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004章 礼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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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惜迟听到自己的心跳动如惊雷,好似有许多蚂蚁爬上她的心,一口咬下,是细密又灼热的痛。

    她控制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可镜花破碎,水月难寻,青宫剥落成了陆府。

    雨打芭蕉,天雷轰顶。

    闪电坠落凡间,父亲惨死的面庞霎然被照亮,鲜血混着雨水从陆府流出,打湿了整条东街小巷,犹似一条红月色的巨蟒,将往日平和尽数吞食。

    方才还莞尔含笑的女子被强制跪地,她青丝散落,狼狈至极,亲人沦殁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不忍去看,却被人狠毒掰开双目,所思所为皆非她愿。

    而她身后,是从前视她若珍宝的男子。

    那人癫狂,暴戾,以她之耻视为己乐。

    大雨倾盆,如断珠落盘,洗尽了旧时繁华,盛雨沥沥,仿佛还能听到负心人的薄情寡笑。

    陆惜迟像是停止了呼吸,父亲的死状她前世不敢看,今生也没有勇气。

    她偏过了头。

    忽而四周明亮,天回了蓝。

    九重阶梯上,楚君泽黄袍加身,冕旒正冠,明明是严色端方的装扮,眸中却装满了不屑,他唇边勾起嘲弄,是一副皇位也不过如此的傲满。

    此刻,他站在万人之上,等待他亲自挑选的皇后,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那阶真高啊,如入云霄,唯得她不可攀附。

    这是梦吗,陆惜迟茫然,她怎么……好像又看不清了?

    *

    陆惜迟攥住胸前的锦被,打眼朦胧。

    她双瞳染上迷离,坐起身来,晃了好大一会才神识归拢,缓缓松开了手。

    侧耳风铃轻摇,琉璃玉珠相碰成曲,在静谧中格外明晰。

    眼前是按她的喜好装扮的屋子,有上好的天青色瓷瓶,双鱼戏水的木雕,床边帷幔的装饰与她幼时和妹妹们一起做的女红极为相似。

    此情此景,陆惜迟万般庆幸。

    还好只是一场梦。

    还好她没有回到东宫。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想下地走走,脚刚沾地,门却开了。

    “小姐?”来人瞧她醒了又惊又喜,朝屋外喊了一声,“银朱,小姐醒了,快去告知老爷!”

    姑洗声音中气十足,语毕,又急急忙忙的进来将陆惜迟扶到床上,关切道:“小姐,你寒气入体,昏迷了两日,郎中说了这几日还需好生休养,你先躺着歇一会,等会奴婢去端了汤药来,你喝了暖暖身子,然后再下地活动活动筋骨。”

    “我无事的。”陆惜迟有些无奈,她不觉得身体有何不适,她只觉得噩梦入神,有些后怕罢了。

    “那怎么能行,”姑洗端来汤药,服侍她喝下,“你这一病,老爷可担心坏了,日日来栖棠斋瞧,就连五小姐在隔壁也吃不下睡不着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孩童的呼唤。

    “姐姐,我来看你啦。”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姑洗抿唇一笑,净手去开门。

    来者是陆惜迟一母同胞的幼妹,陆晚迎。

    她进门便扑向陆惜迟,二人抱了个满怀。

    陆晚迎今年八岁,孩提年月,脸颊还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扎着乖巧的多鬟髻,上面还簪着几朵娇艳的珠花,模样与陆惜迟有五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杏眼,波光流转中若琉璃透亮。

    “姐姐感觉怎么样?”小姑娘半喜半忧。

    “好得很,”陆惜迟揉揉她的脸蛋儿,“你怎么来了,今日休沐吗?”

    陆晚迎的笑瞬间就尬在嘴角,陆惜迟见她支支吾吾不愿开口,蹙眉,“你逃学了?”

    “没有的事,”陆晚迎连忙摆手,“我是担忧姐姐,特向夫子请辞归家侍疾。”

    陆惜迟只看她,不置可否。

    陆晚迎心虚,讨好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明日慧觉馆休沐,后日,后日我去上学,姐姐亲自送我好不好?”

    “好。”陆惜迟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小施惩戒,转而又想起晕倒时耳边的呼救声,随口问了一句,“你三姐姐呢,她可还好?”

