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涅槃寺(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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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裕曾在北州剿灭过大大小小的教派。

    而那些教派,最爱搞一些无用的仪式,有的时候用来充当入教的门槛,有的时候用来祭奠他们的神灵。

    这大概是一只鸟,什么东西用鸟当作图腾?

    树木探出的枝杈组成顶篷,阻挡了不少浇下来的雨点。

    在山间攀爬一炷香时间。

    他们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寺庙前,断墙残壁,乌黑的焦痕挂满四周,不远处一座佛像,没了脸,只剩下几只手臂捻作持莲之态。

    ***

    那是一处不大的寺庙,可寺庙虽小,五脏俱全,如今在时光流淌之下,仍维持着过往的模样。

    幼时觉得高大的院墙,此刻显出几分低矮,过去光洁如新的墙壁,此刻也在阴森森的密林之中,流露出点点污渍斑驳。

    佛寺牌匾上书着的字被狂野生长的枝条遮盖,瞧不清楚名字。

    可诚心师太自幼在此长大,她不禁注视着牌匾道:“涅槃寺。”

    她抬脚跨进寺庙大门,寺中一切脱离了记忆的光,化成了岁月斑驳的模样。

    师太犹记得当时在灯下研读佛经之时的困倦。

    佛经繁杂艰涩,对于一个小童简直是天书。

    所以往往读到半夜,她专注的视线,就从桌边的经文移到了窗前的花木,偶尔数树上有多少片叶子,偶尔数树下有多少颗石子。

    诚心师太的步伐渐慢,佛寺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四周的墙壁之上还留存着她幼时涂抹过的痕迹。

    她不禁蹲下描摹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洗去尘世尘埃,拂去灵台贪嗔,消除四颠倒,将身心回归寂,达成常乐我净,去除痛苦,消弭罪业,永生安乐,灵魂不灭。”

    “贫道过去还读过这本经书吗?”

    经书上曾言。

    如果去除四颠倒,则能达成常乐我净的境地,对“常乐我净”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永远不会死亡,永远感受快乐,永远掌握自我,永远心灵通透。

    然而这个世界是一片苦海,常乐我净之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岛屿,“涅槃”则是去除四颠倒的手段,佛门弟子将“涅槃”当作前往岛屿的小舟,试图脱离苦海,抵达彼岸,得无上妙法,成就大乘。

    可苦海可渡?

    苦海难渡,难渡苦海。

    “师妹!”

    诚心师太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之中惊醒,不由得扯着佛珠回头。

    她瞳孔一缩。

    一声极其清脆的断裂声在雨声中乍响。

    “噼里啪啦——”

    粉白的佛珠洒了一地。

    眼前的佛寺之中,除了王裕,空无一人。

    “师太?你怎么了?”

    剑客疑惑地瞧着她,脸上慢慢溢出复杂的神色。

    “无碍,只是看着佛寺想起了幼时。”

    ***

    听着师太慢声跟他讲起经法,王裕再次扫了眼早已满布蛛网的墙壁,心中莫名产生些许不安。

    他脚步一顿,垂首去看,只见脚边一颗佛珠咕噜咕噜滚过。

    那颗佛珠滚进雨水坑。

    寺庙内到处都是破洞,雨漏得滴答乱响,寒风从寺庙口一路灌进寺内,吹得本就衣衫皆湿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二人走进佛殿内。

    王裕猝不及防被殿内的霉味呛了好大一下,那些暗绿色的菌簇拥在佛殿角落,一路攀升至破败的佛像处,那泥土塑成的空壳,可怜得不成样子,那些张牙舞爪的霉早已将其的身躯当成了蓄水的池子,当成了落地的旅馆。

    佛像没了半个脸,丢了一双眼睛,那弯起的笑,被暗绿的污渍挤压,格外诡谲。

    剑客不由将手扶住了腰间的剑。

    抿起了唇。

    一阵阴风不知从哪吹荡而起,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一路蹿上脊梁,眼前瞬间一迷。

    腐朽的臭味从鼻腔灌进肺里。

    王裕能明确地感受到精神的恍惚,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惊春。

    又来了,多少次了,为什么他总是被毒!为什么他还没有训练出针对这方面的抗性!

    ***

    诚心师太失语,愣愣地仰视佛殿的佛像。

    高大的佛像仿若有生命一般,他泥土作的血肉恍惚间竟变成无数火焰的形状,那些火焰燃烧着泥土,化作灰烬,而新生的佛就在灰烬之中重新诞生。

    祂三首六臂,每一重法相都在笑,那个笑充满释然,充满祥和,充满安定,可组合起来却格外怪异。

    那些泥土模样的血肉仿佛正在不断

    吞吐着烟雾,庞大的烟雾带着香灰味猛然四荡而开!

    佛像正在无限制地拔高,佛殿正在无限制地扩张,那些斑驳的旧痕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只剩下金碧辉煌的殿堂。

    佛像的眼中,无数渺小的信徒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赤身裸体,浑身白净,仿若已经褪去尘埃,洗净尘世污垢。

    无数声呢喃如同永远不绝的雨水,噼里啪啦坠下。

    他们轻轻摇晃身躯,那些粉白的身躯如同□□作成的海洋,正在定向翻滚。

    “我佛慈悲,圣火净身,涅槃轮回,永生不灭。”

    “我佛慈悲,圣火净身,涅槃轮回,永生不灭。”

