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青莲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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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知府身侧跟了个小厮,小厮上前轻轻敲了下房门。

    屋内,沈晏均平声道:“进来。”

    崔知府笑容满面,体贴关怀了一番张缇的伤势。

    沈晏均的眉头却蹙起来,这个崔知府一看就是圆滑世故之徒,青莲镇的事情很可能和他也有关。

    崔知府道:“郭锵那厮已经被本官下大狱了!他放下此等大错,本官绝不会姑息,一定将此事禀报京城,还青莲镇百姓一个公道。”

    沈晏均突然道:“崔大人也不必如此着急,毕竟事情还需要继续调查。”

    “还有什么好查的?就是那郭锵在为非作歹。”他反驳。

    沈晏均一道审视的目光扫去,静静盯着他看了许久。

    崔知府反应过来,他尴尬笑笑,弯腰行礼,奉承道:“一切都听大人安排,下官都听大人的。”

    “这件事本官早已经修书京城,相信调查的官员不日就会到达芜州府,届时崔大人配合调查就行了。”

    “至于那郭锵。”他看着崔知府冷冷道:“你也不必那么急着给他定罪,上面的人自会查清楚一切。”

    “是,是。”崔知府头也不敢抬。

    他本以为这个大理寺卿年轻,这几日在这住下之后也没有什么动作,每日就在这房间里打转,应当是个好说话的主。没想到今日乍见,对方竟然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还思虑周全,教他毫无可乘之机。

    崔知府无法,只得顺着沈晏均来。至于过几日京城来的调查官员,他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快把本官孝敬沈大人的礼品拿来。”他吩咐身后小厮道。

    小厮一溜烟冲出去,拿带来的礼品。

    沈晏均抬手阻止,“送礼就不需要了,本官从不收那些。”

    崔知府笑着解释道:“沈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一些补气血的药材,都是为这位兄弟准备的。”他看向坐在病榻上的张缇。

    张缇和沈晏均互相看一眼,张缇微微摇头。

    崔知府补充道:“这位兄弟是因为青莲镇的事情受伤,又是沈大人的朋友,那本官当然有义务为这位兄弟治疗。还请沈大人收下,不过都是些疗伤必须的药材。”

    言罢,小厮也正好提着两个礼盒进来。

    盒子里正摆放着一颗人参和一株灵芝。

    沈晏均远远瞥一眼,最后道:“那就放下吧。”

    “哎,您能收下就是下官的荣幸。”崔知府笑着行礼道。“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下官告退。”

    他恭恭敬敬退出房间。

    张缇问:“怎么还是收下了?”

    “留下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你伤还没痊愈。你的伤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自然要收些利息。”沈晏均答。

    张缇忍不住笑了下,“我这伤也用不到人参灵芝那么名贵的药材啊,你收了这药材反而是承了他的情,到时候面子上不好说。”

    “怕什么,好好为你治病不是他应该做的吗?”沈晏均不以为然。

    崔知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等调查的人来了一查便知,届时就知道这知府究竟是人是鬼了。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些草莽兄弟。”张缇问。

    “他们暂时被关在狱中,你想看的话我们一起去。”

    “那就现在吧。”张缇道。

    “现在?”沈晏均皱眉,“你身子还没好,这才刚醒。”他是真心关心张缇的身体,但张缇本人似乎不以为然。

    张缇笑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养伤的事不急于一时,但那些草莽兄弟还在狱中,他们的申冤之心如此迫切,我不能只顾自己。”

    沈晏均还是觉得不妥,他道:“那我去,现在就去。你躺下好好休息。”

    “不必了。”

    趁着沈晏均说话的空隙,张缇已经站起身,沈晏均连忙去扶。

    腹部刀口依旧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张缇清了清嗓子,对着他笑说:“我现在要洗漱更衣。”她眉眼带笑看着沈晏均。

    沈晏均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反应过什么。他语气不自然地解释道:“惮于你的身份,这几日你的起居我不敢假手他人。但,但你伤在腹部,我,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姑娘家,不真的是个男人。不知不觉中,耳廓渐渐红起来,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张缇低头闷笑,“无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听到她的笑,沈晏均愈加窘迫。

