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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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阿笛拎着周长倾回了屋。阿笛松开周长倾的胳膊,周长倾龇牙咧嘴地揉揉胳膊。

    阿笛面无表情,周长倾笑容满面。

    周长倾对阿笛笑道:“小兄弟还没告诉周某,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笛没理他,坐到床铺边,拿起了一旁的剑,用帕子仔细擦拭。

    悉心呵护的剑被擦得锃亮,剑柄精致大气,剑身锋利闪着寒芒。

    周长倾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这剑看得他心颤颤,属实是不敢再看第二眼。

    阿笛自顾自擦着见剑,完全没有要理周长倾的意思。

    见阿笛不理他,他便又换了个话题。

    “刚刚好像听张兄和沈兄叫你阿笛。那我也就...”

    听到此,阿笛一个眼风扫过去。

    周长倾改口道:“那周某就叫您笛兄吧。”他满脸堆笑,“不知道我今天晚上睡在哪?”

    他环顾四周,确实没有能给他睡觉的地方。

    阿笛突然开口:“外面,地上。”

    周长倾一顿,他可不是真想睡地上的。地板又凉又寒,而他连床被子都没有。

    他满脸犹豫,口中呢喃:“这,这...”

    “不想睡就出去。要不是郎君让我和你一起睡,我早就把你丢出去了。”阿笛毫不留情。

    周长倾没辙,他勉强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外面。”

    阿笛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关上门。”

    最后周长倾去外面的会客厅睡觉,没有床,他就把两张椅子和一个板凳拼在一起。

    这样勉强可以装得下他半个身体,但还是被椅子膈得疼,最后实在太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

    夏夜,新蝉鸣高枝,天上月渐盈,熏风惹人醉。

    沈晏均问店小二要了床被褥,勉强在地上睡下了。时至半夜,张缇那里已经没了动静,但沈晏均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几日同行的缘故,他和张缇的关系和缓了不少,以至于让他时常能想起来小时候。

    现在每每看见她的神态动作,总是能和记忆中少时的那个身影重合。沈晏均常常告诫自己莫要再去想,她根本不愿意与他相认,但却常会有冲动,像冲动地告诉她,自己已经知晓了一切,想和她解释这七年以来的种种。

    世人常道相隔千里,路迢遥,可鸿雁传书以寄相思。但从未有哪位先人能告诉他,面对“改头换面”的心上人,他可望却不敢触碰的心绪该如何纾解。

    实在睡不着,沈晏均站起身,走到窗台前,他推开窗,夏日暖风徐徐吹来,带着几分惹人迷失的味道。

    他手在窗台上轻敲,这次远行,主要目的就是要找到当年叶城战败的幸存老兵,说服他出堂为将军府作证。

    他多年来一直在收集关于晋王的线索和把柄,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完全确认,那场轰动天下叶城之祸,就是晋王的手笔。

    而晋王多年以来势力盘根错节,更是掌握了大半南方军权,和无数不为人知的敛财手段。

    上次的乐安坊事件幕后的枭首就是晋王,沈晏均已经掌握了乐安坊敛财的证据,救出了无数罹难娘子,但每次快要调查到关键时,便会有人出来顶包,无论怎么查晋王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他们需要叶城的人证,更需要物证,需要铁证,只有如此,才能在公堂之上将晋王定罪。

    每一次寻找到的证据,发现的晋王罪行,都是瓦解他这棵大树的一个缺口。晋王多年敛财激起不少民愤民怨,更是将人命当蝼蚁。

    沈晏均缓缓闭眼,不尽力去做,安知不能蚍蜉撼树?

    夏夜安宁,除蝉叫声无其他。

    就在沈晏均想要合上窗户的刹那,张缇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咚”一下窗户被大力合上,沈晏均心神大动,快步推开张缇房门,“怎么了!”

    房间里昏暗,只有月华破窗洒在唯一的床铺上,被褥间,张缇的脸惨白,她额头上冒起一层冷汗,手紧紧抓住被褥,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沈晏均松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房间进了歹人,幸好只是梦魇。

    但此时的张缇似乎情况不太好。

    “爹...爹...娘!我不要走......”

    ——

    张缇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少年模样,又回到了将军府出事那天。

    梦中场景似真似幻,与现实不同的是,她这次梦见了晋王。

    梦中,晋王高举火把,火光照得他脸可怖森然,“罪臣许世柏,通敌叛国,致叶城十万士兵枉死。”

    张缇感觉晋王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他阴恻恻地说:“你们都给我去死!所有拦我路的狗,都要去死!”

    张缇转身去推她身后的爹娘,“爹娘你们快走!你们快走!”

    可她推不动,爹娘宛如两具站立的死尸,七窍流血,眼神空洞地看着她。

    张缇用力去推爹娘,浑然推不动,最后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晋王丢下火把后就消失了,将军府燃起熊熊大火,包围之势将三人围困。

    张缇哭得声嘶力竭,“你们快走!”

    “你们快走!”

    最后她没了力气,喊不动了,泪流干了。她埋在娘的怀间,娘的怀抱冰冷而僵硬,她默默流泪,声音沙哑,“求...你们走...”

    ——

    沈晏均点燃床前的半截蜡烛。

    他坐在张缇床边,眉心蹙起,满眼担忧看她。

    张缇眼睛紧闭,面色惨白,不停打着颤。

    沈晏均拨开她额前被汗打湿的长发,将她颈间的发丝拨向两边,却突然被张缇拉扯住衣袖。

    他重心不稳往前一倾,离她的面庞只余一寸距离。

    女子身上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清香,清香扑鼻。她炽热的呼吸吐息在沈晏均脸侧,将他的耳朵脸颊烧得通红。

    沈晏均一手被她拉着,一手支着床,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轻唤:“张缇,张缇...先松开我。”

    不知在梦中的她能不能听见他讲话,他缓慢地抽出了被她紧攥的衣袖。

    沈晏均轻手轻脚起身,找到了房间里用来洗漱的帕子和木盆,他用手试了下,可能是张缇睡觉前倒的热水,现在还有些余温。

    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