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圣人像【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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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怎么样?小六会改变主意吗?

    曲风吟格外紧张地盯着燕游的神色。

    非常可惜,小孩显然深谙扑克脸,曲风吟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理智上,曲风吟相信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的计谋可是号称算无遗策。

    国师大人嘱咐他,在县城中遇见搞不定,但是认为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就把锦囊交给他。

    曲风吟照办了,但情感上,还是止不住得会感受到忐忑的情绪。

    燕游低声笑起来,脸上的肌肉调动,缓缓勾勒出一个鲜活的弧度,连骗曲风吟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兴奋。

    他将那张字条折好,收回锦囊之中,随后又在曲风吟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将锦囊昧下。

    燕游冷不伶仃问道:“你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把这前因后果说明白。”

    但暗地里,欣赏而满意的目光在曲风吟身上游移,这锦衣卫留得不亏,不仅自己有意思,他的领导也有意思,他小曲可真是一员福将啊。

    曲风吟再次尝试,再次无果。

    “我不知道。”曲风吟摆烂了,任由自己这张破嘴透露秘密:“是国师大人发布的任务,只知道很急,非常急。这座小县城夹杂在南州两大府城之间,又身处深山老林,声名不显,我调查时,也未曾在附近山村小镇中发现数量不正常的失踪案。”

    “按照常理来说,国师大人很难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现在东鑫府的狐鬼拜月闹得沸沸扬扬,朝中大部分视线都勾连在狐鬼身上,防止狐鬼蜕生为诡,灾殃六府。”

    “但国师大人就是不知怎么从案卷里翻出了这东山县附近的失踪案,在案卷里,东山县的县令是开工九年的一位进士,被委派至东山县三十余年,政绩平平,毫无建树,按照吏部政策来说,这种县令本该早就被平调至其他地方去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几次收整官场,次次都将他忽略了。”曲风吟说着说着也不解起来。

    “国师大人说这些失踪案的症结就在东山县,让我们速速去东山县寻找原因,但从丙级锦衣卫开始,任务一直在失败,一级一级上交,终于交到了甲字辈,在临行前,国师大人特意将我召来,赠予了锦囊。”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国师这么慎重了,原来这间县城里有诡!诡是鬼的进化,鬼往

    往到达了一个等级,他的能力就会产生质变,很显然,同化就是这只诡的能力,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蜕生成诡的,但很显然绝不能放他逍遥,必须清除。”

    曲风吟的脸上显现出几分坚毅,但他很快破功,郁闷地打量着小孩:“不过,你为什么不受这只诡的影响呢?你怎么能够一直保持清醒呢?”

    燕游若有所思,他玩笑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说不定把我当儿子了呢?”

    “不,诡是没有怜悯心的。”曲风吟忧心忡忡:“谁也不清楚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你必须得走,你只需要提供一些情报,我连夜送你出城。”

    “如果我之后没有回去,你就拿着我的令牌去隔壁镇子找悦来客栈的掌柜,将这里的情况送出去。”曲风吟说干就干,不知从哪掏出来块木质的名牌,塞进小孩手上。

    燕游被他塞得一脸懵。

    “你能够命令捕快,我们直接出去就好。”曲风吟思忖道。

    燕游一手抓着凌凌漆,一手抓着令牌,就看着曲风吟在旁边皱着脸踱步,火烛摇晃,他高大的身影落在地上。

    小孩不自觉勾勾嘴角,不得不指出一个华点:“我倒是想跑啊,可不是跑不掉嘛。”

    曲风吟脸色空白一瞬:“跑不掉是什么意思?”

    “都说祂把我当亲儿子啊,我又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呢?”燕游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控制你?你不让你出去?”曲风吟骂道:“这诡东西还挺毒。”

    “往好处想,我这样就跟你是一边的了。”燕游不置可否。

    “那你跟着我吧。”锦衣卫严肃地作出了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厢房内空气一寂。

    曲风鸣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有点尴尬,别嘲笑我。”曲风吟嗫嚅:“这个也不用说出来吧,这吐真剂效果怎么这么好?”

    燕游畅快地大笑出了声,随后,如曲风吟的意,他岔开了话题:“那曲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呢?”

