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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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网闹钟准时在脑海中回响,裴静文裹着被褥睡眼惺忪的坐起来。

    “先生醒了?”床帘外传来清亮女声。

    裴静文打了个激灵,猛地掀开帘子,身穿杏红襦裙的桑落正关切地望着她。

    “林三呢?”想起来了,昨天她被林建军带来濯缨院。

    桑落睁着眼睛说瞎话:“小郎君昨夜宿在西厢,今晨起身后往衙署去了。”

    “西厢?”裴静文眼神迷惘,昨天和她同床共枕的是鬼吗?

    “是,昨夜是我为先生守夜。”想起小郎君走之前的再三叮嘱,桑落把提前准备好的圆领袍摆她身边。

    “盥洗室里备好热水,先生换了衣裳可自行洗漱。我去摆饭了,先生洗漱完往右次间走便是。”

    说完,她退出寝室,不忘带上房门。

    裴静文还没完全清醒,神情恍惚地望着紧闭房门,慢条斯理换好衣裳,趿拉着软鞋往盥洗室去。

    洗了脸,裴静文这才真正清醒,明白宿在西厢、桑落守夜是避嫌的说辞。

    他真是……掩耳盗铃。

    濯缨院正屋五开间,进深两间,左右各接一耳房,每间以雕花木门隔断。

    寝室位于左尽间,前面就是盥洗室,洗漱完的裴静文穿过放置衣物的左次间和明间,往右次间走去。

    右次间是林建军平常吃早饭的地方,窗畔红木方桌上摆了一瓮当归生姜羊肉粥。

    配菜有糖醋排骨、红烧肉、光明虾炙、燕窝炖鸭、煎肉脯、烫青菜、透花糍,还有几碟腌制酱菜。

    桑落为她拉开红木圈椅,说道:“糖醋排骨和红烧肉是小郎君今早另加的,其余都是小郎君前一天早上掷竹签子决定,若是不合先生口味,我吩咐厨房重做。”

    “看着很有食欲,不用麻烦。”裴静文舀了碗粥坐下,“你吃了吗?没吃一起吃,这么多我吃不完。”

    桑落笑道:“我吃过了。”

    裴静文又问:“郁离她们吃了没?”

    桑落回道:“郁离、兰生跟我一同吃的,流霞、碧潭才起,倒是没吃。”

    食盒里有备用碗筷,裴静文边舀粥边说:“那正好和我一起吃,你去叫她们,我帮她们把粥盛好。”

    桑落轻应一声,转身离开。

    流霞、碧潭一蹦一跳进了右次间,笑着和裴静文问好,侧坐着进餐,看起来有些拘束,不知是不熟悉还是顾着尊卑。

    裴静文看在眼里,一个劲儿用公筷给她们夹菜,都是开朗女郎,没多久几人变得熟络,流霞、碧潭放松下来,不经意间改了坐姿。

    “南吕呢?”突然想起桑落没提到南吕,裴静文随口问了声,“南吕还没起吗?”

    愉快的用餐氛围霎时凝滞,流霞默默喝粥,碧潭用公筷夹肉脯,怎么也夹不起来。

    “怎么了?”裴静文夹起肉脯放碧潭面前的碟子里,“她病了?”

    流霞亲眼目睹散布流言的奴仆被重杖,自是不敢多说。

    碧潭原先天不怕地不怕,瞧见南吕被发落,生出惧意,也不敢说。

    两人讳莫如深,裴静文起初满头雾水,添粥时忽然悟了,没再追问。

    和濯缨院众人告别,裴静文往教室去,路上碰到的侍女如看恩人般朝她拱手作揖,弄得她怪不自在。

    上午第一节课结束,赵应安踩点而来,对着裴静文暧昧地笑了。

    “发生什么事了?”裴静文不自信地摸了摸脸颊,“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

    赵应安轻拍她肩膀,笑嘻嘻道:“昨夜,某人找不见某人,命令五百来号人展开地毯式搜索。”

    裴静文干咳一声:“这个某人和某人,不会是指林三和我吧?”

