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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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火车,祁蔚才有时间回复积攒了一天的微信消息。

    张以舟给她发了好多条,因为中午祁蔚在跟他说哥哥嫂嫂结婚的事情,说着说着就没影了。而且对话框还有半句话没发出去。

    张以舟看起来内耗了有一会,一直猜祁蔚“正在输入……”是输入什么。连问了八条后,才后知后觉——祁蔚打字打到一半,去做事了。

    你小子也有今天。祁蔚心想,刚认识那会可是动不动就不回消息。

    她给他回复,说:事情谈妥了,正在回海州的火车上。

    下一句:我今天见了你爸。

    “……”

    “没有要问的?”

    张以舟沉静了好一会,祁蔚就先说了:你爸很有善心,一直在做好人好事。

    张以舟还是没回。祁蔚意识到他不太想聊他爸爸,或者说,他不知聊什么才好。

    张以舟在香港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的苦日子,小师妹说他大学期间就经常接外包,给人做网页、做数据分析。小师妹自称是数学系的打工马仔,久仰张以舟“打工皇帝”的美名。

    而他这么拼命打工,就是因为他爸不给学费。在香港读本科价格高昂,奖学金也很难覆盖所有花销。他自尊心又这么强,只能苦自己。

    清官难断家务事。祁蔚把话头调转了,问张以舟收到礼盒了吗?她给张以舟寄了祁浙结婚的伴手礼,里边有草莓味的巧克力。

    张以舟说昨天就收到了,很好吃。

    他这么一说,祁蔚才想起昨天他就说了这件事,不过祁蔚忙着看工厂,没空仔细看。她翻找聊天记录,发现张以舟昨天收到挺开心,还说了一句这家巧克力品牌不错,可以记一下。

    祁蔚嘴欠,随手给他发:记下做什么?和我结婚的时候定?那你得提前一年才能排上定制。

    张以舟回了一个:好的。

    好的?火车一摇一摇地走在暗蓝色的夜里,祁蔚望着远处村落静谧的灯火,偷偷红了脸。

    ————

    “张以舟,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连续两天,没收到张以舟的回复,祁蔚找准嫂嫂弹钢琴的时间,在房里给张以舟打了电话。

    对面有一会没回答。祁蔚按着胃,就不耐烦了,“你又给我玩‘冷暴力’?说不说话?不说这辈子都别说了。”

    电话里咚咚几声,终于有了回应,“刚刚在给学生指导实验,现在进楼梯口了。不是故意不说话。”

    怎么搞得好像祁蔚在欺负他?“那你现在说,你怎么回应师君兰的?”

    “你对我怎么回应她,很介意?”

    “嗯,我很介意。”祁蔚知道张以舟就想听她这么说。她向来不喜欢被带着走,但不得不承认,张以舟是例外。

    张以舟说:“我答应和她试一试了。”

    “你答应?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是。”

    “气我有意思?”

    “有。”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矫情的男人?”

    “知道。”

    “我现在就很讨厌你。”祁蔚啪一下,把手机摔下了床。

    楼上飘渺的钢琴曲渐渐停下了。一会,辜曦开门进来,捡起地上的手机。“蔚蔚,怎么了?”

    “有个追我的男的,惹人生气。”祁蔚说。

    “苏南?”辜曦知道苏南一直没死心,眼巴巴地等着祁蔚垂幸。

    “我不喜欢苏南,不跟他接触了。”

    辜曦眼神里夹起笑,“那么这一个是你喜欢的?”

    “不是。”祁蔚反应过来,否认了。

    “好吧,嫂嫂不问了。”辜曦从架子上举起吊瓶,道,“今天太阳很好,去院子里晒晒吧。”

    他们现在还是住在家里的旧别墅里。这栋别墅是方便祁浙上小学,买下的。后来祁蔚在这里出生,再是祁礼。然后是爷爷在这里寿终正寝。

    时间过去太久,墙体和四周的花架都已经斑驳了。祁蔚小时候就摆在院子门口的实心金子招财猫,底座都已经压进了青石里,苔藓生长速度比保姆打理的速度快多了。一不小心,就看不出来是块金子,还以为是庭院深深里的猫妖。

    这几年辜曦几乎不出去演奏,闲在家,就将花圃打理出来了。把以前爷爷喜欢的一些秋海棠、秋菊都种回去,还挖了一条清水沟,养鲤鱼在里边。

    门廊下有两只摇篮吊椅,祁蔚在那边坐下,屁股压到垫子底下一只玩具小恐龙。她抽出来,摩挲着恐龙身上用胶水黏合的尾巴,无声地笑了笑。

    辜曦挂好吊瓶,转身去屋里取水果。再一会,进院子里的却不是辜曦,是边汇。

    “来跟我汇报工作?”祁蔚半眯着眼问。边汇的心理咨询援助项目做得很好,祁蔚后来又给他追加了四百万,边汇倒是月月都要给祁蔚汇报进程了。

    “来看看你还喘不喘气。”边汇拆开他拎来的旺仔牛奶,祁蔚一瓶,他一瓶。“没钱了,慰问品也缩缩水。”

    “你好歹给我把罐拧开。”祁蔚骂道。

    边汇家里没能在大清洗中幸存,因为品牌声誉的问题,国外各大奢侈品都不敢把代理权给他们了。边家的产业几乎全线崩塌。边汇经商的头脑远不如他学心理学的能力,生意做得平平淡淡,也就够送李凡凡和李萱萱两兄妹出国读书。

    好在边汇现在似乎对钱也不看重了,心思不在做生意上,反而更乐意做他的心理咨询。

    “我昨天给苏南做了半个小时心理疏导。”边汇在另一个摇椅上坐下,说道。

    “他还走不出?”整得祁蔚好像是虐待纯情男的海后。

    边汇嗤笑道:“你这人改不掉的就是自恋。他是还有点放不下你,但也不至于为了你不停在我这花钱。”

    “难道他看上你了?”

    “我的魅力还没大到男女通吃。”边汇翻白眼道,“我本来也想不通他老来我这做什么,不过……昨天他好像……”边汇说到一半不说了,“关乎我的职业道德,我还是不透露了。我只能告诉你,海州的事情还没完。你要不然赶紧转移资产和哥哥嫂嫂也到美丽国去。免得到时候像我家一样,落个人财两空。”

    祁蔚心下一动,猜测政府开始调查苏南家里。但是……张以舟最近暗示祁蔚,海州的风浪变小了,他们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祁蔚有点拿捏不准这情况。“我不想走。”祁蔚说,“我哥也不想。宏智是他和我爸妈的心血,他要一直在这看着。而且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边汇笑了笑,算了。“你跟张以舟还有来往吗?”

    “你怎么每句话都是我不想聊的?这是看望病人的态度吗?”

    “我这不是关心你……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边汇举手投降,“我只是想告诉你,图灵数据的女总裁,最近在泡你前夫。”

    “关我屁事。”

    “她出手很大方啊,听说上去就给海州大学投资了三亿,要建立联合研究院,张以舟做院长。哎,要是她这么泡我,我就从了。”

    “你越活越八婆了。”

    “都怪冉冬孜孜不倦传递小道消息。”

    “你们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