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命运的转折
    《万人迷也会弄丢小狗吗?》全本免费阅读

    司玉骤然瞪大了眼,扭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沈确。

    他坐起身,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

    一瞬间,司玉脸色苍白,忍住恶心冲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凌乱的头发,还有布满脖子和胸膛的吻痕。

    呼吸急促,全身颤抖。

    司玉瞪大眼睛,甚至无法眨眼,颤抖的嘴唇无论如何都合不上。

    刺耳的惨叫和哭喊声,从浴室传来。

    沈确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他的双脚甚至从未真正踏入卧室。

    司玉向沈确身上砸东西的动作停下,边哭边害怕地缩到角落,像胎儿那般蜷缩起身体。

    “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遇见沈确是错的,回京港是错的,甚至他的出生都是错的。

    -

    千禧年浓夏,7月底的江城夜里闷热难耐,但依旧有不少人走到阳台,甚至走来人挤人的两江四岸。

    他们拿着蒲扇扇风,皆是昂头看天,似乎在等待什么。

    “诶,你们猜这是男孩女孩啊?”

    “我猜是个男孩,要不然那么多家产,还真便宜了一个倒插门的不成!”

    “害,生男生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来这儿干啥?喂蚊子啊!”

    “啧,天上掉馅饼你不接?人都说了,此后一月司家产业旗下商场、游乐场、餐厅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五折!就是这生男生女不知道。”

    “对啊,男孩就是北区打折,女孩就是南区,可不得看看明天去哪个去捡便宜嘛!”

    “司小姐真是好命啊,女孩照样继承家业,司老爷子疼爱不说,生孩子还有那么点普天同庆的意思,真是……诶!点火了!”

    “蓝色!蓝色的烟花!是个男孩!司家生了个男孩!”

    或许是千禧年的烟花条例管制还未那般严苛,也或许是司已铭从中运作,他用点亮江城夏夜的烟火,庆祝司玉的出生。

    2000年7月24日20:10分,司玉出生了。

    他带着大街小巷的纷纷议论,带着司娆对裴宗齐的爱,带着司已铭的期待出生了。

    司玉,随母姓,单字一个「玉」。

    玉是美玉无瑕,金枝玉叶,更是「宝金兮委积,美玉兮盈堂。」*

    司玉1岁,抓周礼,他抓住了司已铭的手。

    司已铭高兴得抱起他举了好几下,亲着司玉在那时候就极为浓密的黑发。

    司玉3岁,他坐在司已铭肩膀上,和司娆一起登上了企业家杂志封面。

    司已铭在采访中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除了衣锦还乡,就是有了司娆这个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

    司玉5岁,对音乐有极大的兴趣。

    司已铭就在后山,建了一座堪比莎士比亚剧院的圆形剧场。

    司玉的人生,出生那时起,就没有过任何磨难,可他却好像总能看见他人的苦难。

    “外公,为什么这么冷,他们都不肯回家呢?”

    “宝宝,他们是流浪汉,没有家。”

    司玉哭得很伤心,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没有家。

    第二天,司已铭以司玉的名义建立了慈善基金会。

    司玉很喜欢小动物,但他发现只要下雨就没办法去动物园,于是,司已铭给他在后山修了个「动物园」。

    可司玉却问他,其他小朋友也可以像我一样,每天都能见到小动物吗?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司已铭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司玉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在第二天,他就将一张小动物都住进遮风避雨大别墅里的画,放到司已铭的书房。

    自此,江城有了第一个集地球环境、生态自然、陆地萌宠互动和海洋生物展示的室内动物园。

    司玉6岁,到了可以下山上学的年纪。

    司已铭看着从佣人手中接过书包,独自一人进学校的司玉,没忍住哭了出来。

    最后,司玉还是回了山上。

    他和成百上千只毛绒玩偶,在新修好的教学楼里,听着由来自世界各地、资深教学经验的五十人教学团队,为他量身定制的课程。

    司玉好像也从来不觉得孤独,他有妈妈、有外公,有玩偶,还有好多疼他爱他的叔叔阿姨。

    司娆本想加以劝阻,但看着司玉好像并未觉得没有玩伴而孤独,也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

    这一切的平静,直到司玉10岁,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旁,引来所有人侧目时被打破。

    不只是因为司玉的衣着外貌都太过出挑,更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正孤零零地站在马路正中间。

    “爹地……爹地!”

