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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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开始,陆衡每隔两天便会过来。

    倒也不全是为了教她读书,更多是为了陪陪她。

    ——她已经两个月没出过门了,从前在家待上两天便要待不住的人,如今突然就改了性子,崔府上下都生怕她给自己闷坏了。

    崔夫人知道她定然是有心事了,但再怎么问,知窈也只说是暑热难当,她怕晒。

    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了。

    其实她只是怕会遇见陆昭。

    虽则听说陆昭一直在家里养伤,又因为当日陆侯爷余怒未消,把他禁足在自己院子里,除了府医能进出,其余人一概不许见他。

    陆侯爷的意思是他什么时候肯低头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但她可太知道陆昭的性子了。

    她只要一出门,叫陆昭知道了,管他是关在哪儿,他都能有一千种法子逃出来堵她。

    她还不想见他。

    或者说,她还没想好,再见面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他。

    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和阿衡哥哥早有婚约在身,阿衡哥哥又对她这样好,他们总有一天要成婚的。

    说不定就是明年她及笄后。

    既然如此,她和陆昭,不如不见。

    这两个月最开始,陆昭不知是动了什么门路,想方设法地给她送来不少东西,还有信件,知窈看都没看,攒了几次,后来干脆叫阿衡哥哥给他带回去了。

    彼时陆衡捏着那几封厚厚的信,眼睫垂着,微微投下一片阴影,拨了一下信封边缘,“窈窈还真是放心。就不怕我拆开看了?”

    知窈一怔,眼睛缓缓睁大,显然是刚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慌了一下,很快便神色如常,笃定道:“阿衡哥哥不会的。”

    陆衡看着她,哑然失笑,“有时候真是会后悔。”

    她没听懂这句,但阿衡哥哥也没再继续说了,只叫她放心,他会把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陆昭。

    她不知道阿衡哥哥是怎么跟陆昭说的,总之从那以后,便再不见陆昭的东西送来了。

    夏天过去,第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知窈还有些恍惚。

    好像从来没有哪年夏天过得像今年一般,这样快。

    她都不记得自己这一夏天都做了什么事。

    没过两天,宫里有人来,说是新培育出一批绿菊,珍贵难得,圣上说长宁大长公主定然会喜欢,叫知窈进宫挑几盆,好送去停云峰。

    祖母素来偏爱菊花,从入停云峰清修后,每年入了秋,宫里都会挑开得最好的一批送去。

    这门是非出不可了。

    知窈打听了好几次,确定陆昭还被禁足在院子里,不可能进宫,才放下心来。

    依着惯例,她进宫都是先去皇后娘娘那儿的。

    等皇表伯伯忙完了,便会去坤宁宫坐坐,也瞧瞧她。

    皇后娘娘本名陆瑛,将门出身的女儿,性子直爽,同她所见的宫中其他的娘娘都不一样。

    知窈从小就同皇后亲近,小时候祖母带她进宫,皇后娘娘便说,若不是两家早定了婚约,她定是要认窈窈做女儿的。

    虽则有些日子没来了,但她早对宫里的路都熟透了,是以早早便发觉宫人领她去的方向并不是坤宁宫,而是祖母曾经在宫里的住处。

    清宁斋到现在都留着,虽几乎不曾有人来住过,但也日日有宫人打扫。

    眼见着要到了,知窈问了领头的公公一句,“公公,今儿不是去坤宁宫么?”

    公公笑着道:“今年秋风来得急,皇后娘娘前两日受了凉,头风又犯了,御医说须得卧床静养。”

    “偏偏这绿菊娇贵,再等几日,怕就不好看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请姑娘过来,替大长公主挑上几盆。”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公公在门口停下,一躬身:“姑娘快请吧。”

    知窈总觉得哪儿有点怪,但也来不及细想,依言走进去,便见圣上已经等在里头了,正负手看着摆成两排的绿菊。

    她行了一礼,“皇表伯伯。”

    圣上拨弄了两下其中开得正盛的一朵,招呼她:“快过来看看,这盆如何?”

    知窈上前仔细看过,摇摇头:“这盆开得是好,但送去停云峰这一路少不得颠簸,怕这花瓣就散了。”

    圣上一愣,而后笑叹着道:“说的是。罢了,你来挑吧。朕这姑母总说,还是你这个孙女最懂她心思,比崔司徒强了不知多少。”

    “这一阵儿没见你入宫,都做什么了,说给朕听听?”

    知窈选了几盆将开未开的,边挑着,边细细将身边有趣的事儿挑出来讲了一遍——皇表伯伯一向疼爱她,是以她在御前说话也不会多注意,权当是自家长辈。

    聊到阿衡哥哥这段时日总来府上陪她,圣上笑了笑,“难得他有空闲。”

    “知窈会不会怪朕,交给陆衡那么多事,害得他都没时间好好陪你。”

    “不会。”知窈一本正经道:“阿衡哥哥能为大梁、为皇表伯伯效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圣上笑起来,“你啊你。”

    “说起来,这小子惯会先斩后奏,这一阵儿没动静,还不知是又在查什么。他可跟你说过?”

    知窈摇头。

    圣上沉吟片刻,“最近也没什么人同他接触?尤其是你不认识的一些生面孔。”

    知窈还是摇头,半晌回过味儿来,忍不住辩白了一句:“阿衡哥哥那不算先斩后奏。”

    “是您赐了阿衡哥哥金玉令,准他行监察之职,他若不查清楚,要怎么回禀?那万一冤枉好人了怎么办?”

    圣上脸上笑意未减,“都说女大不中留,朕虽没个女儿,但看你便知此言非虚。还没嫁呢,就尽向着他说话了?”

    眼见着她耳朵红起来,圣上便没再打趣,指了指她方才挑出来的几盆,吩咐身边的宫人:“这些送去停云峰。剩下的,都送到崔府去吧。”

    而后转向知窈,“绿菊难得,今年统共也就这几盆。看你方才挑得艰难,想来是也喜欢,回去慢慢看吧。”

    “今日这事儿就别告诉陆衡了。知窈说得对,陆衡既已行使监察之职,是得查清楚了。若叫他知道了,往后行事畏首畏尾,朕可是失了一位能臣。”

    看着知窈走了,皇帝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淡下去。

    昨日,边关一道密信送到了他手上。

    二十年,陆家自交兵权至今已有二十年,可余威竟仍残留军中。

    月前,胡人骤然对永绥城发难,因守将指挥不力,边关吃了一场败仗,最后虽守下了永绥城,但也伤亡惨重。

    军中将士敢怒不敢言,后来在例行犒赏之际,将士们吃醉了酒,有人口无遮拦,提及昔年的陆家。

    有人说,若还是陆家领兵,这二十年,必然不会过得如此窝囊。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

    再后来,便有人提起如今的陆世子,大有将未来希望寄托其上的意思。

    ——陆世子十四岁那年,便能只凭几张地形图和陆侯回忆里的边关情形,结合突厥王廷异动,定下计略,收复庆宜城。

    那场仗打得漂亮,时至今日,还被津津乐道着。

    这些话兴许只是醉酒后的无心之言,可写进密报,再呈到御案之上时,便不是这么轻飘飘能揭过去的了。

    陆家威望仍在,陆衡多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