    他毕竟在县城长大,自从领会到了Bug的用法后更是乱蹿,他尝试过出县城,只可惜走不出去,县城内的秘密大得很,可他一直没能找到,约莫是陷入了灯下黑,或许这个锦衣卫能给他点提示。

    可被寄予了厚望的曲风吟本人,同样陷入了下一步怎么办的困境。

    曲风吟支支吾吾道:“我总觉哪里都需要调查一下,这座县城所有人的脸都一模一样,这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事情啊,人是长不出来的,这个原因是一定要去探究的,但问题来了,去哪里探究呢,这是一个问题。”

    燕游却一愣:“所有人的脸都一模一样?”

    曲风吟也愣了:“不是一样的吗?”

    燕游感到一阵巨大的荒谬,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察觉到自己无法出县城后自然三番五次去尝试越狱,他明白县城中有个大秘密,但他没想到这个大秘密是如此显眼,如此扎目,偏偏他因脸盲灯下黑如此之久!

    哎呀,还挺有创意的。

    燕游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岔开话题,或者描补一二,反而理直气壮道:“我脸盲啊!凌凌捌!”

    好在曲风吟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抓住重点:“凌凌捌,你怎么这么叫我啊?”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六七八,天赐的缘分呐,凌凌捌,这个代号可是酷毙了!”

    燕游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张稚嫩脸上显现出种颇为欠揍的得意,他抓起凌凌漆:“喏,凌凌漆也很赞同呢!以后你就是凌凌漆的下属了!”

    折纸小鸟威严地被按了下脑袋,以示赞同。

    这会儿倒是有点小孩子的味道了,都喜欢过家家。

    曲风吟欣慰之余,又有点不高兴,在过家家里当折纸小鸟下属的待遇,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曲风吟心酸地和凌凌漆乌墨的双眼对视,小鸟朝他点点头,小孩一脸严肃地将折纸小鸟揣回怀里。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曲风吟也紧张起来:“您讲!”

    “坏消息是我已经知道了该去哪里找县城的秘密。”小六抱胸。

    “那好消息呢!”曲风吟急急问道。

    “好消息啊——”小六拖长尾音:“我现在困了,在长身体,要睡觉。”

    曲风吟:“……”

    ***

    曲风吟一个下属的小小下属,怎么拗得过燕游这个大领导,争辩不过,被小孩赶回家了,他决定睡前再次描一次自己的脸,

    防止自己忘却,他自己这张英俊潇洒的脸可不能忘掉。

    这头,在县衙密谋耽误了点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燕游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鬼故事不都是这样吗,午夜阴气重的时候最好不要动手,要等到正午之际,在大太阳的暖光之下行动。

    这个时候回去,自己人习惯了,倒是肯定会吵醒隔壁屋的,但燕游没道德,他才不管。

    熟门熟路地撬开育儿院的门。

    这个县城中根本不会存在什么小偷,扒手和强盗。

    门锁也简单得不需要思考,随意撬一下就能破解。

    那卧房也就更不存在什么锁头了。

    燕游这就更熟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自己的床边。

    卧房内静悄悄的,燕游带着凌凌漆溜回去,走向自己床铺的时候突然想起曲风吟说得一模一样,好奇心本就重的小孩忍不住趴在同房五个小孩床前,挨个扫视,抚摸他们的脸。

    随后他就不由有点失望,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脸盲重度患者,只是与同房的五个相处久了,也就能靠着气息辨认他们。

    小孩趴在床边,漆黑的眼睛转了转,柔软的脸颊挤压出一个可爱的,鼓鼓的形状。

    小四平静地睡在床上,双手交叉放至于腹前,吐息绵长而规律。

    小孩子好像都是吹一口气就长大了,以前小四可不是这样规整睡觉的人。

    燕游无奈地笑了笑,多此一举给小四掖了掖被角。

    凌凌漆就被他放在床边,他忍不住伸出胖胖的手指去推凌凌漆。

    凌凌漆左右晃了晃,最后平稳地立好,他的墨眼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孩。

    燕游不禁有些出神。

    兀得,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若有所觉地抬头。

    只见门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白衣教习。

    他身材高挑纤细,沉默地注视着燕游的一切动作,没有说话,月光照耀下,影子被拉得很长,笼在燕游稚嫩的脸上。

    燕游探了探头。

    教习的脸模糊不清。

    是谁?谁被他吵醒了。

    教习们通常不与孩子睡一个屋子,往往住在另一个院子,燕游的夜游的路线每次都挨不到教习的院子,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

