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狗头人
    伊泊尔的精神攻击将使魔的梦界本质打得粉碎。一时间,溢散而出的梦界碎片就像是光点般在它的体内流转,让伊泊尔一时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似的。

    “仔细感受。”

    希瑞道:“使魔和你之前遭遇的噩梦生物,虽然实力天差地远,但都是梦界生物,死后是有可能会留下点儿东西的,特别是关于超凡内容的知识——因为这些知识本身就具有超凡的特性,所以其他的记忆会在死后迅速随风消逝,而超凡知识却特别容易沉淀、凝结下来。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从这使魔的脑袋里捞到一点儿东西。”

    “唔……”

    伊泊尔默默地吸收着,同时爬到下水道井盖边上,喷出酸液,将井盖腐蚀殆尽,然后身体一翻,滚入了下水道当中。

    它还没忘掉自己本来的目的,一边顺着水流的方向朝着下游爬行,一边在心底默默地品味着那些光怪陆离的使魔记忆。

    过了一阵,因为爬行速度实在太慢,伊泊尔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的水渠。

    污水水哗哗地流淌着。

    伊泊尔看着那水流两三秒,心想:它爬行的速度其实赶不上水流,所以如果直接跳进去让水冲着走,大概会更快一些……但……这水是不是有点儿太脏了?虽然说史莱姆倒也不在乎……不,倒不如说对于史莱姆而言,这里的水可是大补汤啊!

    伊泊尔一时间有些痛苦,史莱姆的本能和属于人类的那一丝矜持又开始打架。

    希瑞沉重地道:“伊泊尔,你如果跳下去,我就自杀!”

    伊泊尔纠结地道:“我不会下去的……”

    大概吧。

    再转念一想,下水道里的生态系统如此丰富,这地方的老鼠蟑螂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简直不敢细想……不过好像也无所谓,毕竟人类平时吃的菜也是要浇水施肥的嘛,有机肥才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我这吃的也是菜,都一样,都一样……

    “伊泊尔,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希瑞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起来:“下次你要是在下水道里吃什么东西,请先把我从你的体内吐出来,放到干净的地方去。”

    伊泊尔琢磨了一下:“我看下水道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干净的地方……要不然回头我把你放水里洗一洗?”

    “你!给!我!死!!!”希瑞暴怒,《生存指南》在伊泊尔体内嗡嗡嗡、嗡嗡嗡地狂震。

    “行了行了行了。”伊泊尔连忙道:“脑花都要被你摇匀了。”

    希瑞刚刚停下来,伊泊尔又懊恼地道:“都怪你啦!我刚刚从那使魔的记忆里品出来点儿什么东西,一下又忘了啦!”

    “还敢说我?!”希瑞怒火重燃:“他妈的,老娘癫死你!!”

    《生存指南》又开始嗡嗡嗡地乱震。

    ……

    伊泊尔砸吧砸吧,其实还是将使魔脑袋里那些破碎的记忆给品出来了。

    那是一个巫术,名为【夺魂】。

    “巫术”是一个和“法术”区分开来的词汇。虽然二者都是运用梦界能量的技艺,也都可以在宏观上被缺乏见识的普通人统称为“魔法”,但两者的区别却很大。

    法术是一套精准的,可以被描述、概括并且罗列出具体步骤和原理的技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法术是一种科学,法术有着如同机械造物一般精巧的内部结构。只要满足其必要条件,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规定的步骤施展出同样的法术,就如同按下扳机然后打出子弹一样。

    但巫术则不同。

    巫术……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秘传之理,未知之物,禁忌之识。

    这种力量很难被精准地描述出来,它就像是由思想、艺术、灵感和表达所形成的神秘织网,巫术的力量在其中巧妙地流转,它并不固定,而是随着心念时时转变,研究者们将其当做一种深不可测的未知,甚至就连职业者,也需要拥有【巫术使用】这个职业能力才能得以掌握这种神秘的力量。

    伊泊尔品味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希瑞道:“别琢磨了,变形者又不是什么巫术职业,你用不了的。”

    “……虽然确实用不了,但我感觉不是完全没有价值。”

    伊泊尔若有所思地道:“我感觉我使用神之秘源的时候,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和巫术也有相似之处。就算无法学会这个巫术,但只要能稍微学到一点儿其中的技巧,应该也能算是一种收获。”

    希瑞的语气有些微妙:“……话说回来,你这个神之秘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感觉比巫术还玄乎。”

    伊泊尔振奋起来:“你说得对!”

    希瑞:“……???我说什么了我说得对???”

    “我有神之秘源,我肯定能学会巫术!”伊泊尔兴奋地道,爬行速度都变快了不少:“区区一个巫术,看我用无敌的神之秘源学会它!哈哈!”

    希瑞呵呵一声:“神经,害我笑了一下。”

    ……

    沿着水渠,继续朝下游方向爬行,伊泊尔逐渐进入到过去从没有来过的地方。

    下水道的空间变得管阔起来,越来越多的水渠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就像是一条条支流汇入主干。只是这个时候,只是这个时候,伊泊尔的脑海中倒是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丝迟疑:

    顺流而下简单,但之后想要找回来就比较难了,因为岔路实在太多……要不我还是刻个记号吧?

    它将自己的触手伸出,按在墙上。

    因为潮湿阴冷的环境,下水道的墙壁上生着一层青苔。伊泊尔本来想要刻个记号,后来转念一想,索性往青苔上啃了一口。

    味道很怪,是苦的,吃起来有种忧郁的感觉。

    但是勉强还能吃。

    伊泊尔就这么一路吃了过去。

    继续向前,下水管道的直径已经超过十米,水流逐渐变得汹涌,来自四面八方的水汇聚成了白浪滚滚的湍流。到了这个地方,水看上去已经比较清澈了。伊泊尔有心想要直接投入浪涛中顺流而下,但又担心找不到回来的路——城市下水道的复杂,是真的足以让人一辈子陷在这里面的程度。

    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地下多深的位置,伊泊尔向前爬行,发现有一段下水官道的穹顶位置已经破碎了,巨大的植物根须从斜刺里生长出来,拱破了下水道,像是一条横卧的巨蟒一般。根须边上,泥土和石头被掘开了,露出来一个小洞,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伊泊尔正在好奇,忽然看见一截绳子从那小洞中垂了下来,接着,一只狗头人扛着个包,小心翼翼地沿着绳子爬了下来。

    伊泊尔:?

    那狗头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绳子往下爬,突然似有所察似的转过头,看见了伊泊尔。

    伊泊尔也看着它。

    “汪——!!!”狗头人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像是屁股被咬了一口似的拼命往上爬,结果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入了下方的水流中。

    伊泊尔:???

    “这狗头人看着比你还傻。”希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