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槐鬼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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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间,苗疆。

    临近傍晚,天幕渐渐被晚霞染红,锦缎般的云彩镀上金色光晕。

    大长老递给姜至一只卷轴,道:“近来,潼关瘟疫肆虐,殿下要左使带着灵均去一躺。”

    闻言,姜至接下卷轴,“我即日出发。”

    姜至两次入归墟界,灵力只余三成,如今藏在这个名叫苗疆的地方将养神元。

    传说,此地是上清境某一位上神飞升之地,那人神力无边,一念定生死。苗疆的每一位圣子都承其的信仰,是那位上神的转世。

    但她来到苗疆已然多日,却始终未见那位新生圣子。此番正好借此由头接近那位巫医灵均,说不定能套出些许有用的信息,再探一探那位圣子的底细。

    红衣女子站在在菩提神树下,周身繁絮的白花纷扬似漫天飘雪,如流水一般的乌发被朱红发带高高束起。

    带着独特清香的菩提花花瓣落在少女乌发上,触及瞬间,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午后。

    “左使,有事?”

    灵均推下药台的一处暗格,熟悉的取出屉中的一株只有两瓣叶子的植物,动作熟稔地碾压根茎。

    灵均是苗疆的巫医,不仅医术高明,用蛊也是一绝。

    姜至取出卷轴,啪的一声放在药案,道:“殿下命我们前往潼关。”

    听闻,“殿下”二字时,灵均碾药的动作明显一顿。

    “殿下倒是许多未传信回来了。”

    成为苗疆圣子,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便是转世礼。所谓转世礼,需得圣子离开苗疆历劫。

    历劫不定,或是一人,或是一事,连身怀预言能力的圣子也无法得知。

    灵均往白药布子上洒了些冷水,掀开瓦罐一角,水蒸气冒出,他用手中的蒲扇轻扇着。

    “倒是未曾恭喜你。”姜至捡了一株草药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很淡,还挺好闻。

    “恭喜我什么?”灵均继续向炉火中添柴。

    “你可是苗疆头一位外族巫医,还是殿下亲自引荐的。”

    灵均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后续。

    姜至不喜浓烈的药味,寻了一处临水的窗子,问出心中早已考量好的问题,“你好像和殿下很熟。”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逆光而立,小池的波澜泛着细碎的银光,他就这么弯着腰,上腾的水汽遮住他的面庞,有些朦胧。

    灵均声音不辨喜怒,“算是吧。”

    姜至说起来是苗疆的左使,圣子近卫,却也没见过他,只是随着大长老处理一些族内事务,大多时候,都是在五藏山上看风景躲懒,倒是将冥界未曾享过的清闲,都一道受了。

    他们之间算是头次打交道。

    “你准备准备,今日我们便出发。”

    庭院之外,流云缓动,春花烂漫。

    姜至骑在马上,手中随意攥着疆绳,神色平静无波澜,面对大长老的话语,她似乎不太在意,只是偶尔应声几句。

    反观大长老,眉宇间尽是关忧与担怯。

    灵均只当没见到,兀自将包袱挂在鞍上,踩上马镫足尖一点,动作干净利落的勒住缰绳,稳了稳身子。

    他曾也是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

    说起灵均,他是三月前入的苗疆,那是圣子还在转世礼期间,常理说,他那时不该出现在长老阁,遑论带着一个外族人。

    彼时,圣子不知与大长老说了些什么,让这位苗疆中最古坂的人同意将灵均留下,还让他做了苗疆的巫医。

    姜至撩起眼皮,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少女今日着一身暗红劲装,布料里掺着些银丝,领口是菩提花的样式,革带将腰身勾勒格外出挑,乌黑似流水一般的发被发带高高挽起,裙面如菖蒲花肆意散开,裙摆随风掀动,若隐若现地显出些古拙样式,映出流雪般的明几颜色。

    大长老将掌心贴在心口,另一只手覆在指尖的银戒,一拱手,道:“祝左使此去顺颂时祺,不日归疆。”

    驾——

    四周阒静,不远处五藏山佛音袅袅,钟声悠扬。

    三日后,潼关。

    江水茫茫,烟波之上,红灯笼随着船身摇曳着,穿过一片寂静的林间,很快,行至码头。

    码头上戒备森严,没了往日繁华的模样,有大量官兵把守,仔细地检查行客的文牒。

    木制的小船碰了岸,发出哗啦一声响,随即荡起几缕波澜,船身上下随着水波上下浮动起来,船夫用竹篙稳住船身。

    姜至原本软趴趴的双腿登时有了依靠,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城内。

    一群人戴着掩面的粗布,围在告示栏处,叽叽喳喳的讨论。

    “你说,我们潼关哪还有什么神医啊。”

    另一位大哥附和,“可不就是吗,天天打仗,有点钱的富商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逃走。”

    一人道,“你看看我们家,唯一一个孩子都没了,只留下我和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哎——”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至的脚步缓了下来,站在人群后面,将百姓说的话尽数听了去。

    街边有一件茶水小铺,铺面不大,只三两摆放几张矮凳,铺主趴在一桌悠闲地小憩。

    灵均取下扶了扶斗笠,寻了一处坐下,敲了敲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铺主一骨碌地惊醒,眼神呆滞,好一会儿后,晃了晃头,起身揭下肩处的棉布,笑道,“客官,要点什么?”

    这人脸色蜡黄,眉下发青,满脸皆是倦色之意,眼神却是笑眯眯的,倒叫来客不好意思只是歇脚。

    姜至道,“请问,驻边军营在何处?”

    铺主道,“关外三里处。”再次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灵均接话道,“清茶即可。”

    姜至掏出碎银几两,放在桌角,铺主提着一木案,取下茶壶和一碗瓜子,收下碎银,笑道,“客官慢用。”

    她朝街边望去,一片红色的花落在茶盏中心,漾起淡淡涟漪。

    潼关人口复杂,镇关军在此地威望最高,是最适合发言推广药方之人。

    姜至目送着讨论的人融入街景,行客来来往往,没由头的问道,“灵均,你原先是哪里人?”

    “潼关。”

    姜至一口热茶猛的含了下去,急促的吸着冷风,“你既是潼关人,不知道守关驻军在何处?”

    “时间有些久了,万一驻地变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姜至噎了一下,你说的好有道理。

    他们一行并没有急于寻找客栈落脚,而是径直去了军营。

    两根粗壮的木桩打在土中,七八条细长的木条围成篱笆,蜿蜒至尽头。军营从外面瞧着很大,光是储存军粮的帐篷都大大小小的罗了满目。

    营内士卒规整有序的巡逻,为首的士兵举着火把,约莫十五人组成一对队伍,穿行在帐篷之间。

    几个守门的士卒将矛头对准两人,“哪来的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

    姜至抬手靠近长矛,矛的尖端趁着暮色泛起猎猎寒光,道,“在下不才,略懂岐黄之术,瞧见告示,或可一试。”

    灵均不急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为首的校尉上下打量了几分姜至,她一身红衣,眉宇间略带一丝英爽之气,眼波盈盈,看着不像是个术精岐黄的神医,倒像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将军。

    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怀疑来,一双瞪圆的怒目转了几圈,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