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神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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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裕坐在火堆边,将僵硬的干粮烤熟。

    对面几鬼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火堆。

    吓鬼啊!真的太吓鬼了!

    说杀就杀啊!那一箭的威力与速度,可怕得连正在走鬼化进度条的岁娘都接不下,而他提剑杀过去的时候,岁娘这见过大世面的鬼,当场硬生生把鬼化憋回去了。

    太可怕了!

    他们可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修者!

    在这迷魂林里头,除了顶头那位,谁打猎都靠着几分手段,皆有两把刷子,往往猎物一钻进林子里,暗处的猎手兴奋的眼睛就盯上去了,在铺天盖地的迷雾之下,到处都是强大鬼物的猎场。

    他们这群不上不下的家伙,在各个大鬼猎场里夹缝生存的鬼,也就只能每天盼着漏网之鱼捡漏。

    几鬼游走的这块地方靠近迷雾林内部,四周有三个大鬼的领地倾轧,少有误入之人能安全无事地转悠到这里。

    他们今日在林子里瞧见王裕,还以为走了多大的狗屎运呢!难得有个没被捷足先登的,还以为他们今日终于能够在做鬼的人生之中旗开得胜一次,结果……

    如今下场当真不必再提。

    岁娘畏惧地抱紧小鼓,火光下,紧张的连发丝都在颤动。

    现在想来,就王裕这张扬的劲儿,怕是一路杀进来的吧?拦路的鬼的下场,真不好说啊!

    这会儿她倒是有点感谢那个想来抢他们猎物的死诡了,看他那个倒霉样就知道走得也不安详,要是她挨上那么几下,她简直不敢想她能多痛苦。

    不过如今苟活也艰难啊。

    谁知道对面的玉面杀神留着他们到底要做个什么用处?

    总不可能现在还觉得他们是普通人吧?

    ***

    【16岁:这是一个安静的,漫长的夜晚。

    你干了许多件事情,你帮助了同样迷途的旅人,也手刃了再次试图杀你劫货的强盗。

    回到火堆,疲惫而安心地坐下,你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

    你,或是食肆里默默饮酒的路人,或是斗殴现场不知名的看客,或只是街头人流中的少年。

    你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可,普通人也有理想,普通人也有信念。

    公义的理念永远镌刻在你的心中,当你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你只想为那个地方的民众带了安心与和平,带走暴戾与野蛮,你力所能及地做着你能做到的每一件事,只想见到所有人安心的笑容!哪怕隐于黑暗!

    或许没有多少人见证了你的义举,或许见到你的人永远将你认作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但是你心里清楚,你走过的路途,都留有你为此而战的痕迹!

    今天的你又除暴安良了!玉大侠!加油!

    你一路打听而来,听闻这片迷魂林里的强盗林匪,奴役了许多普通人,你想,或许你的哥哥可能就在这里。

    你义无反顾地走了进来,陪伴你的,只有铁匠铺的剑和弓,还有一颗热血的心!

    你将烤熟的饼子分给对面的可怜人,方才你瞧他们吞咽得困难,想着或许是太干噎嗓子吧。

    他们有些怕你,你沉痛地反省,这次杀强盗杀得还是太慢了,要是你角度找得再好一点,一箭射穿强盗的眉心,不必提着剑追逐,也不会导致他们感到惧怕。

    你下次杀一定会快一点的!

    你咬了口饼子,面色沉郁,你现在还在犹豫,是一鼓作气直接打进强盗巢穴,还是先将他们送出去,问题是白日这片林子的迷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你兜兜转转全然失去了方向。

    很难说会不会带着他们几个一头栽进强盗窝里。】

    ***

    眼见着杀神的脸色在不断沉下,岁娘攥着饼子心惊胆战。

    心道,完了,完了,他一定是要杀鬼了!

    岁娘生怕少年沉完脸,就开口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有一个人杀鬼如砍瓜切菜!

    岁娘连忙讨好道:“少,少侠!马上就要天亮了!这林子里鬼雾大,让人迷失方向!”

    鬼雾?王裕的眼神犀利起来,这不会又是一个搞迷信的吧?

    岁娘冷汗直冒,她总觉得杀神下一秒就要拔剑了,她连忙举起小鼓:“不过我是神弟子,可以与神目相连,在迷雾之中带路。”

    神弟子,北州这一带的特色修者。

    迷魂林连绵北境几十个山岭,分布极广,其间迷雾翻涌,存在时日早已成百上千年,迷雾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

    其中的人们为了存活下去,衍生出了这一产物,神弟子在年幼时跟随师傅,共同侍奉神灵,长大后行祭礼,从而借神目看破迷障,规避鬼物,引领族群在迷雾之中行走。

    岁娘深呼吸,抬起手,目光坚定,她以一种奇特非人的步伐,配合着拍击小鼓的频率相合。

    那鼓声格外闷重,仿佛与人体之中的内脏共鸣,每敲击一下,都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沉甸甸地压抑在胸口,叫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王裕拧着眉。

    那是一张风格怪诞的鼓,鼓面褐黄,迷雾里折射出来的光照耀在鼓面,仿佛能看见极其清晰的纹理,鲜活得好似存有生命,鼓面边缘镶嵌着规则大小不一的灰白物体,鼓框缠着三色混合的飘带。

    岁娘惨白的手放置在鼓面之上,竟一时分不清到底哪块是人的皮囊,飘带顺着她的动作抛起落下,如同翩翩长发摇曳,白蒙蒙的光影间,手鼓竟好像无脸的头颅。

    王裕依稀记得谁曾与自己说过,人体会对某些声波格外敏感,甚至对此感到压抑不快,显然,这张鼓是根据这个原理制成,恰好踩在了让人身体不适的阶段。

    迷雾让人焦躁,鼓声让人难受,负负相抵吗?这可真是个天才。

    王裕放松下来,虽然岁娘说了什么神目啊,神弟子啥的,但他心里清楚,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肯定是岁娘自己认识路,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需要假托神仙作名。

    天亮了。

    林雾起得很快。

    岁娘紧张地看向王裕:“少侠,咱,咱们走着?”

    王裕起身:“回去。”

    回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