    “还……还好。”小孩眼神飘忽,又垂下了眸。

    陆惜迟歪头,盯着她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阿迎,既然不擅说谎,为何不说实话?”

    陆晚迎的头都快埋地里去了,纠结开口,“是三姐姐不让我说……”

    “怎么了,是爹爹要你三姐姐去席家赔礼道歉,你三姐姐不愿吗?”陆惜迟靠在大迎枕上,轻轻敲打着床沿。

    只见陆晚迎听她这话,瞬间抬了头,话里是道不出的震惊,“姐姐怎么知道?”

    陆惜迟揉了揉眉心。

    她怎么不知道,上一世汀兰就是这么跟爹爹犟的,风寒稍好就把爹爹气的又罚她去跪祠堂了。

    汀兰觉得是席巧言无理在先,她只是想为陆惜迟讨回公道,死活不愿意去道歉。

    可爹爹却觉得她们因为一株小小的烫花就大闹礼国公府,有辱门楣,陆家本就姑娘多,她们这么一闹,若是让旁人都以为这陆家女骄纵不堪,底下的妹妹们如何议亲。

    二人争吵不休,汀兰最后还是被爹爹硬拉着去道歉了,然爹爹被气到糊涂,非不愿她跟着,最后歉也没道成,还和礼国公府结下了梁子。

    陆惜迟起身下了床,唤姑洗,“更衣。”

    她央陆晚迎先回去,姑洗在桌前麻利为她梳妆。

    “小姐?”姑洗疑惑的拿过面巾浸了水给她擦了擦眼角,“小姐这里怎有泪痕,昨夜睡得不安稳吗?”

    陆惜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未施粉黛,细眉如柳叶弯月,螓首星眸,似玉如花。她睫毛长长垂下,看着自己有一丝出神。

    她浅浅笑了一下,宛若冬日里盛开的第一朵白梅,虽不张扬却疏影流香。

    她似是才反应过来回答,话说的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无事,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梳好妆,陆惜迟带姑洗来了前院。

    她听到里屋传来争吵。

    “是三小姐。”姑洗踌躇。

    陆汀兰的撒泼声震得叶子都落了下来,“要道歉也该席巧言来向姐姐道歉,况我陆家乃当朝左相,何故怕他席家。”

    陆惜迟恐她触了陆鹤青的霉头,刚进门要劝,就听陆鹤青咬牙切齿,“荒唐!这是你能说的话?我与席大人同朝为官,如今东越形势紧张,鸿胪寺的外务举国瞩目,你此时欺负了鸿胪寺少卿的女儿,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少卿府。”

    “我不去……”陆汀兰还要反抗。

    “我们去。”陆惜迟跨入门槛,出声打断。

    陆汀兰错愕,“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去?我们明明没错!”

    陆惜迟朝她眨眨眼,“我们不仅要去,还要好好的向席家和礼国公赔罪。”

    “姐姐……”陆汀兰还是不情愿。

    陆鹤青没想到陆惜迟会来,“阿迟怎么来了,你这病刚好赶紧回去歇着,让你妹妹代你跑一趟。”

    “爹爹,”陆惜迟点了下头,“我乃陆家长女,我去了才有诚意,爹爹放心吧,女儿不会乱来的。”

    陆鹤青自前几日起就觉得二女儿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那好吧,多备些厚礼,看着些你妹妹,莫要让她再闯祸。”对自家女儿陆鹤青还是心软了,“带上两件披风,午后天凉。”

    “父亲慢走。”

    *

    马车上,陆汀兰还是愤愤,“姐姐,你莫不是怕了席巧言了,咱要是去给她道歉,她指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子。”

    “谁说我们是去道歉的。”陆惜迟瞥她一眼,“三妹妹,咱们是去挣名声的。”

    汀兰聪慧,不用她多言,自己便反应过来了,“姐姐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陆汀兰瞧着陆惜迟,只觉她的二姐姐比往日还要漂亮大气,神色中添的几分坚毅妆点她的势在必得。

    马车停了。

    礼国公府到了。

    国公府的大门是说不出的气派,墙面高耸,门钉齐整,辅首衔环,肃穆的像是有乌云压下,攘往熙来,不改颜色。

    陆惜迟心无波澜,她扶着姑洗下车,只想让这场闹剧快些过去。

    上一世,汀兰去席家赔礼道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