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留宿
    《恶狼贪软香|横刀夺爱》全本免费阅读

    白琼音原以为阿雪是孤僻的性子,没想到两人因方才的事关系拉进后,他还挺善谈的。

    阿雪告诉她,他家境贫苦,父母半个月前染疫双亡,亲戚欺他年幼,趁机吞并屋产,将他赶了出来。

    他无依无靠,在外乞讨度日,时常遭人驱打,食不果腹。

    今夜也是因饥饿难耐,才偷溜上画舫,想捡些剩菜吃的。

    不曾想被人捉住,险些送命。

    他还说,父母认为起个贱名好养活,就整日叫他“狗蛋”。

    他很喜欢白琼音帮他起的新名字,阿雪。

    还说老天显灵,让他遇到了神仙姐姐,赐给他温暖又安全的住处,没让他冻死在岸边。

    自双亲去世后,眼下就他最幸福的时刻了。

    白琼音听得垂泪连连,哀叹对方也是苦命人。

    他之前叫“狗蛋”,她也只是“贱丫”,连经历都如此相像,令她心酸之余,也对他更亲近了。

    “姐姐放心,我知道这样瞒不了多久,但求熬过这个寒冬,我便能出去找到活做!倒时挣来的钱,都送给姐姐!”穆寻跪在她身前,说得无比赤诚。

    白琼音把他拉起,刹那间,仿佛觉得自己有了真正的亲人。

    “不过是一个冬天……好阿雪,你且放心住,姐姐定会护着你的。”白琼音大为感动,全然忘了自己最初只想收留他两三晚的打算。

    听穆寻哭得可怜,白琼音想帮他擦一擦,穆寻大抵是害羞了,躲开后独自将泪拭干。

    再看向她时,他脸颊苍白干净,下眼睑略微有些睡眠不足的黑晕,却并未红肿。

    白琼音微愣,揉揉自己一哭就肿得像核桃的双眼,略为感慨。

    若她也能像这般不爱留痕就好了。

    两人协力收拾好到处是水的屋子,又问管事多要来一份被褥,穆寻便挨着床榻打好地铺,就此休息。

    白琼音担心冬夜地凉,曾邀他上榻同睡,但穆寻却道男女有别,没的坏姐姐清誉,坚持要睡地上。

    瞧他这般知礼懂分寸,白琼音更加放心,熄灯后听着那陌生的呼吸声,也未觉不安,乏累过甚,很快便昏昏欲睡了。

    她希望今夜能做个好梦。

    ***

    “酒呢?贱丫!你聋了是不是?我叫你拿酒来!”

    一声暴喝,吓得还在劈柴的白琼音急忙丢下斧头,去厨房帮父亲拿酒。

    她尽可能地跑得快点,再快点,把酒递给父亲时还讨好地笑了笑,希望能躲过一劫。

    可惜,对方的怒火半点没熄,接过酒后,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还有脸笑?整天屁用没有,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吃干饭的!”父亲咬着壶嘴猛灌几口,斜眼看白琼音忍着痛慢慢爬起来。

    母亲沉默地扒着饭碗,见怪不怪。

    其实这是父亲的惯用伎俩,每次都趁她干活时小声叫她,她若不应,便借题发挥,轻则骂重则打,全看心情。

    “长点脑子!下回我一喊你就过来,知道吗?”父亲老神在在教训道。

    “嗯。”白琼音点头,抹泪出去了。

    她手头的活计总是在变,上一刻还在洗碗,再抬头就抓着扫帚扫地,转个身的功夫又要抱着一大盆脏衣服去洗。

    “贱丫!老子那件褂子去哪儿了?”

    “咸菜呢?”

    “我兜里钱怎么少了?是不是你偷的?”

    “贱丫!”

    “贱丫……”

    “贱丫!”

    白琼音忙得晕头转向,提溜着一颗心,高度警惕父亲的声音,慢慢的就这么养成了习惯。

    她明明害怕男人的这种高声呵斥,却又会在听到的瞬间,本能地跑向对方。

    “酒呢?!”又是一声怒喝。

    白琼音穿着打补丁的布裙,飞快穿过自家破败的小院,走过舞乐升平的甲板,端着酒跑进船舱。

    干瘦的父亲变得肥头大耳,穿着梁县尉的锦绣衣袍,冲她不断狞笑。

    “呸!不要脸!非得自己凑过去,还不是想跟着官老爷吃香的喝辣的!”苏妙蓉站在她背后,冲她边骂边做鬼脸。

    “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贱丫丢人现眼!”

    白琼音猛然惊醒,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喘息,浑身汗如雨淋。

    缓了好半晌,她才认清自己在哪儿。

    窗外照进一束光,浮尘在光里动得缓慢,屋内陈设朦胧,一如往昔。

    唯独地上多了套叠整齐被褥。

    “阿雪?”白琼音披衣下地,不知他何时离开。

    他这是……走了吗?

    梦魇的余韵让她心里空落落的,白琼音推开门,去找巡层管事打听。

    原本没抱太大希望,不料还真问着了。

    “他呀,一大早的抱着件厚袍子乱晃,问我该上哪儿洗,估摸这会儿正在上面晾呢。”管事笑着回她。

    中曲共有四层,顶楼天台便是晾衣服的地界。

    白琼音放缓脚步拾阶而上,尽量让动静小些。

    清晨时分的泽仙坊最静,留宿的客人们酣睡正香,不可搅扰。

    白琼音出来匆忙,穿得较少,越往上走越觉得冷。

    好不容易到达楼顶,寒风顺着天台的门缝钻出,吹得她手脚冰凉,让她几乎想就此回去。

    踌躇须臾,白琼音把手缩进袖子里,推开门,轻轻唤了声:“阿雪?”

    外面的雪停了。

    本以为要下一整夜的,如今积雪只到脚踝,看样子也没下多久。

    天台共架了九排晾衣杆,因着天气不好的缘故,还在晾的衣物很少。

    零零散散的,有些还落了雪,显然是洗完忘了收。

    绕过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衣裙,白琼音在最靠近天台边缘的那排看到阿雪。

    嫩桃色的外袍被抻平后挂着,虽拧干过,下摆还是滴滴答答渗着水珠。

    此处风大,他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只举目眺望初雪后的永德城,神情肃穆,不知在想什么。

    白琼音悄然站定,觉得似乎不该打扰到他。

    刚想离开,恰逢他转身,与她撞了个对面。

    “姐姐?”穆寻暗沉的眸子倏然亮起,快步到她跟前,“外头冷,怎么穿得这样少?”

    说着,他抬手欲帮白琼音取暖,冷不丁瞧见自己的手又湿又被冻得发红,登时尴尬不已,想要缩回。

    “诶,你瞧你,干嘛起这么早洗衣服?”白琼音下意识握住穆寻的手,快速揉搓着帮他取暖。

    虽然她也不暖和,可到底是比他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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