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衣人
    《我有切片你有酒吗(综武侠)》全本免费阅读

    李寻欢的车厢里若是要塞进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因为虚弱中毒不得不躺下,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阿飞站在车下,说:

    “你们先走,我和阿雪会去梅花草堂找你们。”

    李寻欢站在车边上,安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闭了闭眼睛,说:

    “这件事和你们并没有关系。”

    谁都知道他此时说这句话,只是为了不把这两个人牵扯到未知而危险的麻烦里。

    阿雪说:

    “我还欠你一条命。”

    他的目光带着些执拗,说:

    “阿飞说,如果欠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

    阿飞也瞪着李寻欢。

    李寻欢的目光中不禁含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说:

    “好。”

    他往车厢里搜寻了一阵,再出现时,手上拿着两件披风。

    “你们把这个带上。”

    阿飞和阿雪却都没有动。他们是不肯白拿人家的东西的,无论是谁给的。

    李寻欢一笑,接着说: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我。”

    这下子,阿雪已经高高兴兴地准备点头了。阿飞比他沉得住气得多,他看了李寻欢一会儿,思索了一下,才安静地接过了这两件很厚实的披风。

    阿飞从不白用别人的东西,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报李寻欢,只是他没有用嘴说出来,只是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阿雪没有像他这样的想法,他抿了抿嘴角,尽管仍旧是一副冷淡的面孔,干净的眼睛里却已经满是笑意了。阿飞先帮他把披风披好,这才自己给自己披上,两件深青披风都滚了一道白绒绒毛毛边,簇着两张都很英俊的脸,两双同样黑亮有神的眼睛——他们虽然长得并不很像,但是谁能说他们不是兄弟呢?

    这时,虬髯大汉从车上探出头来说:

    “少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李寻欢微笑着,说:

    “那我们草堂再见。”

    两个人都看着他,说:

    “再见。”

    阿飞和阿雪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了。

    寒风吹在白茫茫的车辙上,阿雪眼睛里的那种兴奋渐渐地褪去。这虽然算不上真正的离别,却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种他从来也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阿雪慢慢呼出一口白气,说:

    “他是好人。”

    他的判断,是不以俗世为标准的,谁对他好,谁就算得上“好人”。

    阿飞说:

    “走吧。”

    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向前走,他们走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两只散落在原野上的狼,用最朴素的方式节省着自己的体力。

    在沉默的行进中,阿雪忽然说:

    “可惜。”

    阿飞说:

    “什么?”

    阿雪紧紧地拽着自己新得到的披风,说:

    “可惜,他穿的,不是黑衣服!”

    他这话一出,阿飞都略略睁大了眼睛。这一回他沉默了较长的时间,才说道:

    “阿雪,看他的年纪,不可能是你爹。”

    他接着解释道:

    “而且人的衣服就和这披风一样,是可以换的。你爹也不会永远只穿黑衣。”

    可是阿雪却摇头,似乎在他的心里,他的“爹”是永远只能穿黑色衣服、永远不会更换的。

    阿飞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就算他穿了黑衣服,也不会是你爹的。”

    阿飞的话语直白极了,他们两个人交谈时,是谁也不用顾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可是在直白的同时,阿飞又是很认真耐心的,之前他说阿雪是“傻子”,可是他自己心里也并不把阿雪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来看待。

    阿雪似懂非懂地点头,说:

    “哦。”

    他又说了一次:

    “可惜。”

    阿飞看他似乎有些失落,忍不住说:

    “不过,你可以问问他。”

    这句话说得古怪,问问他?问什么?

    “问问他愿不愿意当你的爹。”

    阿飞肃穆着一张脸,正正经经地说。

    阿雪本来低落睡下去的头抬了起来,眼睛里的亮光闪烁着:

    “可是,可是。”

    他说:

    “我只能,有一个爹。”

    阿飞说:

    “生你的是你母亲,养你的是这天地,你爹对你并没有恩义,你为什么不能不要他了,再去给自己找一个新爹呢?”

    这话虽然古怪尖锐,但也绝不能说没有道理,而且这道理还十分透彻,比这世间大多数啰啰嗦嗦的长篇大论都清晰得多。

    这回轮到阿雪沉默了,他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起来,似乎还是想要找到反驳阿飞的证据。可是他想了好一会,却没有找到。

    因为他只和他爹见过一次。

    那是在他很小很小,比现在还“小”的时候。爹远远地站着,穿着黑衣服,用一种他即使到现在也还是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他们甚至没有过任何对话,唯一一次“交流”就是那个奇怪的眼神。

    他想,为什么要去找爹呢?

    因为,因为一个小孩子就是要有父母的。他知道“娘”不在了,那他就剩下“爹”了,一个孩子要去找他的爹,这不是天底下最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是阿雪却说,你可以不要原来那个旧“爹”,给自己找个新“爹”。

    嗯。。。

    ——有道理噢。

    小孩子们本来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他们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一个道理能够说服他们,他们的想法在转瞬间就可以改变。

    阿雪很快就打定了新的主意,他并没有产生怅然或者难过的情绪,只觉得一下子豁然开朗,高兴极了。

    他大大地点了点头,全然愉快地说:

    “好!”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套理论,并且以阿飞都想不到的速度活学活用起来。

    “那,阿飞。。。”

    阿飞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行,我是你的兄弟。”

    “哦。。”

    。。。入夜了,兄弟两人在山脚一处酒家落脚。

    酒家外围是几间敞轩,屋外四面都有宽阔的走廊,朱红的栏杆已落了漆,原来碧绿的纱窗也已经都掉落腐朽,好在还有几面可靠的墙壁可以隔绝风霜,还有一位老店家可以端来一碗并不好喝的劣酒。

    兄弟俩并没有喝酒,他们付给店家几两银子,找了一个风小的角落,升起了一团小小的篝火。面对着火光吃下了行李里的一点干粮,两个人轮流合衣歇息。

    阿雪已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