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天子
    王德化这个憋屈啊,各个阁老相携而来,他还真不敢不通秉,他可不是王承恩,没那么大的块头,挡不住啊。


    “王大伴勿急,此番我等前来觐见陛下,实有天大喜讯。”韩爌笑语殷殷道。


    他深知面前此人是宫中数千太监中权势最重者,王承恩不是司礼监掌印这个太监中职位最高者,不过不是他当不上,而是天子一刻也不能离开他。


    从信王潜邸开始,王承恩就是当今身边唯一的亲信,如果王承恩出任掌印太监离开万岁处理庶务,那么万岁就会手足无措,因此王承恩就以秉笔太监之名留在万岁身边侍候着,得罪谁都可以,此人万万不可得罪。


    作为阁老来说,身前荣光已是人臣顶峰,得罪也是无妨,不过,到了如此地位,家族早已是枝繁叶茂,除非你不顾及子孙后代,否则王承恩不可得罪,只可结交,好在王承恩此人还算知晓利害,从不依仗天子宠信胡乱作为。


    “原来是阁老有要事驾到,几位稍后,待咱家通秉万岁爷。”王承恩笑着躬身施礼道,他没有打探是什么消息,他相信韩爌等人不敢欺瞒与他。


    “如此叨扰公公了。”韩爌笑眯眯的拱手回礼,李标也是施礼,只有钱龙锡面目僵硬的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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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为国理财同一家一户理财大同小异,不过是开源节流。


    节流不用想了,万岁登基以来已经是再三节俭,裁撤了不少宫内开销,剩下地方开销泰半拖欠,如何节流,那只有开源。


    大明财赋来源泰半在田赋上,如今除了田赋,万历年间已经开征辽饷,天启年间就已经加征辽饷,崇祯年间有开征剿饷、练饷,辽饷又一再加征。


    升斗小民如今也是度日艰难,交完田赋三饷后只余不足半年米粮,都是夹杂野菜杂米度日,只能求佛拜神保佑风调雨顺,一遇灾荒只有卖身为奴或是逃荒而去。


    只有仕绅家族风雨不倒,遇到灾年放债夺田反是愈加壮大,如今纳粮户数比万历年间少了一成有余,此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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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标自家在老家高邑的田产数年来就翻了一倍,难道向士绅征税,那是取死之道。


    就连万岁深恨一毛不拔的士绅大户们,却也是不敢触碰千年来士绅不纳粮的体例,至于加征商税,更是在任的京官和地方官员的禁忌。


    在大明经商没有官宦背景恐怕产业早就被人夺了去,凡是豪商都有治所官员的股子,甚至其本身就是官员的代理,岂有自己给自己加税道理。


    于是天启年间始,朝廷几番商议加征商税,建言者皆称十税一的商税过低,不过,建言一出则朝野上下舆情汹汹,俱言朝廷不可与民争利,致使加征商税建言拖宕至今,商税还是坚挺的十税一。


    李标自咐如果他提议强征商税李家家破人亡之日就在眼前,因为他就是所有在任官员的死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为官多年多少有些纰漏有些人情往来,这般人如是抓住这些攀扯,就连天子也是保不得他。


    如此李标数月来苦思冥想,左右不能,黔驴技穷。


    韩爌暗叹一口气,心下同情身边这位同僚。“臣竭尽所能。”李标肃容回道,心下决断说什么也要尽快请辞,这活计没法干了,可惜了,他惋惜自己只有五十岁作为阁臣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却只能乞骸骨了。


    韩爌深知李标,看他居然没有叫苦,爽快的应答,心下明白李标已是心怀去意,看来内阁又要变换了,短短两年内阁阁臣犹如走马灯般更换,已是大明内阁设立以来仅有的了。


    “大伴,朕要用膳,几位阁老带来的捷报让朕胃口大开啊,让人多备碗筷,几位阁老也在此用膳。”朱由检此时才感到腹中饥饿难耐。


    “老奴遵旨。”王承恩急忙应答,不容易万岁终于有了胃口。“陛下劳作一天,还是即刻用膳,身体紧要,臣等忙碌一日,尽皆疲敝,正要回府歇息待来日还得再来宫中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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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爌等急忙推辞,开玩笑,和天子用膳就是受罪,受罪也就罢了,万一天子提到什么尴尬事宜,到时如何回答,如何收尾,还是少在万岁身边为妙。


    朱由检看看须发花白的韩爌,不由点点头,“既然阁老主意已定,朕不强留,你等在此也是自感拘束,都回府安歇吧。”


    几位阁臣叩谢君恩,相携走出殿外,向宫门行去,临到宫门,李标回首乾清宫,只有宿卫的武士和侍从的太监宫女隐约可见,他长叹一声,这里当真不是久留之地,有负君恩了。


    看着朱由检狼吞虎咽的用膳,一旁的王承恩心下欢喜,几天来,就属今日万岁的胃口最佳。看看身形消瘦的朱由检,不禁暗叹这个皇帝有什么好,孤家寡人坐困紫禁城,身担大明天下安危的重任,每日苦苦熬着。


    仔细盘算如何开源节流,选贤任能,不时天下各省灾患消息传来,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看到各地流民作乱,建奴猖獗恨不能提刀上马,有一天开心的日子吗,信王府里悠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这里看看只是棉布内裤正在用膳的天子,不禁愤恨在心,方才透过朝服的空档见到几位阁臣都是丝绸内裤,质地精良,所费不菲,可是当前天子只是粗布衣衫,何其谬也。


    朱由检香甜的用完晚膳,王承恩命人将残席撤下。


    “大伴,将最上面的几个奏陈拿来,朕再审阅几封。”朱由检吩咐道。


    “万岁不可如此操切啊,万岁已经连续审阅奏折几个时辰了,如今夜色已深,还是尽快安息了吧。”


    王承恩大急,如此这般煎熬铁打的身子也挨不住,虽说天子年纪尚轻,不过,自小朱由检的身体就不是太好,后天的保养就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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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就是王承恩可以这般劝诫,其他人是决不敢的。


    “大伴啊,非是朕心急,而是国事颓废,朕接下的是怎样的江山,你是心知肚明,再不励精图治,恐江山不保啊。”朱由检长叹一声。


    王承恩默然,真正知道大明家底的就是万岁和几个阁臣,大明境况可算是家徒四壁了。


    “朕刚一登基,建奴就在辽东兴风作浪,陕西、山西大旱,百万百姓衣食无着,嗷嗷待哺,户部确是只能拿出不足五万两的银子赈灾。”说道这里,朱由检痛苦的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