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想歪了
    此时乐亭华已乘船离开了江城,往新州赶去,天上阴云密布,船行水上湿气更重,他久居雍都,回到江城一直不太习惯,总觉得连梦境都湿哒哒,似在不停下雨。


    而林承绣,就出现在下着雨的梦里,有时是刚被他从水里救起,湿透的衣衫尽数贴在身上,就那样被他抱着;有时是望京驿站那间客舍,他闯进去,将衣衫不整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几丝凉意落在乐亭华脸上,将他从梦境里拽出来,一种荒唐充斥心间,从前他可从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看他站在船头,下雨也不动一动,随行手下走上前给他撑了把伞,劝道:“大人,下雨了,快回房去吧。”


    乐亭华一直没放弃寻找杏林血案中唯一活口池修的下落,前日从新州传来消息,查到池修在新州落脚的踪迹,便带人赶去,至于给家里人交待一声,他根本不曾想——倒是叫之时给褚玉院送了信儿,说过些日子就回来。


    不知江城有没有下雨,此时她在做什么?乐亭华头一次知道牵挂一个人的滋味,这些情绪太陌生,却又克制不住。


    三日后,乐亭华到达新州,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池修半年前确实在此地逗留过,养了半月的伤,据城中药馆伙计回忆,那个受了重伤的年轻男子半夜上门求医,身上的伤特别严重,差一点就没命了,因无钱支付药费,留下一块铜牌押给了医馆,说好以后会来取,可从此再也没出现。


    铜牌是太医署为天下行医者所铸,只有行医多年且对医道有过极大贡献的杏林高手才有资格拿到,医馆的医士有些见识,见此铜牌才出手给池修治伤,并且没有向外透露过这件事。


    乐亭华将铜牌收走,在城中找了处落脚的地方,他出发之前,袁宪已从京中赶往此地,他一直没放下杏林血案这桩事,必要亲自过来再搜寻线索,待与他会合再作商量。


    江城乐家,大管家汪海手持一张拜帖,匆匆往红叶楼走去,方才赵通判府里的管事来了,原来是他家老爷想要登门拜访,且说的是要与乐家二公子见上一面。


    乐老爷拿到帖子有些怔愣,他正为了逆子又不告离府不痛快,将帖子放到桌上,沉吟一会儿,却想不通通判大人是何意,为何要见乐亭华,若是儿子没丢官之前回家,以他的身份知州府定是会客气地拉拢,如今倒叫人看不明白了。


    汪海有些担忧地问道:“老爷,赵大人见二公子,莫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不可能,亭华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门,会得罪谁?”


    况且是赵通判主动想来府里,若是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叫人来传。


    汪海咂咂嘴,不是说二公子丢了官?回来半年一直没动静,听说他在京城任的官职经常能见到皇上,万一圣宠未消,要官复原职可怎么办?在他看来,还不如是乐亭华得罪了人,要遭殃才好。


    乐老爷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突然就想歪了,他知道女儿乐溶近来与赵通判家的姑娘赵如英走得挺近,每次出门乐亭华也都在,难不成,是赵家看上他那个逆子,有意与他家结亲?


    乐家有儿子,赵家有女儿,放眼江城,赵家姑娘想要结亲,看中了乐家也不是不可能。


    他对乐亭华不声不响离家的怨气烟消云散,面上露出喜色道:“还有一种可能,家里就要再添一桩喜事了。”


    喜事?汪海要过一会儿才明白乐老爷的意思,讪讪地道:“确实有可能。”


    那赵通判派来的管事行事低调,看着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模样,说不得真有这个意思,他马上就想到了程秋,二公子要娶妻,那丫头往后可就惨喽。


    “老爷,二公子去了何处,几时才回来,赵家的管事可还在等着呢。”


    乐老爷的笑容一滞,他怎会知道!


    这边刚让汪海去打发赵府的人,乐念章便沉着脸走了进来,开口便道:“父亲,我听说您有意将三妹许给周远,可有此事?”


    乐老爷一口茶呛住,将茶杯重重地放到桌案上,怒道:“谁同你这么说的,你这般质问的语气又是谁教你的!”


    见父亲发怒,乐念章的气势弱了下来:“儿子并不敢质问父亲,只是听说了此事,有些难以置信。”


    消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倒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乐念章知道自己做生意没有天赋,不及周远能说会道,陪着父亲在外头交际应酬,但他只是文人气重,又不傻,周远太精明,乐家的家业若将来交到他手里,还会姓乐吗?


    若他能与自己的妻子商议一番,便不会冲动地跑来红叶楼,乐老爷岂是如此糊涂之人,当下看着长子,语重心长地道:“但凡你出息些,就不会有这样的话传开。”


    乐念章很是羞愧,他与乐溶一母同胞,自是紧张了些,哪怕被父亲数落,也要替胞妹问清楚,如今看父亲的意思,那些只是传言,也就放了心。


    倒是乐老爷将此事放在心上,叫人查查打哪传出来的混话,最后竟查到了沈夫人母子那里,可他们在药神祭结束之后,便起程回家去了,乐老爷只得去了封信,哪知沈夫人收到信后觉得被娘家人见疑,她哪受过此等委屈,一时堵了气不想搭理亲兄长,这却是后话了。


    若一个传言,连向来不太管事的乐念章都知晓了,相当于乐府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


    褚玉院里的丫鬟听了之后,突然发觉周远公子已经许久未曾来看自家姑娘,府中风气已然被扭正大半,胡思乱想和胡说八道的人少了许多,就算还有人为周远着迷,也不敢随意猜测。


    林承绣自然也知道了,一时之间没顾上理会,她只觉浮浮沉沉不知心飘在何处,一时难为情,一时又有些莫名喜悦。


    放河灯回来后,她才看清乐亭华送的是何物,那是个小兽形状的物件,难得用的是琥珀雕制,趴在她手心里十分可爱。


    她用素白帕子把琥珀小兽包起来,压在枕头下面,未等想好要不要收下,乐亭华便又出了门,更叫她的心没着没落,连个倾诉心事的人都没有。


    林承绣终于察觉到重芳和尘芳的不对劲,她们不知中了什么邪,这几日待她疏远了许多,尤其重芳根本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性子,被她三言两语问出来,原来她们竟当燕明是她有意安排,三姑娘的终身怕是要毁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