    “那你自己动作小心啊。”他不忘叮嘱,随后便快步出了房门。

    ——

    牢房内

    建在底下的牢房阴暗逼仄,绵密的寒意裹挟着湿气久久弥漫在地下牢房内。墙壁上青苔蔓延,终年不见阳光。

    被抓住的草莽几十人这三日来就被安排在这里。

    其中某间牢房内,洛九河端坐在一堆杂草上,他已经这样坐了许久,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洛九河就是当时在客栈里挟持郭锵的那个草莽,也是着几十人的首领。可以说,青莲镇众人的这场骚乱就是由他一手组织的。

    一旁,周长倾躺在杂草堆上,看着头顶一个碗大小的窗子里透过的微光,眼神略显荒凉。

    周长倾深深叹一口气,“唉。洛大哥,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沉默良久的洛九河终于开口:“不知道。”他缓缓睁开眼睛。

    “我猜啊,行。”周长倾道。

    “我和那个大理寺卿一路走来,他为人还算正直,在京城也素有公正的贤名,咱青莲镇的事落他手里是好事。”

    洛九河拧紧眉头,问:“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你们一路同行?”

    周长倾点点头,他惨笑:“洛大哥,我辜负了你们的希望,我没考上。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一家客栈里偶然遇见了他们。”

    “京城中,人人都知大理寺卿断案如神,那日一个偶然,我路过公堂,刚好看见沈大人在升堂断案,于是就记住了他的容貌。在那客栈中,我费尽心思邀他们一路同行,就是为了乘机将青莲镇的事情告诉他们,随后就在昌隆客栈遇见了你们。”

    “原来是这样。”洛九河朗声大笑,“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洛九河一生坦荡!唯一的夙愿就是能找到失踪的妹妹和被捉去的阿弟。长倾,你不必自责,你这几年苦读,就是为了能考取功名,为青莲镇铲除那些臭虫,你做的很好。”

    “我呸!”

    左侧的牢房内,传来一声咒骂,郭锵摇摇晃晃走近,他扒着狱墙,将一张胖脸凑到两个栏杆之间,面目狰狞,“就凭你们也想扳倒本官,简直可笑!”

    郭锵奸笑,就算自己也暂时被下了大狱,但那也是一时之计,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被放出来。

    他挑衅道:“你们知道本官的干爹是谁吗?就凭你们几条狗,和那个京城来的什么官,就想扳倒本官,告诉你们,别说青莲镇归本官管,整个芜州府都是本官的地盘。强龙还怕地头蛇呢,你们别天真了。”

    “你!”洛九河气急,“你说什么。你个狗官休要嚣张!”他站起身,也凑到栏杆前,怒视郭锵。

    就在此时,外面走道里传来一串脚步声,狱卒叱骂的声音传来,“都嚷嚷什么呢?都给老子安静点,上官来问话。”

    狱卒打开洛九河和周长倾的牢房门,随后便退下。

    沈晏均搀扶着张缇,二人走进牢房,阿笛跟在后面。

    周长倾一下子从杂草堆上弹起来,他大呼,“张兄沈兄,你们终于来了啊。”经不住抹了下眼泪。

    张缇道:“周兄弟,你也是青莲镇的人?关于青莲镇可否详说?”

    “可以,我知无不言。”

    沈晏均唤道:“阿笛你来记录。”

    “是,大人。”阿笛得令,拿出笔墨,将小册子捧在手心,仔细记录周长倾的话。

    周长倾回忆道:“一切,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还是我来说吧。”洛九河突然开口。

    周长倾深深叹口气,“那还是洛大哥来说,他知道的比我更详细。”

    洛九河看了眼周长倾,和他互相点点头。

    随即他对着沈晏均一鞠礼,“想必这位就是长倾所说的大理寺卿沈大人了吧。”

    沈晏均还一礼,“还请壮士将案情详细说来,沈某定不会坐视不管。”

    洛九河神情动容,健硕的身躯也渐渐颓顿下来,这三天在逼仄的牢房里,他第一次显得狼狈。

    他痛心道:“我名洛九河,我们三十二个弟兄都是青莲镇人士。八年前郭锵任青莲镇县令,就是噩梦的开始。”

    左边牢房的郭锵听得真切,他从栏杆缝隙间大喊:“你个杂碎!”

    “闭嘴!”

    沈晏均冷冷道,一个锐利的眼风扫过去。

    郭锵顿时怔住,心里生出一阵寒意,这个大理寺卿难道真的有两把刷子?

    沈晏均:“请洛兄弟继续。”

    洛九河继续道:“一开始,郭锵调高赋税,许多人家交不起高昂税金,只得去借贷或是抵押,但就到此,大家的日子其实还不至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