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千与千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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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桔梗提起长长的裙摆,晴山小心的用刀剔除了长到大腿处的蚕丝,再由蒋筠用火仔细烧掉多余的触须。

    很快,蚕茧被剥离到了膝盖位置。

    桔梗坐在椅子上,徐行用能力把她膝盖以下的位置都岩化成青灰色。

    然后晴山用刀背轻轻一磕,岩化的下半部分就轻轻断裂开来。

    岩化的肢体被切断没有痛楚,也能避免失血,桔梗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完成,甚至开心的小声惊呼起来。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颊。

    她对几人完全信任,乖巧的坐在那儿等人移动她,好像个天真的孩子。

    蚕茧被剥除,桔梗失去了生命的供给,但她却丝毫看不出衰败的迹象,甚至因为激动,面色看起来更加红润。

    她的小腿已经和蚕茧完全融合,所以只能舍弃,晴山原本还在担心用这个办法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桔梗看起来状态很好。

    没有桔梗的滋养,几人身上的蚕丝极速褪去,蜷缩消失,房间里新鲜的果蔬开始腐烂,一尘不染的家具开始蒙上灰尘。

    晴山找来一颗绿植的花盆,大家小心的把桔梗放了进去。

    失去了蚕茧的纠缠,她被大家抱着,成功迈出了门槛。

    出门的那一刻,桔梗搭在晴山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或许是太久没有出门,楼道和窗外随风飘动的树枝都变得格外吸引人,她不愿错过每一寸陌生的风景,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仿佛闪烁着星星。

    小区楼下的景象和桔梗记忆里并不相同,因为梦的随机性,几人出现在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

    中心城隔壁就是韶乡区,开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所以桔梗才会选择拼车出行。

    于是几人一致同意,从小区楼下打劫一辆车过去。

    桔梗的厄梦里,全世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所以街道上空无一人,早春的落樱掉落在停在树下的车顶上,几乎要把它们覆盖。

    晴山用刀轻而易举的打碎车窗,坐进了驾驶位。

    蒋筠和任鸿雪坐在后座,将坐在花盆里的桔梗小心放在中间,几人就开着这辆没有窗户的车,向着海边出发。

    或许是因为梦里的时间空间都很抽象,也或许这是梦魇最深处的渴望,车才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听到了海的声音。

    一抹与天空相接的蓝色映入眼中,连风里都带着海浪的味道。

    晴山把车子在海边停下,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个取快递时用的露营小推车。

    她们把桔梗放进推车里,推着她小心走进沙滩,朝着大海而去。

    可惜这里没有电车,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但桔梗并不介意,她满眼都被面前奔涌的海浪吸引。

    她从未见过这样辽阔又自由的景象,海鸥在空中题名,张开双翅便掠过海面。

    快递车走过金色的沙滩,在沙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和凌乱的几双脚印。

    桔梗扒着推车的前沿,探出身子触摸沙粒。

    傍晚时分的沙子摸上去凉凉的,像抓了一把细碎的星光,太阳越压越低,将整个海面映成波光粼粼的橘色。

    徐行拉着快递车,蒋筠跟在她们身侧。

    他把车拉到了海里,海浪拍打着快递车,桔梗垂手便能摸到清凉的海水,她开怀的笑了起来。

    晴山和任鸿雪在沙滩与海浪的边缘处驻足,看着徐行和蒋筠拉着桔梗一路向里。

    水漫过了小腿,她们仍开心的肆意奔跑,桔梗的手穿过水流,看着身边陪伴自己的几人,突然扬声道,“我叫方蘅。”

    “什么?”蒋筠没听清她的话,凑低了身子,徐行也停下来。

    女孩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她大声道,“我不叫桔梗,那是我在公司的花名,我叫方蘅。”

    “方蘅?”蒋筠笑起来,“方蘅你好,我叫蒋筠!”

    徐行也跟着应和,“你好,我叫徐行!”

    晴山也听见了方蘅的话,很好听的名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蘅也和桔梗一样,肆意生长,都开一种紫色的小花。

    任鸿雪站在她身边,看着正在海里眺望远方的桔梗,低声问道,“为了抓住生活里的一点自我,活得这样痛苦值得吗?”

    他的语气不是责备,也谈不上否认,更像是一种困惑。

    晴山转头看他,又将目光移回海平面。

    “并非是她的自我重不重要,而是每个人对自我的定义不同。”

    “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值得,是因为对他来说,这本身是不重要的,所以为此付出全部心力,似乎确实不值得。”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自我,那是人活着的锚点,无论你是否察觉,但它一定存在,只是各不相同罢了。”

    “你不能理解我的,我也没法明白你的,无需互相诋毁或论证,因为没有谁的坚持就不重要,或者说不值得。”

    在她过去的经历里,是一个没有那么会表达,也不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领导曾经在公司的聚餐上跟她说过,“小祁啊,你这人别的都挺好,就是太直。”

    言外之意就是在职场里容易得罪人。

    她认可领导对她的这点评价,但并不想改。

    人总在自己认为正确的地方犯犟,她自己都改不了,凭什么去要求别人。

    况且很多时候,能做到互相理解都是少数。

    任鸿雪浅棕色的眸子扫过她的眉眼,海风卷起她的发梢,划过脸侧。

    晴山的眼睛并不狭长,甚至偏向更柔和的圆眼,但目光却始终坚定平静,像他面前的这片海,不问来处归处,只管磅礴地奔涌。

    晴山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转头看他。

    任鸿雪收回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话,“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自我。”

    只是各不相同罢了。

    “你的自我是什么呢?”

    这个总是淡然微笑的青年,似乎和晴山遇到的其他人,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

    任鸿雪好像被她问住了,他双手环抱,仰头看向天海交接处,想了很久。

    当晴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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