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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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客户十分钟前就应该到家了,现在还没有到,她就无从计算自己还要等待多长时间了。

    但她的鞋袜和衣裳一样,已经湿得差不多了,进去免不了要触碰到他家里的物件,万一沾湿了给人添麻烦。

    本来就已经很麻烦褚行了,不能再继续麻烦人家,于是她道:“不用了,客户应该快到了,我就在这儿等会儿就好。”

    褚敏疑没坚持,“随你。”

    “谢谢褚行。”

    褚敏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扔在地上的马甲,点了下头,转身进屋。

    下过雨的春季傍晚天色暗得很早,褚敏疑家里也是,尚未开灯,墨色一点点渗透进来,但浓度还远不如夜里高,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在这一层灰蒙蒙的雾里,褚敏疑黑色的身影被勾勒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挺拔,他一步一步四平八稳地朝着里面走,走进被这一场时雨营造出足称得上是清冷的环境里。

    陈裕菀不经意地注意到他被西裤包裹的那一双笔直长腿上,那一截窄腰束在修身衬衫之下却仍显得紧实劲瘦,为本就有着良好比例的身型添上点睛的一道曲线。

    她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随即感到有点冒犯领导。

    褚敏疑开了厨房和客厅的灯,把菜放在餐桌上,就近抽了一把凳子搬到门口,“嘉禾到这里就算是最后一班车也早该到了,你还是联系一下客户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凳子是木制上了漆皮的,沾了脏污容易清洁,陈裕菀也不是很想继续缩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就没再拒绝,“谢谢褚行。不是我不联系客户,是我根本没有客户的联系方式。”

    “换鞋吗?”褚敏疑把鞋踢到一边给凳子腾地方。

    他把凳子搬出来等下就要擦凳腿,不搬出来她就得踩进去,相较之下,她换个鞋要方便多了,“换,您这拖鞋不二次利用吧?”

    “你穿完就扔了,”他道,“不是你的客户?”

    说到这个陈裕菀就觉得极其不爽,“何季澜的,不是我的。”

    头一次听她这么直呼同事的全名,怒气毫不掩饰。

    褚敏疑露出耐心倾听的神色。

    她弯腰摘下一只鞋,顿了下,抬头细声问:“您不介意我脱个袜子吧?袜子都湿了,脚要被雨水泡烂了。”

    “脱吧,别感冒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从抽屉里拿了个牛皮纸袋给她,“放这里。”

    陈裕菀扒拉下两只袜子扔进纸袋里,又生气又憋屈:“零售第一天,混蛋领导没见识,倒见识了这些倚老卖老的。”

    倚老卖老褚敏疑听懂了,但,“混蛋领导?”

    陈裕菀:“……”

    没有几个员工会对领导感到满意,银行员工业绩压力大就更是如此,那些传言即便不会当着领导的面说,但总归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几个心里都有数的。

    褚敏疑的脸上没看出什么表情,陈裕菀却着实紧张了一把。

    她脸微微红了,“您知道的,有些领导就是挺混蛋的。”

    褚敏疑嗯了一声。

    “当然在我这儿,混蛋领导肯定不包括您。”

    看她一脸真诚,褚敏疑笑着拨亮玄关的灯,“进来吧,去换件衣服。”

    陈裕菀:“啊?”

    他说什么?换衣服?进哪里?

    她一瞬间精神紧绷起来,猛地想起于麟文那句话来:当初就是因为你这张脸,褚行才把你要过来的。

    她刚刚还把他排除“混蛋领导”之列,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吗?

    昏暗灯光下,她眼里的惊恐和犹疑却过分明显,褚敏疑心里一时腾升几分不痛快来,原来他在她眼里也不过是“混蛋领导”之外的混蛋?

    噢,不对,没准他其实也在“混蛋领导”里面,只是她受人恩惠嘴甜一点罢了,她这张嘴是很敢说的,撒个小谎轻易能把人哄骗住。

    “那站这等着吧。”他说。

    “哎——”

    不给她任何狡辩机会,褚敏疑已经转身去了房间。

    陈裕菀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虚。

    好像惹他不愉快了,他刚刚说话的语气无奈居多,但她怎么都觉得其中有几分冷意,毕竟他前一秒还带着笑。

    她左右看看后慢慢坐下,坐得十分端正。

    没多久,褚敏疑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一件白色衬衣。

    陈裕菀连忙说:“领导,不用了,客户应该就快来了。”

    褚敏疑步子顿在卫生间前面,开了灯,进去放了衬衫,走出来道:“需要就自己进去换,衣服我没穿过。”

    看着褚敏疑那张俊朗且温和的脸,陈裕菀此刻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惭不已。

    浪成于微澜之间,褚敏疑口碑好不是一天两天,即便近墨者黑,有一天他有了跟那几位一样的苗头,他也未必就会盯上自己吧?就算盯上了,他也不会赌上自己的后半生用强的吧?

    他是个聪明人,这点陈裕菀深信不疑。

    ……

    褚敏疑胸口这股郁闷来得莫名其妙又势不可挡,他几乎把它全部发泄在这顿饭里,煮粥、热卤味、压排骨汤……他动作飞快处理完,走出厨房,等一会儿再进去炒菜。

    陈裕菀站在岛台后面,穿着那件白衬衫,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领导。”

    他倒了两杯水过去岛台,温的那杯递给她,“我就不邀请你共进晚餐了,喝点水垫垫肚子。”

    陈裕菀:“……”

    “对不起嘛。”

    褚敏疑仰头,小半杯水下腹,“没关系的,我理解。”

    你理解什么啊你理解,陈裕菀一时欲哭无泪,她捧着水杯暖着手,“您真的理解吗?”

    褚敏疑转头来看她。

    那白衬衫是秋款,白得厚实浓郁,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脸上蕴着那一片片粉红也就更加惹眼。

    他一时觉得她的怀疑不冤枉他,都到这份上了,看到这一幕心头竟然还痒了一瞬。

    他把水杯简单洗了一遍搁在置物架上道:“你解释吧。”他朝她走过来,拿起搁在岛台上的手机看消息,一边浑不在意地调侃:“我听听看会不会彻悟。”

    实锤了,褚行就是生气了。

    或许没有生气那么严重,因为他没有像那天电话里对华谨恒说话那样沉肃严厉,而是阴阳怪气,明晃晃地阴阳怪气。

    意识到自己居然把一向温和容忍的褚行惹急了,陈裕菀竟一时没忍住翘了嘴角。

    “你笑什么?不解释?”他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

    陈裕菀抿了抿唇,收敛了点,笑意却从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漾出几分来,“您看啊,我误会您您生气,我道歉了您理解,可您还是生气,阴阳怪气,这分明就是还没有原谅我。”

    褚敏疑:“所以呢?”

    陈裕菀道:“所以您要的根本不是解释。”

    “那是什么?”

    陈裕菀:“您知道得罪了一个孩子,光道歉光解释是没有用的。”

    褚敏疑望着她,她怎么这么欢快。

    “得哄他。”她信誓旦旦。

    她在说他像个孩子,褚敏疑听懂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口堵着那股闷气纾解了几分。

    “你说这话是打算哄哄我?”

    她只是想表达领导生气起来像孩子一般可爱,这下好了,挖了一个坑然后欢天喜地跳进去出不来了。

    陈裕菀哑然,“额——”

    “哄倒是不劳你大驾,先把你手里的水喝完,”褚敏疑直了直身子,抬手摘掉他那只低调又贵重的腕表放在岛台上,解着两边的袖扣,“帮我给放在茶几上的平板充个电,然后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