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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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洲的怀陵王府设在皇宫的西边。

    林羡玉一路看了好多达官显贵的府邸,到了怀陵王府门口,脸上笑意顿消,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问:“这就是怀陵王府?”

    虽然也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王府,有前厅、中堂、后堂共七间,但看着却朴素陈旧,虽然为了迎接婚礼,王府的人已经在檐下挂了许多红绸子和红灯笼增添喜气,还是遮掩不住门口黯淡的雕花屋檐和斑驳的望柱,只剩门匾上的“怀陵王府”四个字还能看出金漆。

    林羡玉不免有些失望,小声嘀咕:“怎么和军营差不多啊?”

    乌力罕刚下马就听到林羡玉的嘀咕声,虽气上心头,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只冷哼了一声,“王府的条件就是如此,自然比不上您的宫殿,公主若是不满意,大可以住到别处。”

    林羡玉忍不住呛他:“对不住了,左将军,我不仅要住在这里,还要住很久呢!”

    “你!”

    乌力罕刚想找马鞭,就听见林羡玉笑嘻嘻地说:“你的马鞭被没收了,看你怎么办!”

    余光瞥见赫连洲走过来,乌力罕强压下怒火,对赫连洲说:“王爷,公主嫌弃王府条件简陋,说这儿和军营差不多。”

    林羡玉连忙下马车解释,“不是,我没有,他污蔑我!”

    赫连洲抬头看了眼,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屋檐的斑驳,又细看了几眼,但没说什么。

    “我没有嫌弃,”林羡玉小声说:“就是……就是有点……”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赫连洲没追问,只说:“我已经让人把后院收拾干净了,你以后就住在那里。”

    “后院?”

    正说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从府中走出来,穿着深灰色的长袍,一见林羡玉,便要行跪礼,林羡玉忙将他扶起,“免礼免礼。”

    老人家躬身行礼,恭敬道:“老奴参见王妃,王妃金安。”

    他是第一个冲着林羡玉喊王妃的人,这叫法听起来实在陌生,在场的人里除了赫连洲,都有些惊讶。林羡玉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往赫连洲身后躲了躲。

    乌力罕看到他那副狐狸精的样子就来气,扭头哼了一声。

    赫连洲介绍道:“这是萧总管,他负责王府里的所有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同他讲。”

    林羡玉点了点头。

    赫连洲让萧总管带着林羡玉和阿南在府里逛一圈。

    “你不……不陪我吗?”林羡玉问。

    赫连洲皱起眉头,像是不明白林羡玉为何如此粘人,“我有军务要处理。”

    林羡玉有些失望,“哦。”

    萧总管好像对王妃到来这件事期待已久,林羡玉刚迈进王府大门,他就开始热情介绍:“王妃,这是王府的前厅。”

    林羡玉还没习惯别人叫他“王妃”,下意识回头找赫连洲,可是赫连洲去处理军务了。

    不知缘何,进入北境都城之后,他愈发依赖赫连洲,赫连洲不在时,他就会感到不安。

    “王妃请随老奴从这边走。”

    林羡玉恍然回过神,看到萧总管站在一条狭长的回廊前,檐柱上的朱漆早已暗淡。

    他往前迈了一步,跟上萧总管。

    “王爷生活简朴,吃穿用度上从不讲究,军营里什么样,回府里还是什么样,每个月的俸禄有一大半都拿出去赈济灾民,所以府里有些要修缮的地方就一直搁置着,久而久之就显得简陋了,还望王妃不要嫌弃,这些日子老奴和府里的下人们一直在打扫,所有横梁廊柱都擦了三四遍,都是干干净净的。”

    听了萧总管的话,林羡玉为自己在门口说的话而愧疚,他说:“辛苦萧总管了。”

    “王爷军务繁忙,平日里很少回来,所以府里的下人也不多,除了老奴,就只有四个门房,两个马夫,三个厨役,和四个打扫洗衣的杂役,都是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

    阿南脱口而出:“还没服侍殿下的人多呢。”

    萧总管叹了口气,“殿下六岁出宫,独自在王府里生活,十二岁又去军营,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要下人服侍,再加上没成亲……”

    林羡玉好奇地问:“他之前为什么不成亲?”

    “王爷说未立业便不成家,这可把老奴急坏了,”萧总管朝林羡玉笑了笑,说:“老奴盼了十年,终于把王妃给盼来了,只等王妃为王府开枝散叶,到时候王府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林羡玉:“……”

    开枝散叶?我?

    一旁的阿南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总管疑惑:“这是怎么?”

    林羡玉朝阿南使了个眼刀,然后对萧总管说:“没什么,您继续介绍吧。”

    再往前走,萧总管指着一间屋子说:“这是乌将军的住处。”

    林羡玉惊讶:“他住在王府里?”

    “是,他自幼跟着王爷,一直住在这里。”

    “他父母呢?”

