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最后缠绵
    《万人迷也会弄丢小狗吗?》全本免费阅读

    塞尔提格山谷的上空挂着一轮血月。

    在他们抵达格劳宾登州时,贺云就跟他说过,今晚有月全食。

    司玉见过一次,只觉得那像是嗜血的钢铁残片,在昏暗如污血的空中生出锈渍,没有丝毫美感。

    半山腰的木屋阳台上,司玉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闯入贺云架好的长焦相机镜头。

    入秋的瑞士山谷,风有些发凉。

    夜风吹得司玉勾紧了脚尖;而他勾走了贺云。

    贺云亲着他的锁骨,温热的脸颊和刺刺的黑发,蹭得司玉又痒又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贺云问了什么,还迷糊着,听不大清,只好点头。

    “说你不会。”

    黑暗中,贺云高挺的山根映着窗外的光,像是山谷中从雪山淌下的冰冷溪水。

    他的眼,望着自己的眼;他的手,擒住自己下巴的手——温柔又强制。

    “不会。”司玉似乎想起了贺云问他的问题,“司玉不会忘记贺云。”

    他捧起他的脸,温柔接吻。

    那晚,司玉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人。

    在戛纳节庆宫街上,敲响他车窗的谷却风;在RUA教学楼外,向他投来异样目光的路人;在伦敦公寓楼下,着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门童。

    那些人像是一枚枚生锈的图钉,将司玉牢牢钉在以吞噬记忆为食的漩涡底部。

    他只能躺在深海里,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声势浩大的怪物,将过往吞入腹中、分裂、嚼碎。

    「司玉,不要忘记我。」

    贺云为什么会害怕呢?

    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事情。

    难道不好的事情,也应该被记住吗?

    那自己的痛苦怎么办,自己应该受此煎熬吗?

    沈确的脸也出现了,他的额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能忘记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忘记当年在南法的事情?!为什么?!”

    司玉再次被梦里的沈确吓哭,好像哪怕已经过去四年,他还是那么没长进。

    他睁开眼,转身抱住贺云。

    “因为,我不想忘记贺云。”

    贺云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他不能忘记贺云,他要找到贺云。

    司玉像是见不得光、窥视圣诞礼物的小偷,紧紧盯着贺云。

    他看着贺云把下巴埋进黑色骆马绒围巾中,戴上冲锋衣兜帽,背着双肩背,赶赴一个又一个打工地点。

    司玉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走向前去,想要大方地对贺云伸出手,介绍自己。

    可是这些,都在他未能生出的勇气下失败,贺云也没有发现他。

    那一年间,贺云无暇再去昂头欣赏月色,只能埋头赶路,所以他忽略了很多事情。

    忽略了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司玉。

    终于,在司玉被粉丝发现时,他找到了机会。

    他闯入了贺云身边,闯入了他的人生。

    “救救我。”司玉对他说。

    贺云每次都这么做了。

    贺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就像他跟埃莉诺提到的:在兰佩杜萨岛见到偷渡的难民,在南法见到步入地中海,企图自杀的游客,在塞萨洛尼基见到武装抗议的市民……

    司玉只是其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一个,长句中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

    「你在17岁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四年前的南法,20岁的司玉遇见了17岁的贺云。

    「这是第二次。」

    两年前的白崖边缘,司玉被贺云紧抱在怀里,那是贺云第二次救下他。

    「因为你,我才存在。」

    司玉的生命,因为贺云才存在。

    “我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

    他看着熟睡的他,小声承诺。

    -

    “拍到了吗?”

    司玉在马背上转身。

    贺云握着相机,摇了摇头。

    “啊?”司玉调转马头,“刚刚夕阳那么美,怎么没拍到啊?”

    “嗯,光顾着看你去了。”

    贺云说得句句属实,九月夕阳下,瑞士的山谷仍是绿草如茵,可它依旧无法与司玉媲美。

    司玉笑起来,几缕发丝从他的棕色牛仔帽檐下钻出,留恋地在他鼻尖停留。

    司玉:“看谁先到溪边。”

    贺云:“好。”

    司玉:“3.”

    贺云:“1.”

    司玉愣了一秒:“好呀你!”

    拍马跟上。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疾驰在塞尔提格山谷中。

    大地起伏,山峦矗立。

    黑墨的山巅,只有爬上的积雪才是它忠诚的伴侣,终年常伴。

    而司玉忠诚的伴侣跟在身后,将率先淌过冰蓝溪水的权力,交给了他。

    “你输啦!”

    “嗯,技不如人。”

    贺云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坐到司玉身后。

    “输家没有骑马的资格。”贺云抱着他,“走吧,小冠军。”

    司玉被贺云鼻尖蹭得发痒,笑着勒住缰绳,向红日西沉处走去。

    山谷里,绿海草甸、延绵雪山和刚染上秋意的树林,从在马背上接吻二人的余光中划过。

    司玉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他拥有了贺云。

    所以,他想要挣脱出漩涡,他想要正常的人生。

    入夜,黑山木屋。

    空气里是煮奶茶的浓香和木柴燃烧的味道,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在壁炉前依偎的他们。

    酒红色地毯上,司玉蜷着腿被贺云抱在怀中。

    贺云揽着司玉的肩,另一只握着带有烤痕的不锈钢小茶盅的手,随意地垂在盘起的膝盖。

    司玉则被裹得严实,贺云的身体和米白色毛毯,都将他紧紧包围;唯一露在外面的双手,跟贺云一样都捧着小茶盅。

    他们时而对视,时而接吻。

    只要司玉看见贺云,他的内心就能生出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对方好像也发现了他此刻眼中,几乎就要溢出的爱意。

    贺云微微挑眉询问。

    司玉望着他,将他眼睫眨动的光影也看得真切。

    “贺云。”司玉说,“谢谢你。”

    他伸出一只手,抱住贺云的脖子,慢慢贴上去。

    贺云去见了裴宗齐。

    这好像是个秘密,一个贺云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

    但他却发现了,在贺云说他已经登机的时候。

    准备出门接机的司玉,查遍了江城飞来杭城的航班,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相信他。”

    司玉对自己说。

    可第二天,他依旧在贺云出门后、酒店送洗贺云衣物前,仔细翻找了每个口袋,一无所获。

    但总是会露出破绽的。

    他将贺云的白衬衫,放到鼻前,嗅到了一股久久未散的消毒水味。

    那是沈确每每去见裴宗齐后,身上会有的味道。

    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好解决,裴宗齐接了电话——

    “司,司玉啊,你找我……”

    司玉挂了电话,在裴宗齐客气又害怕的口吻中得到答案。

    「司玉」:“司玉你真可怜,你爱的人,好像跟你最讨厌的人是一路货色呢。”

    浴缸里的自己又开始说话了。

    「司玉」:“怎么?不敢回答了?你自己也应该明白,所有男人都是这样,他们都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裴宗齐是这样,沈确也是,还有……”

    司玉打开水龙头,冲散了「司玉」。

    “贺云不会,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司玉说得笃定,因为他相信贺云。

    ……

    黑山木屋中,司玉继续搂紧他:“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

    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

    塞尔提格山谷,偏僻难行,总有乱石污泥绊脚,但他们还是来了。

    因为,只要是他们一起走的路,都会是好走的。

    贺云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要解开自己的困扰,也想要解开司玉的困扰。

    那天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