    “谁知道呢?”赵应安仰头望天,“今天早晨,找到某人的某人赏阖府上下两缗钱。”

    “这么大阵仗?”裴静文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好丢人!”

    赵应安揶揄道:“大家还挺感谢你,甚至想再来一次。”

    诸如霜序、桑落这种一等侍女,一个月也就一缗钱,更别提其他侍女和仆役了。

    加班半个时辰赚两到三个月,乃至四个月的工钱,不怪他们想再来一次。

    “别说了别说了。”裴静文掩面遁逃,声音远远传来,“今天不等你了,你和周嫂说一声,叫她让送饭的人把饭放门口就行。”

    她要是去周嫂院里吃,绝对会被周嫂和余芙蓉笑话。躲在杏花雨吃了午饭,裴静文照常午睡。

    下午没课,她睡醒后躺床上看物理读物,碧潭和流霞叽叽喳喳的调笑声由远及近传来。

    裴静文迅速收起星网屏幕,跨出正屋,看向挽臂并立廊下的两位女郎。

    流霞亲昵地挽上她左臂,粲然笑道:“听小郎君说先生会打麻将,我们正好三缺一,先生帮我们凑个桌好不好?”

    “先生帮我们凑个桌,凑个桌嘛……”碧潭紧随其后,抱着她右手撒娇。

    裴静文看看左边耿直的流霞,又看看右边娇憨的碧潭,实在拒绝不了,被两人左右架着往濯缨院去。

    郁离已在濯缨院的凉亭里等候多时,裴静文坐了主位,剩下三人也都胡乱坐下。

    桑落搬了张鼓凳放裴静文右手边,上面摆了个托盘,放着洗净的枇杷和樱桃、茶水、蜜饯点心。

    做完这些,桑落端着针线盒和皮革来到西厢廊下,利索地穿针引线。兰生蔫蔫儿地躺石榴树下,听着象牙麻将哐当声浅眠。

    裴静文:“六饼。”

    碧潭:“五条。”

    流霞:“七万。”

    碧潭:“碰,九条。”

    “胡了。”流霞拿过九条倒扣牌边。

    碧潭哀怨道:“什么嘛?早知道不碰了。”

    “你缺条,早晚要打出去。”郁离随手把新摸的牌打出去,“九条。”

    流霞后悔道:“刚才不胡就好了,错过自摸。”

    “叫你手快胡我,该!”碧潭平衡了。

    流霞不肯落下风,得意挑眉道:“我三番清大对,满牌了,你准备好给我八根花签!”

    她们打麻将主要为了消遣,底分十文,三番封顶,每局数铜钱太麻烦,用花签做筹码。

    花签共有一百零八根,初始时每人各二十七根,谁手上一根花签都没有了,就结算一次。

    裴静文一番自摸,成为本局胡牌第二人,剩下郁离和碧潭血战,最终以郁离一番对对胡收场。

    十二根花签给出去,碧潭手上将好一根花签不剩,不仅成为本局最大输家,也是本轮最大输家。

    她噘着嘴轻哼一声,跑去正屋搬出装得满满当当的钱匣子。

    裴静文这才知她们打麻将属于无本买卖,赢钱归自己,输钱由林建军掏,算是心照不宣的额外收入。

    一直没敢做大牌、时不时给她们喂牌的裴静文不再收敛,凭借逻辑思维和强大的瞬时记忆,后面几轮杀得碧潭、流霞、郁离异常痛苦。

    郁离讷讷道:“所以第一轮时,先生让我们了是吗?”

    “不来了不来了……”流霞叫苦连天,“再和先生打下去,我这辈子不敢再碰麻将。”

    “先生算牌又快又准,十次有八次猜中我要胡的牌,简直神算。”碧潭双目无神,显然精神受到严重摧残。

    裴静文谦虚一笑,深藏功与名。

    “不欺负你们了,”她把赢来的铜钱倒在桌上,“你们平分了吧。”

    碧潭像行尸走肉一样转头,目光依旧呆滞,干巴巴道:“先生真是善人。”

    流霞恢复些神采,补充道:“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