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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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即将结束,朱葳蕤迎来了自己的十五岁生日。

    朱葳蕤过生日一向很低调,和家人在一起,加两个菜,再说几句祝福的话,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她的生日,从来不会有蛋糕,不会有额外的零花钱,更不会有同学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有的时候,她也会羡慕那些大张旗鼓约朋友庆祝的同学,他们抱着数不清的礼物和贺卡,被簇拥在人群中间。

    这是被喜爱、被祝福的人生。

    可是这样的人生需要金钱维系,请同学吃饭唱歌需要花钱,以后给同学还礼物需要花钱。因此,朱葳蕤的羡慕只有短短一瞬,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她又很快释然了。

    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也挺好,本来嘛,生日是妈妈的受难日,就应该和妈妈一起过的。简简单单,不过分期待,也没有特殊的情绪。

    不过,妈妈现在远在广州,朱葳蕤连最后的仪式感也失去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生日,在旁人眼里,今天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中午,朱葳蕤吃完午饭回教室,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梁秋媛:“草草今天长尾巴啦,妈妈希望我最亲爱的女儿平安健康,永远快乐!”

    祝福虽然简单,却包含着获得幸福最重要的因素。朱葳蕤嘴角扬起轻轻的笑:“谢谢妈妈,也希望我最亲爱的妈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重要的日子,总能触动人们回忆的神经,梁秋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以前你还是个黏在妈妈腿边的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哪有黏在你的腿边,搞得我很怕生一样。”

    “你还不怕生?你刚出生那会,别人看一眼都哭,只有我抱着才不哭。所以我吃个饭都跟打仗一样,上个厕所也要跑……”

    “啊?我小时候这么讨厌啊?”

    “那可不,我那时候真恨不得把你丢掉,养孩子真麻烦!”

    “嘿嘿,但你现在肯定舍不得了。”

    “那是,这么好的女儿,我才不丢!”

    也只有在梁秋媛面前,也只有在回忆的缝隙里,朱葳蕤才难得像个小孩子,撒撒娇,斗斗嘴,感受妈妈的温暖。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梁秋媛手机没电了,这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

    朱葳蕤收起手机,翻开课本,开始写上午布置的课堂作业。

    已经习惯了中午在教室学习,不会因为过生日而改变,对于朱葳蕤这样的留守青年来说,今天的确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

    凌剑一中午睡得沉,一边下楼一边打哈欠,头还是晕的。

    唉,就一中这个学习强度,晚上睡不够中午睡不饱,真佩服那些中午不用睡觉的学霸。

    想到这里,凌剑一脚步一顿,不用睡觉的学霸,谁?

    凌剑一发誓,他不是故意想到朱葳蕤的。

    这些天,他故意不许身边的人提她的名字,故意不走一班,故意和所有人说话,偏偏不理她,为的就是告诉自己——你已经不在乎她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朱葳蕤总是不经意闯进自己的脑海里。

    有时是听歌,听到好听的旋律,他会忍不住想,这首歌朱葳蕤喜欢吗?

    有时是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他会突然想到朱葳蕤做题时的样子,那双兴奋的眼睛,那只握笔如握刀的手。

    甚至连发牛奶……

    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凌剑一不明白,她不是已经放弃自己了吗,为什么她的影子还在,阴魂似的,赶也赶不走。

    他恨不得请人做个法,什么朱葳蕤,白葳蕤,统统见鬼去吧!

    凌剑一前面坐了两个女生,前桌那位最近不知怎么迷上了算命,凌剑一刚一落座,她便凑上来,拿出一摞卡牌让凌剑一挑选。

    “七哥,我算命超准,你快抽一张,我给你看看近期运势。”

    凌剑一心里烦躁:“不搞不搞,我不迷信,你别拉我下水。”

    “什么迷信啊,明明就是天意,天意懂不懂!我跟你讲,上天安排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的东西你很想要,它偏偏不属于你,有的东西你放弃了,它转个弯又回到你手里了……”

    “行,打住,我选,我选还不行吗?”

    凌剑一最烦女生啰嗦,于是随手抽了一张卡牌,女生接过,突然眸光一亮:“七哥,你最近有桃花诶!”

    同桌的女生笑话她:“这还用算?七哥天天有桃花好不好,我看你这个大师也不怎么灵验嘛。”

    “不不不,这跟普通的桃花不一样,这张牌是枯木逢春,说明两人以前遭遇过重大的感情危机,现在即将迎来新的转机。”

    凌剑一眼眸微动,重大的感情危机,这么准?

    同桌看向凌剑一,问:“七哥你偷偷跟人告白,然后被人拒绝了?”

    凌剑一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会不会说话啊,为什么不是他拒绝别人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好意思,哥没有偷偷告白。”

    他是光明正大在小花园告白的,还有亓官锦他们几个偷听墙角的呢。

    三人聊天的时间里,语文课代表正在讲台前发作业,前桌接过传下来的作业,随手拿了一本,然后将最后一本递给凌剑一。

    凌剑一看都没看,便听见语文课代表拍拍手,大声宣布:“倩姐说了,这次作业咱们班和一班交换,为了不给班级丢脸,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哈!”

    前两天语文周考,整个年级的选择题得分率不高,尤其是字音字形题,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连一班也未能幸免。

    为此,宋倩大发了一顿脾气,说大家整天扑在数理化上面,对语文一点也不上心。当天晚上,宋倩布置作业,让每个学生出一份考题,记录一百个难点字音字形,到时候同学之间交换检测。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题,凌剑一从来不上心,正要收起作业,余光不经意一扫——

    卧槽,朱葳蕤?

    耳边,前桌还在一本正经分析卡牌:“不过,这个转机只是一种可能,如果想要开花结果,当事人一定要把握机遇,千万不能因为各种无关紧要的因素违背自己的心意……”

    转机,把握机遇,不能违背心意……

    前桌的声音像在下蛊,朱葳蕤的名字在脑海里放大。

    凌剑一用力摇摇头,凌剑一你清醒点,这些都是迷信!

    *

    高强度学习了一整天,朱葳蕤准备早点回宿舍睡觉,正收拾东西,樊茵突然凑上来问题。

    朱葳蕤匆匆看了一眼:“这道题有点难,一时半会可能讲不完,要不我明天再给你讲吧?”

    樊茵摇摇头:“不行,今日事今日毕,你现在必须给我讲。”

    樊茵表情坚决,朱葳蕤叹气:“那行,我回宿舍给你讲,可以吗?”

    教学楼过一会就要熄灯了,宿舍起码还有小夜灯,偶尔破例一次,应该不会影响视力。

    “没事,你先在教室讲,讲多少我听多少。”

    朱葳蕤觉得樊茵今天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无奈之下,只好在教室给她讲题。

    渐渐地,教室里人群散去,走廊上也没有学生走动的声音,冷风吹着树叶,打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樊茵突然拉了拉朱葳蕤的衣袖:“草草,我怎么觉得有些瘆得慌呢,不然咱们先回宿舍吧。”

    “不行,我先把第一问讲完。”朱葳蕤按住樊茵的手,已然进入战斗状态。

    “草草,我饿了……”

    朱葳蕤抬起头,正准备教训樊茵,突然,灯光灭了。

    樊茵大喜:“好耶,终于熄灯了,走走,咱们赶紧回宿舍。”

    朱葳蕤突然有种被樊茵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宿舍楼的熄灯时间比教学楼晚一点,但两栋楼隔得远,长长的校道,两人走到门口,正好赶上宿舍楼熄灯。

    朱葳蕤叹气,看来只能就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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