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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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上去时一样,青晨是被楚愈痕装在篮子里慢慢放到地上的。

    “小心点小心点,”野牛帮她稳住绳索,边擦汗,边关切,“不知道是你们,我要知道就不会乱说了,吓到你没?”

    吓是没太吓到,就是有点尴尬。青晨出了篮子,跟他说抱歉,没经过同意就摘他家桃子。

    野牛却说,这桃儿也不单是他家的,也是楚家的。因为长在两家地界上,所以两家都有份。

    况且就算是他家的,邻里之间谁想吃都可以摘,他也就是吼着好玩,平日里那帮学生没少爬上去,他也就吓吓他们,哪会真较劲。

    原来是这样,难怪楚愈痕会那样有恃无恐,全程就青晨把自己当成了贼。

    这时,自称是野牛爷爷的人轻轻松松从树上下来,然后从野牛手中拿过手电筒,对青晨说:“走吧,先送你回去。”

    黑灯瞎火的,她也没客气,走在了前面。楚愈痕提着桃,跟野牛紧随其后。

    蛙声和禅鸣一直伴着他们回到家,穿过客厅,青晨去到自己的房间,踌躇片刻,又探出头问了句:“你今晚在家睡吗?”

    “怎么?”楚愈痕恰好站在门边。

    她看了眼坐在折叠沙发上等候的野牛,放低了声音:“没怎么,只是,你能不能……别夜不归宿。”

    楚愈痕以为自己听错,剑眉微挑:“嗯?”

    她说:“怕有老鼠会跑出来,我还,挺需要你的,小叔。”

    “……”

    诚恳得一本正经。

    软言软语中,算盘打得门儿精。

    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楚愈痕意味深长暼她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从外面关上了门。

    -

    “痕子,我记得你家这电视坏好久了吧?你也一直都没管,怎么突然有兴致修了?”野牛用遥控器换台,笑说,“画质还比以前好,有空把我那个也修修呗?”

    楚愈痕扔个桃子给他,言道:“你家那卫生间,用了些什么材料?”

    “你想修卫生间?”野牛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没心思整这些吗?怎么又要修了?”

    “暑假无聊。”

    “以前那么多个暑假,也没见你无聊就修卫生间。”

    野牛捏着桃子在衣服上随便擦擦,咬一口,说:“砖,钢筋水泥,瓷砖,太阳能或热水器,花洒浴霸……总之你镇上看看,店里面啥都有。”

    语毕,他贼眉鼠眼地笑起来:“终于要拥抱生活了,老实说,是不是给邱静准备的?”

    楚愈痕淡淡斜他一眼,靠着沙发椅背,答非所问:“我要睡了,你在哪儿睡?”

    “你不跟我去?有新片儿。”

    野牛用手遮着嘴,小声说,“泰国的,这次的鬼保证比之前任何一部都恐怖。”

    “不去。”楚愈痕抬手搭在额头上挡光,声音有点哑,“今天不夜不归宿了。”

    “?”

    “在家看耗子。”

    “!”

    -

    开门又关门后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青晨还以为楚愈痕又跟野牛出去了,过好半响轻轻拉了条门缝探查,发现沙发上躺着人。

    他没走。这次知道把折叠沙发打开了,手没掉出来,脚也刚好够。

    “还不睡?”

    昏暗里攸地想起他的声音,哑哑的。

    “马上。”清晨关门之前,跟他道,“晚安。”

    那边没有回应。

    翌日,她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就听见楚奶奶出门前对还在睡觉的楚愈痕说:记得拿药和给弟弟妹妹送生活费。

    那人懒懒地嗯一声,没过多久就起来了,随后便是照顾他爸爸起床吃药。

    青晨也起床,试过三四套衣裳才找到称心的,画上淡妆,出门坐在银杏树下安静地守着。

    楚愈痕刚跨出门槛,视线就被一抹鲜艳身影夺去。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印花衬衫,搭黑色A字型热裤,马丁靴,遮阳帽,圆框墨镜,小到连个手机都装不下但款式独特的斜挎包。

    他发现自她来到这里,就没穿过重样的衣裳,每天都跟参加时装周似的。

    楚茵茵先前乱用的比喻句攸地在楚愈痕脑中闪过:

    ——她站在那里,感觉空气都变凉爽了,路也不脏了,就像被鸟鸣声吵醒,然后赤脚从古堡中走出来寻找白灵鸟的公主。

    ——从来没见过皮肤这么白的人,似凿开壳的椰子肉。似被牛奶泡过,奶香奶香的……

    挺能形容,回头查查老三的作文是不是满分。

    楚愈痕默不作声收回视线,跨上摩托车,插上钥匙按了声喇叭。

    青晨闻声看过去,那人着一身黑,不新,但很干净,头上戴着头盔,手里还拿着一个,正望着她,瞳孔很黑,目光很淡,沉默地盯着谁看的时候显得整个人又野又冷。

    已经适应了他大多时候处于结冰期的状态,她自然而然走过去,取下自己的遮阳帽,从他手里接过头盔就往头上套。

    奈何不论怎么也系不上搭扣,青晨只好仰起头,靠近他:“叔,劳烦。”

    她发现喊“叔”特别管用,每次只要一喊,饶是楚愈痕再冷清,也基本都会有求必应。

    这不,楚愈痕不轻不重倪她一眼,终究还是抬手给她系上了搭扣。

    “我要怎么坐才方便你开车?”她问。

    “嗯?”

