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妈,你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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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提及此,覃檀的话音倏然一顿,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母亲死后入葬时所产生的争端。

    她母亲的骨灰没有供入祠堂,更没有纳入她父亲家中的祖坟。

    母亲的墓地是她工作一年之后才攒下钱来所购,是她亲自挑的市区内最好的陵园。

    母亲去世的那年,她十七。

    在那座陌生又冰冷的城市中,她们被所谓的至亲抛弃了。

    爷奶因父亲之死,至死至终不认母亲这个儿媳,更不认她这个孙女。

    外公外婆更是固执无情,守旧心狠。

    他们坚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她已经嫁出去了,那他们便再也没了管教她的权利,而她同样再也与这个家无关,生死更是。

    她那慈眉善目的外公,看向她时脸上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可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刃,斩断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份希冀。

    母亲去世那日一向和蔼的外公冷了脸,只因她在外婆说“母亲为嫁出去的水,她与我们无关”之时,她怒怼他们:“你们称母亲为泼出去的水!既然她为泼出去的水!你们又为何每月准时准点地向母亲索要赡养费!又为何在舅舅结婚之时,强迫母亲掏出她所有的积蓄为舅舅买房!为舅舅迎娶舅妈增添彩礼!她不是你们泼出去的水吗?既然她是你们泼出去的水!你们为何出事后来找她!若是如此!她早该在出嫁的那一刻就与你们无关了啊!你们还……”

    覃檀话还未说完,原本坐于院中躺椅之上的外公倏然起身,走至覃檀跟前,向她的脸颊扇去。

    火辣辣地疼痛瞬间充斥覃檀的脸颊,她不可置信地瞧向动手的外公,随后苦笑一声。

    以往那些刺耳的言论都是由她那面露凶相的外婆张口,而她的外公时不时出来说两句打打圆场,话里话外透露着维护母亲的含义。

    她以为,外公是偏向她母亲的。可此刻,最伤人的却是这位看似偏袒母亲的外公。

    细细想来,外婆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不就是因为外公的纵容与默认吗?

    若不是他的默认,她的母亲怎会遭受那些污言秽语!他们始终都是一类人,她们怎么就没看清呢?

    “说够了吗?”

    外公拧眉,拄着拐杖的手忽然抬起,随后重重落地,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震的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纷纷闭了嘴。

    覃檀缓缓直起腰,看向外公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她没有张口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瞧着他。她想要看看,看看眼前这位看似和蔼的外公能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来!她想要听听,听听这位以往最护着母亲的外公能说出怎样刺耳的话来!

    “你外婆说的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母亲既然早已出嫁,那她便再也不是我覃家的人!她的丧事更不该由我们出钱办理!祠堂!祖坟!她一样都进不去!”

    外公怒瞪着覃檀吼出了他一直你压在心中的真实想法,“你的母亲出嫁后不久便克死亲夫,本身便已为家族蒙羞!不到十月又生下你这个孽障!”

    “你可知你爷奶为何将你与你母亲一同逐出家门?因为你不是你父亲的女儿啊!你不是他们的孙女!他们这才将你逐出去!”

    “她让我们蒙了羞!”他抬起那满布皱纹的手,拍打着那张同样布满皱纹的脸,“我们的老脸都让她丢尽了!跟她要些钱怎么了?那不是我们应该要的吗?那是她欠我们的!她不过是在为她自己还债罢了!”

    “这么多年我对你还算不错!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过错不该加在你这个孩子身上!不希望你会变成和她那般毫无责任心的人!”

    “可如今看来!你和她无异!你们是一类人!”

    “我与她无异?”覃檀闻声瞬间笑出声,她抬手抹除眼角的泪水,倏然抬眸看向正站于她跟前挣闹的外公,“你说她毫无责任心,可你觉得……”她勾起唇,嘲讽地笑着这坐于厅堂之上的众人,反问:“她这般模样更像谁呢?”

    她“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外婆,又偏头瞧向外公,近乎疯癫,一遍又一遍地反问她们,“更像谁呢?”

    “你呢?”

    她倏然回身快步走至外婆跟前,正对上外婆的双眸,惊地她连连后退,栽倒于地。

    外婆颤抖着抬起手,颤颤巍巍地骂了句:“疯子……”

    “真不经问呢……”

    覃檀惋惜地瞧着她扭了扭脖子,叹了口气,随后又转身逼近身高与她无异的外公,继续问:“还是你呢?”

    见外公不语,她倏然捂着唇笑起来,眼睫微抬,瞧着眼前两位被她吓的不轻的老人,悠悠张口,“当然是像你们两个人啊。”

    “母亲是由你们亲手培养的,我又是由母亲养的,我们当然最像你们啊。”

    “原来……你们都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外公被突然发疯的模样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你走什么?”

    覃檀快步跟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逃什么啊?”她垂眸看了眼他的瘸腿,悠悠道:“你又跑不过我,有什么可跑的?”

    话音一落,她瞬间松开了拉着外公衣领地手,任由外公栽倒于地。

    “既然你们说我像我的母亲一样,没有责任心什么的,那我就做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覃檀从兜内取出包湿巾,擦了擦刚刚触摸过外公衣衫的手,甚至好心提醒道:“一会儿我做出什么你们都不要意外哦,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曾对母亲做过的,甚至还会有你们曾试图所做,但未成功的……”

    擦净手后,她掏出兜内的手机,“毕竟我们都像你们呢。”

    手机是覃檀的母亲覃萤的,手机微信内有一个五十人的家族群。

    覃檀学着外公外婆的模样蹲坐于地,将叛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些,打开微信录像,“叔叔、伯伯、阿姨,我妈妈走了……”

    她抬手抹泪,露出那张被打红的侧脸,“爷奶不愿出母亲的葬礼钱就算了,外公外婆也不愿管母亲的事情。”

    “我也知道母亲嫁人之后的事便不再由外公外婆所管,可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来寻他们啊!”

    “前年舅舅结婚,外婆将母亲所有的积蓄都拿走为舅舅买房并添置彩礼、办酒席……母亲一分都未曾给自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