    那些在佛像身上燃烧的火焰瞬间如同流星般坠下,落尽那些浪潮之中,那些呢喃之声愈加低沉。

    无数信徒的肉身在那些火焰之下重塑,新生,如同一次涅槃。

    **

    山脚下,丹鸟村。

    巨大的烈阳扒开山脉,剧烈的光冲刺进山村。

    成群结队的村民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齐齐聚到圆形房屋前,身上的肌肤白得洁净。

    岁娘带着三个人,一脸凝重地小心跟随。

    在晃眼的光下,一支,一支,一支火把接二连三地点燃,烧灼的烈焰之下是村民们即将抛却欲望之后的痛快。

    那小小的窗口之中,刚醒的婴孩挥了挥手臂,柔软的脸颊上窝出个笑。

    婴孩们发出了咿呀之声。

    岁娘猛然惊觉。

    那个修成如此模样的屋子,有更多的别称,或许能够被看作——

    一个点燃薪柴的灶。

    一个焚烧尸体的棺。

    一个积销毁骨的炉。

    ***

    悠远而沉静,寂灭而无声。

    祂的眼睛越过无数摇摆的波浪,越过那些恐怖的流火,越过持剑冷冽的少年剑客——

    落在了面容震惊的诚心师太身上!

    霎时间。

    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地里喷涌!

    “常乐我净乃是渡世妙方,若是万千生灵皆获得涅槃,佛与人融为一体,世间便再无苦厄!”

    “只愿耗尽一生渡世人皆出苦海!”

    “苦海无边!苦海难渡!我等偏要渡!”

    “去四颠倒!世人涅槃为舟,强渡苦海!常乐我净!”

    “师妹——”

    “师妹——”

    “师妹——”

    无数记忆瞬间挤占大脑。

    天旋地转。

    “我不认同!我不同意!”

    “我只见世人哀嚎!苦海无边!只愿舍自身为舟稍作托举!你们这群发了疯癫的!莫要将我算进去!”

    那三个头如同旋风轮一般转动。

    哭相,怨相,怒相,嗔相,无数个面孔在瞬息间划过。

    最后定格在神相之上!

    三个师兄融化成了佛。

    佛捻花一笑。

    祂去除了生死,即获得“常”。

    祂去除了痛苦,即获得“乐”。

    祂去除了束缚,即获得“我”。

    祂还需要去除最后的颠倒,去除了烦恼,即获得“净”。

    而那最后可以看破三千烦恼丝的眼睛,长在了师妹的脸上。

    诚心师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那无限高的佛像身处无限宽的殿堂,恐怖诡谲,难以直视。

    她不禁喃喃:“你们当真达到了那个境地吗?”

    她的眼中满是悲伤,:“为何,贫道只觉得你们从来都没能去除‘四颠倒’呢?从未真正涅槃,反而深陷偏执之中。”

    昔年玩耍进学的佛寺,早已变化,只剩下一地乱糟糟的回忆。

    昔年曾与她论道的师兄,化身为诡,以“常乐我净”之名,创造了更深的苦海。

    “苦海无边,你们何时能够回头?”

    师太缓缓闭眼,一行泪滑进层层叠叠的皮褶里,消失无踪。

    巨大的流火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俯冲而下!

    ***

    王裕猛然抽开被扔过来的火罐。

    回头看了眼流着热泪的师太,师太双手合十,嘴中不断诵念着佛经。

    他警惕地回头。

    只见佛寺的帷幕之下,一人从阴影之中踱步而出。

    香烟从鼎之中飘出,萦绕在侧。

    不知从何处落下的金光洒在来人的头顶。

    三个头,六只手,他们粘粘在一块,如同连体一位。

    王裕咬住后槽牙。

    其中一颗头朝他转来,光太亮,阴影藏在深邃的五官之下,他的嘴部肌肉紧绷,两簇浓密的眉毛倒提而起,作出一副怒面佛陀之相。

    他无光的双眸微微转动眼珠子。

    双手抬起,佛珠断裂。

    那些似是白骨做成的佛珠便突兀地在王裕的眼前浮起。

    他低声说了点什么。

    那些佛珠似乎陡然升起火焰,熊熊烈焰倒映在王裕的眼眸之中。

    可再次定眼去看,什么也没有,连佛珠都好好地呆在对方手中。

    奇怪,这次的药效这么强烈吗?

    王裕能听见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

    而且,这个对手,似乎比以往的还要不同,还要强大。

    他与那双无光的眼眸对视,只能看见空,一无所有的空。

    王裕竟也无法推测,他到底要干什么。

    “咻——”

    一颗佛珠如离弦的弓箭猛然抽射而出。

    与挥起的剑相接,猛然擦过,被击打至另一个方向,犁进一处梁柱,留下深深的划痕。

    双方沉默片刻。

    数颗佛珠如同炮弹般轰出!

    王裕的额头沁出一滴汗。

    惊春剑出,击飞佛珠。

    但佛珠又源源不断涌来。

    情急之下,王裕扭身将师太推开。

    他腾空而起,背手持剑,剑刃瞬息间弹开几枚要人命的珠子。

    兀得,王裕眉心一震。

    在他的眼中一颗佛珠从小到大,迎面而来!

    来不及了,他现在正身处半空,无法再调整姿势击打而走。

    他紧绷腰腹,迅速发力,极力偏开了头。

    “——”

    耳内一阵长久的嗡鸣。

    佛珠擦过脸颊,破开的气浪震在脑侧。

    狭长的伤口缓缓张开,露出内里殷红的肉,鲜血顺着王裕的侧脸滑落。

    王裕伸手捻了把脸颊上的血,心猛然一沉,伤口太深了。

    只差一点点,那颗佛珠就会穿透他的脑干,将他的头颅整个凿穿!

    怎么会?他怎么能够预判到他要做这个动作,而且还是如此精准的预判?

    明明有其他闪避方向,他怎么就能够确定他往那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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