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煎水作冰(6)
    《她是乙游恶役千金》全本免费阅读

    看见舒长延和昭同时走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还候在门口的几个研究员和葛文德同时看过来。

    这两人都出来了,里面还剩下谁?葛文德皱眉,仔细思索后才想起那个站在舒长延身后的女孩。

    因为她安安静静,一直没有说话,导致他现在印象稀薄,都记不起女孩的脸长什么样子。

    他原以为那女孩也是行使者,但现在想想,年龄似乎太小了一些。

    “你们带来的那个女孩是什么人?”葛文德压低眉头。

    羽路先两人开口回答道:“只是科尔努诺斯的学生,已经签了保密协议。”

    “什么!”不出所料,葛文德胸膛起伏不定,果然暴跳如雷:“一个学生你们也敢带过来。”

    “不是已经说过,她签了协议。”昭慢悠悠道:“这也是耶律前辈的意思,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看看学生也无可厚非。”

    “出了事谁能负责?”葛文德仍抱着怀疑的目光:“你们把国立研究中心当成了什么地方?”

    舒长延视线从门内离开:“我会负责。”

    羽路仍是一张纹风不动的冷淡面容:“我也可以为她担保。”

    两人一前一后开口,眼神互相对上一瞬,很快波澜不惊地错开。

    “可是……”

    “来都来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昭堵住葛文德接下来的话,走到他身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们费尽心思挤走了维斯顿,现在也没有任何成果,议会那边怎么说呀?”

    葛文德面皮发红,怒视着他。

    昭笑吟吟地绕着他转了一圈,突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繁复的长袍将他身躯包裹出优雅的气度,他斜过身子,微笑着看他:“加油啊,说不定哪天人家又回来了呢。”

    ——

    耶律器拿着玻璃瓶,也不打开,只是长长叹气。

    过了片刻,他直接把瓶子塞回了舒凝妙手里,语气重新轻松起来:“替我谢谢他。”

    舒凝妙下意识抓住瓶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用吗?”

    “已经没用了。”耶律器笑道:“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可以打开看看。”

    他都这么说了,舒凝妙确实也很好奇,低头打开了玻璃瓶的

    封口,里面只有两粒还没指甲盖大的药丸,通体黑色,表面很粗糙。

    舒凝妙倒在手心里,心想这不会是维斯顿自己搓的土方子吧?

    “这个是处理过后的潘多拉,好像还加了一些蜣螂粉。”耶律器支起腿指着她手里的东西:“维斯顿之前根据我的身体做了这个,有些镇痛稳定的效果,比医疗所里的麻醉剂强,他挺聪明的,对吧。”

    但也只是有些镇痛稳定的效果而已。

    他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再稳定,微量的镇痛对现在的他也没有用了,研究中心每天要给配他两三倍以上的镇痛药他才能勉强睡着。

    完全抛开剂量的限制,因为耶律器已经不在乎这点药剂的毒性。

    蜣螂……不就是微生千衡所说的圣甲虫吗?看来这方子能流传并不是毫无缘由,至少不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剂。

    “他这人虽然整天一副讨债的刻薄样——其实我能理解。”耶律器手放在脖子后头,躺下来看着天花板:“他从上学那会儿就一直想进入生命科学院,好像是想研究基因方向,但是一直没能进来,后面又出了那件事……唉,心里多少有些不忿吧。”

    舒凝妙将手里的药放回玻璃瓶:“他革职是被人陷害的吗?”

    “那倒也不是,听说是弄丢了什么东西。”耶律器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不至于这么严重,他脑子那么好使,干什么非把他从研究院丢出去。”

    除了得罪了人,耶律器想不到别的理由。

    若是平时,舒凝妙并不介意听听维斯顿的八卦,但现在她有更想问的事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她也觉得自己问得很蠢。

    如果有办法,庇涅还不至于花大代价瞒下这件事。

    但面对这样的耶律器,她也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耶律器默不作声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咧了咧嘴:“这是天意。”

    舒凝妙心底有些许不赞同他的话,垂着头,依旧沉默。

    “不对,应该说是报应吧,早该来了。”耶律器掌心抵着额头,粗犷的脸上流露出不符合身形的柔和。

    他手心下意识拢了拢,似乎在找终端,但舒凝妙没在房间里看到他的终端,可能是被研究员收走了。

    舒凝妙猜测他可能是想打电话

    ,拿出终端递给他:“可以用我的。”

    耶律器愣了一下,失笑道:“没事,我只是想看看她们的照片。”

    舒凝妙先前听他提起过女儿,耶律器口中的她们,应该是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吧。

    “国立研究中心不能让她们进来吗?”舒凝妙轻声道:“她们……还不知道?”