    男人没有说话,平静地伫立在原地,好像一座雕像。

    “……”

    燕游起身,捞起凌凌漆,小心翼翼地往后退,退到自己的床位边,他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一动不动的教习。

    他慢慢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

    “吱呀——”门悄悄地被推开了,被挡在门外的月光泼洒进房内。

    教习的脚步声静悄悄的,混合着孩子们规律的吐息声显得异常诡异。

    阴影落在燕游白净的脸上。

    冰冷而柔软的手抚过他的脸侧,带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燕游听见那个身份未知的教习疑惑的嘟囔声,可惜他什么都没能听清,睡意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的神经并未感觉到危险,反而感到难得的舒适与惬意。

    燕游闭上了眼,沉入梦乡。

    ***

    昨日曲风吟大喊,县城里的人都长着一张脸,那张脸温文尔雅,一副书生面孔。

    燕游瞬间就想到了书院里的礼堂。

    虽然他也就偶尔来书院点个卯,但他好歹也在这里上过两天学。

    燕游是个脸盲重度患者,记人脸还不如让他记北*地铁线路图,后面那个还容易些许。

    但脸盲到连雕像的脸都记不清的话,也着实好笑,这种经历也很难让燕游忘却。

    燕游的记忆里,学校的礼堂有一座圣人雕像。

    如果县城中非要选择一张脸去扮演的话,唯有那座全县城敬仰的圣人脸才有资格。

    要知道,大部分典籍之中都不存在现代化的标点,所有人的理解都有可能随着句式不同划分产生偏差。

    前世里一个极其有名的经典例子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不同的断句,包罗不同的治政思想,教授学生的教师采用的必然是他支持的思想。

    而在书院之中,每一本经的注释解读,皆来自于礼堂内的圣人。

    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整个县城都充斥着这位的痕迹。

    整座县城里的人只有在春祭之时才能看见圣人像,其余时候皆不可视。

    当然,燕游自己去过很多次存放圣人像的礼堂,经常在圣人像脚下玩耍,倒也未曾见过什么特别之处。

    但现下燕游给曲风吟一说君子脸一事,难免好奇心起,便打算去瞧瞧。

    于是,他们这两个,一个对诡经验不足的半吊子,一个唯物主义的小孩,就这样进了书院,去寻找那位圣人。

    初次带曲风吟来书院,需要七拐八绕,燕游需要瞒上一手。

    可如今已然结成同盟,燕游便不装了。

    大刀阔斧带着个锦衣卫直接走了书院正门。

    书院的看门人正呆滞地坐在门边的小亭。

    燕游跑过去,抬起头微笑:“叔叔,我是县城的新县长,这次特地来参观一下县城里唯一的书院。”

    看门人缓缓眨了眨眼,像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重复道:“新县长?那旧县长呢?”

    燕游骗人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旧县长升官了,接下来由我接手县城。”

    看门人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新县长好。”

    燕游颇具大将风范地点了点头。

    他招呼着曲风吟一起进书院。

    看门人注视他们的背影片刻,突然喊道:“新县长,我们以后都仰仗你了!”

    燕游讶异地扭头,只见看门人不知何时人已经站到到了亭子的边缘,他的脸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那股视线在燕游身上。

    燕游沉默片刻,寂静的空气在流动,他大声应道:“我明白的!”

    模糊的视线里,看门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燕游与曲风吟对视一眼,二人皆感到了些许古怪,但人来都来了,不去调查一下也说不过去,二人硬着头皮走下去。

    此刻正值清晨。

    书院内,晨练已经结束,学生们井然有序地排队进入教室。

    他们需要绕书院跑上一周,紧接着便是晨诵典籍,他们的脸如今已然大差不差,如同果实已然到成熟的边缘。

    二人掠过走廊,与那群学生就好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书院在上课之外向来是安静的,偶尔能听见几只鸟雀啼鸣,但仔细去计算,就能发现鸟雀鸣叫的间隔是一模一样的。

    圣人像在书院中央礼堂。

    燕游与无数学生错身而过,逆流而上,而学生们正沉默地顺流而行。

    小孩突然感觉到曲风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