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枝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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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少年不知天地远。

    他那日看到的剑招不过是万千剑法中的沧海一粟,既帮不了他突破这天,甚至在这海底,连挥动都费劲。

    司鸢抓住的仍是一方虚影。

    可比起年幼时看着蝶从空中跌落,他虽然踏不出一条出路,却多了更多,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绿洲根本没有人修剑,娄云昭也只在那一届盛会出现,此后再没有踪迹。

    司鸢没有办法修习剑法,甚至,根本无从获得一把正经的剑。

    小小的司鸢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他没忘记那只跌落在地的蝶,在他没有力量之时,怕是提出要求,也只会被人嘲笑。

    之后,他用了两年时间,种出了无比坚硬的青竹。

    他同父母族人说,是为试探植物是否能具有坚韧与锐利的特性。

    族人便相信了。

    他却挑出最为粗壮的一根,用粗糙的木杆磨制许久,终于仿出一把那日,如娄云昭腰间的“剑”。

    那支仿若青竹的青绿剑并不是真正的利剑,而是竹。

    只是不管怎么研究,竹摆脱不了自己本身的特性,竹内里脆弱,不能磨成娄云昭那般细剑。

    司鸢试了又试,最后磨出的剑,到有几分像大陆之上,寻常剑修最为常用的那般模样。

    在他修习剑法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十四岁那年。

    已经将那日在擂台之下看到的每一个动作练的炉火纯青。

    这年,绿洲人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巨木日渐衰败,影响他们的不止因诞生于九州巨幕而生的责任感。

    绿洲之人与巨木乃是同源,所有的力量几乎全数源自巨木,而现在巨木已然衰落至连供给都无法保持。

    本源巨木,他们生命到寿终正寝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

    最后仿佛落叶归根,有回归成巨木的一部分,从未真正逝去。

    可巨木的衰败,在短短两周,接连有人死去,又回归巨木,再无任何意识。

    涉及到生死存亡,没人能再保持冷静。

    绿洲一时间,什么方法都尝试了起来,只为阻止巨木继续走向死亡。

    司鸢察觉到时,周围已经有很多人消失了,问父母,甚至去问守树的长老,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少年便是既有热血,又存有满腔好奇。

    他跟随着夜晚一小撮队伍悄悄摸进巨木之后,发现消失众人皆在树心之内。

    一些粗壮的藤蔓被押送的人从树心周边的墙壁上取下,胡乱缠绕至带进来的少年身上。

    不过片刻后,这些青年们便陷入了沉睡。

    比起落叶归根,他们更像是尚还鲜活的移动血包。

    腐朽枯叶,那是寿元将尽的老人,可不是尚在青年,还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们。

    司鸢眼前又一次闪过了破碎的蝴蝶翅膀。

    他趁押送那些青年的人离开后,摸着自己用青竹制成的那柄“剑”。

    这个没有入过仙门,没看过剑谱的少年。

    甚至,只看过娄云昭那日,最多一刻钟剑法的小小剑修。

    在这一日,找到了自己的剑心。

    他们虽然并不算人,却不应当只有困于此地一途。

    司鸢握着没有剑柄的青竹,一一斩断了似乎长久沉眠的人与巨木之间的藤蔓。

    有的人很快就醒来了,有的人却倚着墙壁,良久直不起腰。

    也有的,没有睁开眼睛。

    同样是那日,司鸢亲手斩断的,除了他们必死的结局。

    还有自己的未来。

    他唤醒了似乎长睡不醒的木灵,而清醒过来的木灵,选中了司鸢。

    此前被木灵所选中的代理,无一例外,皆离开了深海绿洲。

    毕竟只有在外行走,才能看得世界万千,困于海底,根本无法积累真切的世间感悟。

    唯独司鸢,成了那个例外。

    他无法踏出绿洲一步,也许是木灵需要温养,也许只是它的力量并不足以送司鸢出去。

    总之,他永远没有再去外界看看的机会。

    司鸢恨过、闹过、也怨过,甚至想过半夜自己偷摸顺着榕道,一鼓作气到海面之上。

    有了木灵的选择,他不难知道这一整条路的存在,也知道,这条路充斥着无法呼吸的海水。

    可与其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安然死去,他倒情愿成为海底无名的怨魂。

    但他已经走不了了。

    父母,族人,朋友。

    甚至新培育的,还没来得及抽芽的灵植。

    他无法背负着生命的重量一走了之,正如那日他无法只是看着生命如肥料般被消耗。

    所以他说,青柠是他的未来。

    司鸢自己无法踏出,却在后辈中,看见了同他有着一样目光的孩子。

    那个小女孩也是捧着灵植,与植物一个人自言自语。

    说腻了,便抬头看这遥远的天空。

    仿佛那终日如常的蓝,在她眼里却编织着截然不同的画卷。

    他察觉得到青柠身上的天赋,假以时日,他的灵力必然会超越他。

    她不能在这里久待。

    柳弃予看到的便只有这些,至于青柠是如何走出绿洲,司鸢有意将这一份记忆模糊去了。

    这些是他本人所经历,但青柠的故事,却不应由他来告知。

    柳弃予最后看到的,便是司鸢看向离去的青柠的目光。

    他像在看一个梦的诞生,目光是看着青柠,可却像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

    他无法踏上的旅途,却能帮助别人拥有一个截然不同的选项。

    那不是属于他的未来。

    却是他最为渴望的未来。

    在空间罅隙里看到司鸢的过去,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了解了这人的全部。

    司鸢同样也看到了些碎片式的过去,两人才会有些无由来的熟稔。

    更多的则是,透过这一点对彼此所想的熟悉,知道对方下一步是想做什么。

    柳弃予察觉到司鸢不全是为记忆而踏入空间罅隙,他确实感触到些许木灵的力量。

    被选为代理几十载,木灵究竟会不会伤害到他,还是能有些定数的。

    加上对羽柊有些疑虑,才会一博亲自探个究竟。

    司鸢则知道她此行为何,在收回记忆后,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