棒。我就在这儿等您。”

    褚敏疑瞧她没什么精神,道:“困就先睡一会儿。”

    陈裕菀摇头,“不困。”

    车里头又陷入安静。这种安静跟行驶中又不大一样,行驶中褚敏疑专注在路面上,没有精力注意她,但这会儿车停着,他有足够的注意力来观察她。

    八点多近九点的加油站很安静,陈裕菀开着窗,月色混着灯光,照得不明不白,挣扎过后偃旗息鼓是它们各自的宿命,偶有风声传来,便不会有人在意无声的光影。

    褚敏疑说:“心情好点儿。”

    陈裕菀说:“我心情不错。”

    既不是犯困,也不是情绪低落,那能是什么?嘴硬吧。他总不能给她撬开?这么想着,褚敏疑下了车。

    嘭一声,陈裕菀方才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驾驶座的车门被关上,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她只能看见褚敏疑朝着卫生间后边走的背影,那么一道挺拔的背影,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她关上副驾驶的车窗,上了驾驶座。

    她之前跟褚敏疑出差都是用的公车,这是第一次开褚敏疑自己的车。其实跟公车内的装饰差不多,都很简单,不一样的是,规格要高很多,驾驶座更宽敞更舒服。

    她没事儿干,打量了会儿,发现他把中控台上那包烟拿走了。

    她抬眼朝卫生间的方向看过去,他没往里边走,在灌木丛旁边的石凳子上靠着,点了一支。

    她推开车门。

    ……

    褚敏疑在她抵达的前一秒将烟扔进烟灰桶里,起身,“怎么过来了?”

    “你把那一个耳光还给我吧。”陈裕菀道。

    褚敏疑笑了笑,“你又没用劲。”

    “可伤自尊啊。”她说。

    褚敏疑捞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往她身上裹,“那不伤自尊,裕菀,要还我得把你那些真正伤自尊的话还回去给你,你愿意听吗?”

    你自己年纪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吗。

    陈裕菀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可这一句就很致命了。

    她点头,“你能出气的话,我愿意啊。”

    褚敏疑微微俯身,陈裕菀嗅到淡淡的烟味。他瞧着她的鼻尖,双眸,他的睫毛乌黑,根根分明却又柔和,更胜那双平静的眸子。

    他将她额前被夜风凌乱的几缕头发往耳后撇,轻声道:“你愿意听,可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让我歇斯底里的。你那天说的是实话,我很受教,或许我应该感谢你,让我提前结束了旷日持久的惶恐不安和矛盾挣扎。”

    陈裕菀抿着唇,只看着他,安静对视。

    褚敏疑道:“回去吧,风大。”

    “能不抽了吗?”

    褚敏疑从兜里摸出那一盒烟,交到她手上,“不抽,我就这儿透口气。”

    “车上开窗不一样透气吗?非坐厕所边上。”

    褚敏疑默了默,反问她:“你这是在要求我?”

    ……

    庆祥是一个做化肥的企业,是A行的老客户,黏性比其他客户要强——当然是以前。

    陈裕菀第二天从佳岚那里了解到,庆祥想用B行的贷款归还A行的贷款,之后在B行继续贷款和走账,主要原因是A行原来负责它的王琪钧和蒋毓然都做得不错,却辞职走了,可见A行的人员变动变数太大。

    尤其王琪钧,都是在A行干了多少年的老人了。庆祥那边原本以为王琪钧是调走了,没想是辞职了。能让一个扎根这么久的老人辞职出走,大多是公司不公待遇。

    第二个原因,是B行给的条件可以,抵质押物的减少,保证金降到了50%,利率2.05%。

    陈裕菀跟褚敏疑第二天中午跟庆祥的人吃了一顿饭。庆祥派过来坐主位的不是小路总,而是他们董事长路七源。五十岁的人温和又谦卑,热情也绅士,进退有度,陈裕菀从褚敏疑的态度和谈话内容中看出来,他不准备留这个客户了。

    建丽第三大客户,将近两个亿的授信额度,结算代发个贷全都搭配了,这么肥的一块肉,偏老总都亲自出面了,可见去意已决。

    褚敏疑对他们去B行表示理解,趁路七源酒酣脑热之际,提出让他们把存款多留一段时间。

    “那边的贷款下来,一些票也是继续在我们这边开,不是么。”

    出于对多年合作伙伴的愧疚,路七源点了头。

    回去的路上,佳岚对此感到非常自责,闷头写了一路报告最后一合电脑说:“要是我早一点走访企业,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意图,也不至于这样,我们太被动了,现在年终了,还流失这么大的客户。”

    褚敏疑宽慰她说:“你见过哪个企业是只在我们行有贷款的?”

    佳岚说:“也是。”

    褚敏疑道:“只是赚钱的业务去B行了,也没断了联系,将来有机会吸引回来。”

    陈裕菀也附和:“他们能为了利益过去,也能为了利益回来,我们不会总被压着打。”

    佳岚无奈说:“可是我们不是被B行压着打,就是被信用社压着打,更别说四大行了。”

    陈裕菀转头看她,给了一个认同且安抚的眼神。

    陈裕菀跟褚敏疑只在建丽待了两天,第二天上午支行会议室里开了宣讲会,会后褚敏疑去了支行长冯冠和办公室,陈裕菀在佳岚旁边的工位上办公。

    她给曾与的客户做了一下出账申请,又给佳岚这边的客户写授信调查报告,从开完会到现在,佳岚都没有休息一刻。

    陈裕菀没想到坐在隔壁的两个人,除了交代任务以外第一句话居然是在卫生间里说的。

    佳岚趴在她肩膀上叹气,陈裕菀问:“你明知道建丽就是个烂摊子,怎么还愿意过来?”

    “褚行许给我二级经理的好处,为什么不来?”

    陈裕菀沉默了会儿,“你知道这个事?”

    “不然我干嘛要来?现在建丽支行对公条线没人,我过来,事情解决了——不用我去解决,我只要把这些工作做完,下个月就能升,为什么不?”

    陈裕菀拍拍她的脑袋,“辛苦了,佳岚姐姐。”

    佳岚道:“蒋毓然做得挺好的,要是不离职这个位子迟早是他的。”

    陈裕菀想佳岚在这里这么久了,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便问:“所以毓然哥是为什么辞职?”

    “具体不知道,好像是为了指标,违规了,反正就是挺严重的,但是谁也没证据,”她压低了声音,“听说褚行知道以后,就让王总跟蒋毓然先后辞职了,弃车保帅了。”

    陈裕菀眉头一拧,“应该不会吧,他不是这样的人。”

    佳岚耸耸肩,“你要想,褚行33岁是一级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