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雾中猎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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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拉带回了不得了的人物。侍者们早对此达成共识。

    皇城的人都认识他。

    卢西安·霍德。

    他是霍德公爵的儿子,虽然才二十岁,已在帝国赫赫有名。

    还没有继任公爵之位,但女王已封他为伯爵。皇城人称他“小公爵”或“霍德伯爵”。能放在这位小勋爵身上的形容繁多。

    最优秀的圣眷者,圣廷大法师最疼爱的学生,圣教骑士团执旗者,智莱哲学俱乐部成员……都是他的身份。

    然而,这位尊贵的小公爵,却被迫坐在一面阴暗的墙下。

    这墙仿若是从墓地挖来的,明明在室内,上面却似附着黏湿阴冷的雾气,墙角似有几寸苔色。

    这是庄园里最阴暗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些荆棘形状的铁色栅栏,小公爵正被锁在一个雕椅上。

    而他的容色,与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一头如白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姿容俊朗,是仿佛被神明赐福的容貌。

    他也有一双冰冷的绿眸,在火烛下熠熠生辉,比女王王冠上的祖母绿还漂亮。

    他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正维持着贵族的矜持。

    而他的身上是一件干净的雪白翻领衬衫,裁剪得当的天鹅绒马甲修饰着他匀称的腰身,上面是怀表链、他的家族徽章和晨曦勋章。

    霍德家族的家徽,是白底黑纹的百合和鹰。这是皇城中最显赫的标志。

    晨曦勋章,则是女王用来表彰最优秀的年轻贵族的。

    但这位小公爵,却被迫靠在刻着曼陀罗花纹的椅背上,双手被锁在身后。

    冰冷的镣铐,意外的囚禁,显然让这位年轻的贵族并不好受。

    他低垂着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渐渐失去血色,却一言不发。

    一双修长健硕的腿,裹着黑色的皮靴,也紧绷着。

    咔哒。

    咔哒。

    尖门开了。

    仆人恭敬地开门。

    走进来的人正是他们的主人,魔女希拉。

    希拉一走进来,就为这潮湿昏暗的地室染上了一层玫瑰般的香气。她是在夜间走来的,那一头乌黑浓密如海藻的卷发上,也似染上了那沉郁的夜色。

    她正穿着帝国女士最喜欢的服饰——华丽的大裙摆黑裙。

    重重叠叠的拉夫领上绣着蕾丝花边,腰间的蕾丝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正和她眼睛的色彩一样。

    她身姿窈窕,捏着一把镶嵌珍珠和玳瑁的扇子,在幽暗的烛火下坐到了另一旁的交椅上。

    卢西安见到希拉,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绿色眼睛中盛满了影。

    他如想掩饰住心思的猎物,但紧绷的身体已表现出敌意和紧张。

    “唔,小公爵,”希拉一双眼似笑非笑。

    她像身在剧院,马上要看见想看的剧目了。

    “半个月了,还没习惯么?”

    卢西安没有回话。

    青年的眼中只余冰冷和倔强,告诉了希拉答案。

    希拉坐下。

    她身体下的雕花椅上,做工精致,在皇宫才可以见到。她双腿并拢侧倾,坐姿优雅,乌黑的裙摆层层叠叠堆在地上,如黑暗中的海浪。

    希拉见卢西安依旧在瞅她,把羽扇合拢,放在额角,又朝上方望去。

    这在帝国的社交话语中,意为:

    ——“日夜思念”。

    但希拉对卢西安,显然不是在表现淑女对绅士的思念。

    卢西安冷漠地别开了眼,因为被禁锢无法行动,只能闭了闭眼。

    “以为不看,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么?”希拉嬉笑的声音传来,“小勋爵,该开始了。”

    哐当。

    卢西安手上的镣铐落地。

    一把佩剑被丢到了他的脚边。

    与此同时,如墨水般的浓雾从地面升起,浓雾深处,似有什么猩红的东西在闪烁,从地底深渊爬上来。

    哐当。哐当!

    一团灰蒙蒙地东西刮着地板,似下一刻就要凶狠地挣脱黑暗冲出来。

    ……

    卢西安每晚都要和怪物决斗。

    是希拉养的。

    今天她放出来的是一只巨大的猎犬。

    这只猎犬很像古代神话中的生物斯芬克斯,但和斯芬克斯不同,猎犬除了翅膀有着尖锐的牙齿,上面滴着可以把人熏得晕过去的腐臭味——其上还挂着一些还未消化的腐肉。

    而这猎犬,可是和当今绅士们在猎狐宴会中带的可爱伙伴不同。

    这猎犬足有三人高,伸出的舌头带着倒刺,身上的肉瘤不断重组,掉落出恶心的器官,足以让人看一眼就晕眩。

    卢西安早几年便听说,圣廷几名赫赫有名修习圣术的大法师都是死在了这猎犬的口中。

    在如今的情形下,卢西安不得不和这猎犬决斗。

    他拿起佩剑。施展出出类拔萃的剑法,魔法的施展,也有章有法。

    但在这个时代,法师和怪物决斗绝不是容易的事。

    法术曾经因为皇室干的蠢事失传。卢西安学会的不过是高法时代留下的边角料,但他算是当代贵族法师中的佼佼者,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

    在猎犬磷火般的眼瞳下,咻咻的喘息声中,卢西安插出佩剑,施法法术,好不容易才躲过了被咀嚼骨头的命运。

    利爪却撕碎了他的皮,牙齿划伤了他的脸。

    地板同时蕴上他和猎犬的血液。这是一场针对双方的屠杀,撕碎、切割,四面八方,绝不讨饶。

    人血和兽血混在一起,越浸越多。

    最终,这场决斗以卢西安的胜利结束。

    但他赢得并不轻松。

    他赢的时候,咚地倒在地上,全身的筋肉似都要裂开,猎犬的身体压在他身上,还在垂死挣扎,把他的身体压得生疼。

    卢西安左臂的筋骨甚至可以被看见。

    而他双目紧闭,手早就拿不稳佩剑,全身都迸发疼痛,缓了许久,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嘎吱。嘎吱。

    卢西安听到了赤脚踩地的声音。

    是希拉走了过来。她提着裙摆,似是怕血染了她心爱的鞋,雪白的双脚踩在血泊上,上面的红色指甲油比卢西安的血都鲜亮。

    她打量了他一会儿。

    卢西安闭上眼睛。

    希拉似是被他的样子取悦了,声音愉悦了几分:“快。把他放回去。”

    卢西安以这狼狈的样子,再次被希拉的仆人架起来,锁在了先前的雕花椅上。

    这雕花椅,正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笼子上蒙着灰沉沉的雾,雾中铁锈般的粘稠腥气,让卢西安想要作呕。

    他靠着椅背,冷冷地注视希拉。

    希拉却赤着脚,越走越近。

    来了。

    卢西安闭上眼睛。

    希拉优雅的裙摆下,突然伸出了一条巨大的蛇尾,蛇尾鳞片的颜色和她眼睛的颜色很像,但绝对无法让人联想到紫罗兰,那是深紫色的,让人心里发怵的颜色。

    蛇尾,足有卢西安的腰那样宽,贪婪地锁上他的腰,冰冷的触感让虚弱的卢西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