    她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跨坐还是斜坐?”

    他言简意赅:“跨坐。”

    于是她跨坐上去,因为后座不算宽,所以坐下去时几乎贴着他的后背。

    一瞬间,两人皆是一顿,楚愈痕将脊背朝前躬了点,才拧动油门。

    晨曦的风是凉快的,连日光也变得斑驳,摩托车使出去不久,路过一大片茂密树林。

    “这是什么树?”青晨指指路两旁,迎着风大声问。

    楚愈痕说:“乌桕树。”

    乌桕平生老染工,错将红枣作猩红。

    原来说的就是这种树。半红半绿,五彩斑斓,如同打翻了莫奈的调色盘。

    真好看。

    劲风吹得清晨眯起双眼,不知是沿路的空气还是风景,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如枯树逢春,奇迹般地,在看不见的地方冒出了几片嫩叶。

    “先前被洪水冲坏的路通了吗?”青晨又在风里大声问。

    楚愈痕说:“没有。”

    那就还得走来时那条悬崖路,才说着,就到了那段路上。

    山路颠簸,青晨只好拽着他的衣角。

    可没走多久,他就说:“勒。”

    “……哦,那我放下来。”说着,青晨放开了他。

    感觉身后人似乎被吓得动都不敢动,楚愈痕拧拧眉,沉着声说:“搭我肩上。”

    青晨不动声色弯了弯唇,把手搭在他肩上。

    男生的肩膀充满力量,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以及坚硬紧实的肩胛提肌。

    青晨不可控地卷了下手心,问了句不搭边的话:“你平时健身吗痕叔?”

    问完她就后悔了。

    他身上这身优美结实却不浮夸的腱子肉,是健身都健不出的效果,势必是从经年累月的劳动中练就出来的。

    意料之中,楚愈痕并没回答她这句毫无意义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

    悬崖峭壁,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恰逢毛路石头最多的路段,摩托车被颠起来,青晨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胸膛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你”字之后的话,被彻底撞没了声。

    后背如被软棉花砸中,烫得夸张,楚愈痕身形微僵,龙头摆了几下。

    车身不稳,青晨条件反射又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

    “……”

    “太危险了。”是解释也是实话,她甚至还提醒他,“人命关天,你好好骑车。”

    “……”

    楚愈痕紧紧后槽牙,在后视镜里冷冷盯她一眼,眸光笔直锋利,意识到确实危险,才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路。

    杏儿林到镇上的直线距离其实只有七八公里,却因为地形,绕山绕水走了半个多小时。

    云溪镇还是那日洪叔送她来时的那个云溪镇,主街道只有一条,中间的路被大车压得稀烂。

    楚愈痕找地方停了车,青晨从车上下来,带上遮阳帽,将墨镜摘下挂在胸前,问:“先去给小爷爷拿药还是先送生活费?”

    他拔出钥匙,头也没抬地说:“先买东西。”

    不大条街,却是人挤人,青晨狐疑:“怎么这么多人?”

    她记得来那天这里可是很萧索的。

    楚愈痕说今天赶街。

    在大都市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买,不存在赶街一说。

    这地方居然还赶街,青晨感到无比新奇,好奇都卖些什么。

    结果,看见的是廉价的衣裳,江南皮革厂倒闭了一百年也没倒闭掉的鞋子,十五块洗剪吹理发店,香味熏天的作料铺,包子店,米线店,炸洋芋烧洋芋,卖鸡卖鸭的甚至还有卖猪的……乌央乌央,乱作一团。

    她在乱象里看见家规模不大的乡镇营业厅。

    “我去办张卡。”她说。

    楚愈痕点点头,两人前后一起走进去。

    店长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得知青晨要办卡,推销了几款流量套餐。又因为她长相出众穿着大方,一连看她好几眼。

    “妹妹,不是我们本地的吧,能加个微信吗?”突如其来的撩骚。

    青晨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楚愈痕说了个:“滚远点。”

    店长笑起来,意味深长扬扬下颌:“痕子,不介绍介绍?”

    原来两人认识,忽然的撩骚应该是看见楚愈痕带姑娘进门,故意逗他的。

    青晨这才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