    “乌将军的爹原是王爷的部下,十年前在清剿山匪时以身殉国了,王爷见孩子年幼可怜,便将他带在身边,教他骑马习武。乌将军从小就崇拜王爷,简直到了奉若神明的程度,听不得任何人说王爷的坏话,为了这事,他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林羡玉在心里呜呼哀哉,和乌力罕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今后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穿过狭长的回廊,萧总管一路介绍:“前面是正堂,也是王爷的起居之所,穿过前面这条路,就是后院了,后院是整个王府里最宽敞的地方,王爷前日差人送信回来,让我们将后院里外打扫干净,桌凳和罗床都换了新的。”

    林羡玉有些惊讶,“前日?”

    “是,”萧总管笑了笑,说:“虽然老奴不太理解,您为什么要住到后院,但是既然王爷这样叮嘱了,那我们下人就照办。”

    林羡玉一哂。

    余光一瞥,见到主堂屋后面有一间小屋子,大门紧锁,像是尘封已久。

    林羡玉问:“那是什么?”

    萧总管变了脸色,歉色道:“那是王府里唯一不能进的地方,只有王爷能进,连老奴和乌将军都不曾进去过,老奴也不清楚。还请王妃谅解,王妃只当那间屋子不存在就行了。”

    林羡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难道藏了奇珍异宝?

    正想着,无意踩中松动的台阶石,差点就要摔倒,幸亏他一把扒住了旁边的廊柱,才得以站稳,阿南也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托住他。

    萧总管吓丢了半条老命,连忙跪下来:“是老奴的过错,害王妃受了伤。”

    林羡玉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时用力,掌心通红,还微微发热,疼得他直撇嘴。

    阿南心疼他家世子,抱怨道:“总管,台阶都成这样了,还不更换吗?”

    萧总管说:“老奴这就去想办法。”

    林羡玉本来是要发作的,可看着萧总管的仓皇样子,他又不忍心,只好说:“我没受伤,萧总管快起来吧。”

    他把手给萧总管看,“看,没事的。”

    萧总管这才松了口气,连声说:“老奴待会儿就找人来修。”

    他们走进后院,后院的确是最宽敞的,只有一间屋子,屋前有一座方亭,亭子里空无一物,亭子四周尽是荒地。

    “原本长了许多杂草,听闻公主要来,老奴连夜带人除了草,铺了碎石子。”

    林羡玉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石子走到屋前。

    这就是他要住的地方么?

    屋子里的陈设和他预想中一样简单。

    一张木屏风隔断内外,外面有桌有椅,里面是一张罗床,上面铺了厚厚的褥被,旁边是一张梳妆台,台上摆了只铜镜。

    整个王府看不见一点鲜亮的色彩。

    林羡玉的心里不免失望,虽然他没期待赫连洲的王府像皇庭那般豪华,但作为军功甚伟的二皇子府邸,起码应该比都城里其他达官显贵的府邸好一倍吧,结果连一半都没有。

    阿南在侯府里住的耳房都比这间屋子好。

    虽然失落,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萧总管的用心,他回身朝萧总管道谢,萧总管笑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王妃还有什么需要?”

    想到阿南的耳房,林羡玉忽然反应过来:“阿南是从小服侍我的宫人,他住哪里?”

    这间屋子似乎没有为小厮准备的耳室。

    “下人都统一睡在西边的罩房里。”

    阿南立即说:“萧总管,我自幼便在公主殿下身边服侍,从洗漱更衣、一日三餐,再到夜里起夜盖被,都得我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公主夜里口渴了冷了热了,都要喊我,我若是住在西边的罩房里,怕是不方便的。”

    林羡玉提议:“不如在屏风这里添张床?”

    “这……”萧总管有些为难:“王府里从来没有女眷,王爷也不需下人近身伺候,老奴便忘了这一遭,可是过两天王爷和公主就要成婚了,在公主的床边摆一张下人的床,会不会……”

    看来赫连洲没把他是男人的事告诉萧总管,萧总管还以为他是真正的王妃。

    阿南长得并不女相,也没有刻意作出太监的模样腔调,虽然林羡玉说阿南是他的贴身宫人,萧总管便信了,但若他回过神,细细一琢磨便能反应过来,阿南根本就是个男孩!

    若林羡玉强行给阿南添床,同住一屋,势必会引起萧总管的疑心。

    这可怎么办?

    “萧总管!”

    有下人急匆匆跑来说:“萧总管,请您去一趟前厅。”

    萧总管闻言,歉然道:“王妃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来。”

    林羡玉立即说:“总管请便。”

    萧总管走出去问:“什么急事,非要赶在这时候?”

    下人随他往前厅走,汇报道:“总管,王爷让您找人把王府门口的屋檐和望柱都重新刷一遍朱漆,石阶重砌,匾额也换成新的。”

    “什么?”萧总管难以置信。

    “王爷还说,先从账上支,若不够,就把预留给下个月赈济灾民的钱先拿出来用。”

    .

    萧总管离开之后,林羡玉和阿南坐在圆桌边,表情凝重,齐齐皱着眉头。

    阿南怕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