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送送我,我不想死在半路
    灶房内,丁香望着手里没滋没味儿的饭菜面露为难,真不是她不给他吃有滋味的饭菜。

    老头说的没错,重伤之人至少要吃上三个月清淡好吞咽的食物,她私底下也翻阅过医书,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丁香,我看罗八川是真要恼了,要不就给他吃点有滋味儿的?”钱婆子站在灶房门口,盯着围墙另边皱眉。

    能坐上帮主位置的人,能是什么好性子?

    瞧他那模样,家里若不是有灵宝跟疯老坐镇,指不定他就要来屋里抢吃食了。

    “是啊丁香,我瞧他这会子都能跑能跳了,还是给他弄点好吃的?”许姝惠也忧心道。

    丁香重重放下手里瓷碗,咬牙发狠,“你们甭管他,他要真敢要来家里抢东西,我——”妇人四顾,拿起锅边铁勺,“我,我一铁勺敲死他!”

    饭桌上吃饭的老两口、黎诚盛嘴角齐齐一抽。

    许姝惠,“......丁香,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钱婆子,“不光敢给人缝伤口,还敢跟漕运行的头头叫板!”

    ......丁香咬唇,重新端上碗走出灶房,瞧着几个娃都已经吃完了饭,笑道,“灵宝啊,来,你帮香香姨给罗叔叔送饭哇?”

    灶房里几人,“......”

    刚还叫板来着呢?

    ......

    傍晚,雪停了。

    罗八川睡在堂屋躺椅上,一双脚伸出去老长,刚好够着火盆上方。

    一边烤脚丫子,一边生闷气。

    隔壁院里,突又飘来肉香,罗八川突地坐起,脚底碰着火盆边缘,霎时疼得他龇牙咧嘴,“草!”

    被一群王八蛋欺负也就算了,一个火盆也敢燎老子。

    心情不好,看啥都不顺眼。

    他翻身穿好鞋,长眸凶光乍起,正想踢盆时听着门外传来动静,一抬眸,眼底凶光把正要进门的小妇人吓得打了个哆嗦。

    四目相对,罗八川视线落在妇人手里的瓷碗,一点兴趣都没有,“端回去,老子不吃。”

    丁香无声叹气,垂首端着碗走进,手里筷子把米饭扒拉开,露出下边炖得软糯的牛腩肉。

    “疯老说,牛腩肉炖软些你可以吃。这肉是老太太跟我姐托花佑祁去城里买的。里面我放了些料,有味道。再有半月你的伤就好全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

    她道,“疯老就是嘴毒,心是好的,你莫要怨他。”

    罗八川闻着飘出来的肉香,垂眸盯着冒热气的瓷碗良久。

    妇人转身要离开。

    “等下”,罗八川叫住她,从袖口拿出一枚玉佩扔了过去。

    妇人忙接住,拿在手里一看,巴掌大的碧绿色玉佩在夕阳霞光映照下又透出一丝暖色,尾巴上吊着流苏有些泛白,想来应该是多年未曾换过了。

    “你,你给我这个作甚?”

    “我明日便要离开,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送你,这玉佩全当是个信物,拿上他你可在外城随意走动,无人敢拦你。”男人端起碗坐下,大口大口吃着,于妇人看不见的眼底浮出一丝柔软异光。

    丁香,“......”

    她把玉佩重新递回去,“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也都是在村里转转,鲜少会去外城,我用不着。这玉佩一看就很珍贵,你收回去吧。”

    罗八川忍不住啧了声,又给妇人吓一哆嗦,“老子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别推推搡搡的,看着烦。老子只是不想欠你们人情,怎么?你嫌少啊?”

    “......你!”气得妇人转身就走。

    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渐远。

    男人从妇人背影收回视线,继续大快朵颐。

    炼药房门口,老头将对话听了个全乎,他抬脚走进堂屋,“别的本事没见着,气小娘子的本事倒是见长,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呼你,你还给人气受。真不是个东西!”

    罗八川往上翻了翻眼皮,继续扒饭,“老东西,这次谢谢你了”

    “......”,你这就不对了,你还嘴啊,你跟我呛声啊,不然爷爷这一肚子骚话都没地儿说。

    跟我讲什么礼貌?爷爷最怕人讲礼了!

    “哼——打算走了?”

    “嗯,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帮主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他漕运行里帮众多是多,但要论忠心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得回去震慑一番才行。

    还有那群销声匿迹的杀手,他不得去找出来大卸八块泄愤?

    疯人萧倚在门框,睨着躺椅上没坐相亦没吃相的男人,要说城里几个势力头头谁最拼,当数他罗八川了,成天的不光要跟外人斗,时不时还要跟帮内心思不纯的人斗。

    啧,倒也可怜,“嗯,一路好走。”

    罗八川吃完最后一口饭,看向他,嘟囔,“送送我,我不想死在半路。”

    “......爷爷没空。”

    “让灵宝送也行。”

    “......你要脸不要,让一个六岁娃送你?灵宝也没空”,话毕,老头转了转眼珠子,笑呵呵凑近,“时间嘛,挤一挤还是有的,爷爷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刚送丁香的玉佩,给爷爷也整个十块二十块的?”

    “我整你大爷!老子前脚回了总舵,后脚你就要去霍霍老子分舵码头,有多远滚多远,还十块二十块,你当那玉佩是随地能捡的不成?”

    “玉佩没有,整点你们漕运行的令牌也行啊,村里一千来号人就窝在这屁大点的地方半步不敢多走。你自个有多遭人恨你自个清楚,他们没趁你病要你命已经是以德报怨了,你心里得有数啊。”

    “老东西,你扪心自问,自漕运行跟你们杠上,月儿村几时吃过亏?不一直都是老子在吃亏么?”

    二人你来我往,吵得隔壁院子都听见了。

    黎家人习以为常,泡脚的泡脚,上床的上床。

    翌日。

    天还没亮,罗八川就离开了月儿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午时,便有漕运行的人传话而来。

    日后漕运行跟月儿村各活各的,所有人不准挑事,谁敢胡来,那就是脑袋想搬家。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月儿村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主,能是会挑事的?

    罗八川警告的自然是手底下的帮众。

    这也让底下的帮众议论纷纷,也不知帮主去了趟月儿村后着了什么魔?还是被黎家高人给吓破了胆?

    也有那明事理的,知道帮主此次重伤下,是月儿村收留,也是疯人萧救的他性命,若不给月儿村一点表示,指不定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帮主是个忘恩负义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