    耶律器不语,手臂挡着眼睛,半天才睁开,舒凝妙从未看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耶律器大部分时候给她的感觉都是粗犷豁达的长辈,可她看见他压在脸上的手臂微微颤抖,露出的眼神像是被钉在铁板上痛苦的蛇,被戳破的脓肿滴滴答答流出暗红的血水。

    “她们不知道。”耶律器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艰难地堵在了他的回忆上:“我给你看过的那个孩子,我的小阿燕,她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因为和我身上一样的……曼拉病,我见过很多人,他们都管这种东西叫曼拉病。”

    他苦笑道:“但你可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个词。”

    舒凝妙错愕地看着他。

    之前耶律器和她谈论起自己的女儿,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女儿还在等着他病愈回家似的。

    耶律器缓缓垂下头,不愿面前的孩子看见自己的表情:“我那时认为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什么选择?”

    “我的爱人想带着孩子离开,四处寻找治疗的办法。”耶律器连顺畅说出接下来的话都做不到:“但我的上司告诉我,为了稳定,最好让她在研究中心治疗。”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救不好她,也知道他们只是为了□□不引起骚乱。”耶律器的语气竟有些哽咽之意:“但我还是同意了,我想……既然如此,就不要让更多人恐慌了。”

    “我在这张病床上守了她三个月……她实在太小了,只能撑三个月。”他用手臂死死挡住眼睛:“住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忍不住去想她的样子,她健康的时候天天闹腾不得消停,可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那么乖,她身体开始烂,我怎么擦都没用,我不敢闭眼,七十多个小时,我视线不敢离开她,她跟我说话,也不喊疼,她说爸爸我看着你,你睡一会吧,好吗?”

    “我不想睡,她看着我,我就假装趴在她身边闭眼睛,我……真的太累了,一

    闭上眼睛,就真的睡着了。”耶律器愈发沉重的呼吸伴随着几乎撕裂的抽泣声:“我只睡了十分钟,我醒来的时候,她还拉着我的手,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我的妻子第二天就离开了。”

    “我不是父亲,也不是丈夫。”他喉咙里都仿佛哽着发硬的东西:“我献上了大半辈子,引以为荣的行使者,其实也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要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错了。”随着剧烈的咳嗽,耶律器的鼻孔流下黑色液体,舒凝妙看见他的脑袋愈发肿胀,他不断重复:“这是我的报应。”

    “我以为我能坦然地接受死亡,但我太懦弱了。”耶律器的声音轻下来:“只觉得害怕。”

    “你看到了这个了吧。”

    他把卷成筒压在枕头底下的册子扯出来,自嘲道:“我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不想再看到腐烂的身体,当了逃兵。”

    那种深感可耻、痛苦和思念的强烈感情从他的语气里迸发出来,舒凝妙能感受到他对死亡的恐惧。

    她抽离地注视着老师的痛苦,但此刻心底也不禁因为那种恐惧而微微绞紧:“这不是很正常吗?”

    耶律器露出微笑,喑哑道:“为什么?”

    舒凝妙低声说道:“我也害怕。”

    因为真的害怕游戏里的死亡结局,她才几乎放下了其他一切东西,一刻都不敢松懈地往前跑。

    她不认为这是一种胆怯。

    “这样啊。”耶律器温柔地看着她,突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显得比同龄人更冷静的女孩,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还小。”

    “耽误了你们半个学期,真是不好意思。”耶律器目光望向别处:“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科尔努诺斯凑热闹。”

    他是不该来的,要是不来,也不会成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一环。

    她重新抬起头,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那天在训练场发病之前,您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