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饿了
    马车摇摇晃晃,青布帘子跟着一掀一合,乐亭华骑马的身形忽隐忽现,平日他总在秀山院,难得被人瞧见,今日甫一出现在人前,踩蹬上马的英姿惹来不少人注目。


    虽然朝仙宫就在江城外,可距离并不算近,还会在山上住几日,单冯妈妈为出行备下的东西便装了一辆车,乐溶带着青柳乘一辆,其他人则挤在第三辆车上,乐府的护院跟后面,只是出城后便有一支七八人的马队跟上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林承绣收回看向车外的目光,看到冯妈妈正在闭目养神,重芳不知怎地眉头紧皱咬牙切齿,便拍了她一下:“怎么了?”


    “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府里有人不安分想捣乱可怎么办?”


    原来她担心这个,林承绣忍不住轻笑道:“不然咱们现在回去?”


    褚玉院里只有重芳嗓门大些,与人打交道也不畏畏缩缩,于是在乐溶听从林承绣建议,对角门设立新的禁制时,点了重芳的名,叫她从旁协助,必要时端出褚玉院大丫鬟的名头压压人,幸好她不负所望,差事办得很妥当。


    只是有些一发不可收拾,重芳懒散的性子变得泼辣起来,大约是与人大吵了几架造成的结果。


    回去是不可能的,重芳叹了口气,她可是辛苦了好几日,不是与人掰扯到口干,就是吵架吵得上头,竟还有人不将三姑娘放在眼中,动手扯她去寻大管家理论!好不容易把该撵的人都撵了出去,别她们从道观回来,府里又恢复原样。


    对于她有此担心,林承绣觉得意外,同为褚玉院的丫鬟,她还是提出建议的,却不如重芳上心,可能因为她是半路转行做的丫鬟,并没有生出多少对主家的忠诚,乐溶很好,但她会心生怜惜、感激,至于对乐亭华,他俩之间可扯不上忠诚,她是闲得发慌嘛?明明是被他逼到了这一步。


    想到此林承绣怨念地朝外看一眼,压下心中烦恼:“那便回去后再说,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地散散心,看看外头的风景。”


    重芳朝外头看了一眼,忽然凑到她耳边道:“二公子长得真俊,怪不得你喜欢呢。”


    林承绣奇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重芳给了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谁不知道你一颗心全在二公子身上,不然从前我们议论远公子时,你都没个反应,上回我们可都听说,二公子为了你与老爷顶撞,这是不是真心换真心,好生叫人羡慕。”


    在她们眼中,她和乐亭华竟是这般模样么?


    可惜事实完全不是她们想的那样,林承绣将她推远些,说道:“第一,二公子和远公子没有放一起比较的意义,第二,二公子和老爷之间如何是家事,同我们当丫鬟的没有关系。”


    她冷静的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重芳吐吐舌,倒是很赞成她说的第一点,以前是觉得远公子还行,但与二公子比起来,实在相差许多。都说二公子以前是当官的,还是个武官,坐在马上脊背挺直,莫名令人内心安定,她是真心羡慕林承绣。


    冯妈妈咳了一声,用目光制止重芳乱说话,什么真心换真心,这些浑话最好不要传到姑娘的耳中。


    朝仙宫建在楚枫山前的半坡之上,离江城二十多里地。


    不知是否怕颠到乐溶,乐亭华一行走得极慢,到山脚下时已近午时,见入山口的林道边上有供香客们歇息的茶水店,众人下车进店,随便吃了些东西,歇息过后,雇了一乘可以抬着上山的轿子给乐溶,其他人慢慢跟在后面一路往上走。


    通往朝仙宫的青石阶望不到头,爬完一程似已拐入山林之中,林承绣走得气喘,抬头望去,遥遥可见巍峨山峰高耸,只不见见朝仙宫半点檐角。


    一路行来景色自然极好,可走得汗津津的林承绣没心情观赏,回头扶了把冯妈妈,当下人就是如此,主子能轻轻松松坐着,她们得走着。


    只有阿茴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力气帮大家拿东西,同样额发散乱的重芳和青柳跟上来,微喘道:“姑娘吃茶的器具还在后头,待会儿到了观里,想喝茶怎么办?”


    这种时候还惦记乐溶下轿子喝茶的事,林承绣心服口服。


    朝仙宫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供香客们居住的房屋修建得很齐整,乐家这般人家还可以包个小院落,丫鬟们担心的吃茶歇息用具不便的问题根本不存在,乐溶很快安顿好,自有观里的小道僮奉上茶水,他们负责迎来送往各路香客,这些事做得极熟。


    乐溶的精神也不太好,出行大半日已令她觉得疲累,等她躺下歇息,林承绣等人才回了隔间,她和阿茴分到一间屋,稍作歇息后,拖着酸软的腿脚起来,问明白这间小院还能开伙,便与青柳合力做了几样简单吃食,准备着乐溶醒来用,至于其他人,道观会给香客提供饭食,自不在她考虑之列。


    好容易熬到晚上能回屋睡觉,林承秀几乎是躺下便入睡,仿佛只是过了片刻,她被轻轻敲击声从睡梦中叫醒。


    山间,道观,入夜,外面不知是人是鬼。


    林承绣登时清醒无比,抓紧被头想大叫出声,外头的人轻声道:“是我。”


    乐亭华的声音!


    身边阿茴还在呼呼大睡,一点也没受影响,林承绣压低声音道:“什么事?”


    一定有要紧事,乐亭华向来自持冷静,远远看着她依令行事,只用眼神让她领会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能让他入夜来此,该是何等危急。


    她的手已经抓向放在身边的外衣,准备披衣起身,然后穿外传来三个字:“我饿了。”


    林承绣的动作僵住,就为这个?


    她咬牙道:“你不要告诉我,因为你没吃饱,所以把我叫起来,想让我这个时候给你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