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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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当季塑是酒醉两眼昏昏,不识眼前人,但染珵漆的举动未免也古怪了,方才她举灯在前,分明从他一向淡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难藏的杀意。

    她靠近他,如同法官般一步一步将他逼至墙角,屋里很黑,她手里的、也到了命末,微弱光芒下,染珵漆不可遏制地后背撞上了墙,闷声在小屋里响起,像耳边平地起雷,他抬起头,极近地,对上瑄墨的眼睛。

    “你刚才是想杀他灭口吗?”

    “你同酒庄伙计说你们认识,那根本不是为脱身诌出来的胡话。”

    “还有你这副身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炮灰,说,你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

    灯刷地举起,火光抛上他的眼眸,他额前附着起一层薄汗,隐隐泛着微光。

    染珵漆嗫嚅着嘴唇,终于开口,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他眼睛向下瞟了一瞬,随即抬起,染上坚毅之色,仿佛已从纠结犹豫中脱身,做好了打算。

    “我其实,和他有仇。”

    瑄墨茫然。

    她细细盯他片刻,觉得他似乎没说假话。但又想起方才他那般藏,现在又如此坦然托出,属实奇怪,心下狐疑不断,只好乘胜追击,“有仇?那你姑且说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仇。”

    若是编故事,支根末节讲清楚,还怕不出破绽?

    染珵漆正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木栅门打开的声音,他侧移视线,看到瑄墨背后的窗户,风撩起的薄窗纸下隐约透出来的灯笼光。

    “有人。”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瑄墨,眼睛在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一处柜子,不由分说将还在状况之外的瑄墨塞了进去,随后自己跻身进去,“藏起来。”

    站在空间不小的柜子中,瑄墨好奇脸。

    “谁来了?”

    她方才一心都在等着听染珵漆怎么狡辩,确实没听到声音。

    染珵漆挡住她企图钻出柜门的脑袋,反手轻合上柜门,抬手朝她做噤声的动作。

    与此同时,外头两人已行至小屋门前。

    简装素衣,行走袍下却露出价值不菲的软底云丝绣鞋。

    来人正是崔耘喜和她的贴身婢女春黛。

    春黛接过小姐手里的提灯,低头吹灭放置一旁,又将自己那盏往门前提了提。看着小姐白嫩的手伸向已有锈纹的门扣,她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似是哀求的声音传进门缝,

    “小姐...”

    崔耘喜回过头,却是眼神坚毅,“春黛,你在门口守着,小姐我的幸福可就托举今日了。”

    “小姐、可是...”

    “没有可是,我已做到了这一步,再如何也回不了头了。”

    门前两道身影就着灯笼光来回纠缠。

    片晌,吱呀一声,轻巧的竹门便被推开来。

    靠在后墙处的柜子乃是榆木所制,此屋地处山脚,颇有阴潮,小屋虽然日日有人打扫,但城中雇来的婆子伙计多是白日来,白日不点灯屋里暗,难免忽略掉一些细节,这就导致这榆木内里生虫不知,早将这背后一面人瞧不见的位置蚀得面目全非了。

    瑄墨便是透过正面柜上零星的虫眼见到了夜半进门来的崔耘喜。

    只见她斗篷加身,裹得一丝不漏。

    到了床边便开始松衣解带,直至上身剩件水绿肚兜,最后竟然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豁!”

    她脱得实在快,瑄墨简直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闭眼,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一声惊叫溢出唇齿。

    正浓情蜜意准备搂上季塑的崔耘喜吓了一跳,她捂紧胸口惊跳起来,一对杏眼惊措无比,飞快扫视周围,很快锁定了离床边不远的木柜。

    “谁在那?”

    灰暗的柜中,瑄墨的嘴被旁边伸来的手捂得死死的,她手里捏着那盏熄灭许久的手灯,此时正扣在柜壁上,稳定支撑着她半蹲贴柜的别扭姿势。

    崔耘喜摸到了小桌中央放置的小烛台,捞出床板夹层里的火种,擦亮,点灯芯,火光瞬间打亮了她的脸。

    警惕,慌乱。

    她甚至没想起来要多穿件里衣蔽身,便着急地将脚半塞进了鞋里,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只掩藏在黑暗之中的柜子。

    就当她举起灯烛,伸手快要触及柜门时,突然,从墙后角落跳出只老鼠,长尾灰身,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它避开人,向前冲窜,发出类似惊叫的“豁吱豁吱”声,一溜烟钻进对面墙角的墙缝里,消失不见了。

    崔耘喜自小在汴州的大宅里长大,养尊处优不识庖厨,见此晦物,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灯烛已落地,她脚软斜靠着柜门,低低喘着气,额前细汗渗出。

    是老鼠。

    那声音原是老鼠发出的。

    她这般想着,捡起了地上摔得粉碎的烛身,撑起身子回到了床边。

    光滑柔软的丝绫滑过季塑的侧脸,他觉着痒抬手抹了把脸,崔耘喜便趁机往他怀里钻了钻,贴紧些,仿佛方才因受惊生出的寒意都驱散不少。

    “跟着我,断不会让元郎吃半点苦。”

    月挂梢头,蝉鸣几见。

    屋内两道酣眠声渐渐均匀起来。

    柜身有半米多宽,空间还算宽敞,瑄墨站累了,便蹲了下来,顺便扯扯站得笔挺的染珵漆的衣角,用嘴型道,“累了就坐会。”

    如果只有,来回穿梭都无妨,可是多了一个堪比雷达时刻如惊弓之鸟的崔小姐,看她那架势,是准备再此过夜。

    他们多半得在这柜子里待上一晚了。

    总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

    “诶你怎么...”

    许久不见他动作,她有些恼,手上的力道不由地重了几分,听到一声极轻的哼声,抬起头,见染珵漆面色难堪,紧蹙着眉,手背身后正捣鼓着什么。

    瑄墨探狐疑万分,出点脑袋。

    他讪讪开口,

    “挂住了。”

    榆木柜常年未用,犯白蚁类虫,他后背内里那块被蚀空了大片,方才躲藏匆忙,经他那么来回撞移,劈开的棱角直接挂住了他的衣服。

    “我来我来。”

    瑄墨是个热心人,二话不说人已一个倾身挪到他身前。

    “不...”

    他觉察到腰间模糊的触感,猛地一僵,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身体。

    瑄墨没有觉察到他此时的不对劲。

    “贴太紧了。”

    她小声嘟囔着,手指越发努力往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