    司玉哭着在马路上寻找裴宗齐的身影。

    本在山上礼佛的司家父女二人,接到消息立刻就乘坐直升机回了市区。

    当夜,裴宗齐跪在客厅,痛哭流涕,说是自己一时疏忽才没能看好司玉。

    他求着司已铭原谅,见无果,又扑向了正柔声哄着司玉入睡的司娆。

    司玉无事,裴宗齐态度又实在诚恳,父女二人都没有太为难他。

    倒是司娆和司已铭大吵了一架,说司玉就连基本的生存意识都没有,不可以再继续留在山上,必须送到山下上学。

    司已铭眉头紧皱,却又实在被今天的意外吓到。

    他不敢想,如果不是恰好因英国使团访华,来了江城封了路,他可能这一辈子都再也无法再见到司玉。

    就这样,司玉在10岁那年,才走出他的伊甸园。

    也是到最后,司娆才发现,裴宗齐是故意把睡着的司玉一个人留在车内,而他自己却趁着带司玉出门的机会,和情妇去了酒店开房。

    司玉去上学了。

    可就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司玉根本没有办法融入社会,哪怕只是学校这一个小型社会。

    他漂亮的外表和在江城无可撼动的家世,只是换来了没人敢欺凌,却换不来一个同伴。

    「很无趣」是所有人对司玉的评价。

    司玉也觉得伤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第一眼喜欢他的人,都会在和他相处后慢慢远离他。

    “我不喜欢电子游戏,也不喜欢跑来跑去……他们,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司已铭安慰着他,说那些人都不了解宝宝,不过没关系,妈妈和外公会一直陪在宝宝身边。

    可是司娆的死,是那么突然。

    她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开着车冲破了长江大桥的围栏,永远地沉入了江底。

    司已铭的离世,却并不突然。

    他的心脏不好,是早年留下的老毛病,在见到司娆盖着白布的尸体那一刻,他捂着胸口倒在了司玉面前。

    太平间里有三个人,司娆躺在司玉手边的冰冷高台,司已铭躺在司玉脚边,15岁的司玉是唯一活着的人。

    「很无趣」

    就连司玉哭得都很无趣,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眼泪在不停往下流。

    门外的保镖和助理没有得到指令,根本不敢进来。

    于是,当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司玉已经在停尸间里待了1个小时。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那1个小时里,司玉都在做什么,但好像,他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妈妈,他的外公,他这一生唯一的依靠,都在一夜之间离开了他。

    不对,他还有他的爸爸,他还有裴宗齐。

    可是,司玉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人不断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搬走一件又一件古董货字画;司玉坐在高档餐厅的包间里,看着裴宗齐塞入他手中的酒杯,木讷地走到一个个「大人物」面前。

    他的人生,他的童年,全都结束在了这一刻。

    伊甸园、象牙塔,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司玉被裴宗齐推着走进他不熟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依靠裴宗齐。

    一年后,败光家产的裴宗齐,带着司玉北上,回到了京港。

    裴宗齐竭力维持着虚张声势的空壳。

    咬牙送他就读哈德林公学就是其中一步——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在那儿。

    秋风乍起的九月,司玉站在陌生的学校门口,看着周围嬉笑打闹的人群,他觉得害怕。

    自从那一天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老旧的MP3,那是他拥有的第一个电子产品,也是他唯一喜欢的一个。

    他不喜欢电脑、手机,它们都太过冰冷,没有生命;他喜欢书本、琴弦,可以被感知的东西。

    “这谁啊?之前没见过,挺漂亮的。”

    “新转来的?”

    “诶,你叫什么名字?”

    司玉低下头,解开整齐缠绕的耳机线;用白色小巧的耳塞,堵住不怀好意的搭讪。

    只是人人都穿着的哈德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