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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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元逸也是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都特么刀架脖颈了,这些人还给他玩套牌营销那套,一层代销商里面掺了几家股,跟剥蒜瓣似的越剥越多,他忙的尽乎头掉,哪有时间跟他们扯?

    毕衡那边催的紧,要他将资料整理成册,他好跟着王将军的奏本一起送京里去,崔元逸也是想将父亲的官职早一日落实到位,筛过两三回后,看着问题不大的样子,就将名录连同清查出来的大小三处晒盐场,一并呈了上去。

    在他看来,这些看不清形式的人,就跟那老寿星上吊似的,自己找死也怪不得他不讲情面了。

    好话都说尽了,只要将近五年的盈利,以及那几家随船倾销海盐的路线都供出来,他就能保他们家小平安,虽有可能失一部分财产吧,但好歹能将这一波的动荡渡过去,是不愁将来发展的。

    可惜没有人信他,个个都看着府城那几家老爷的下场,怕被连锅端个底掉,一副要跟他犟到底的样子。

    行吧,各人各家里的命数,强求不得。

    哪知,他这边刚将资料册子送走,那头老二媳妇就托了人递话过来,说那剥不尽的蒜瓣里头,有她娘家爹一份股,并着含含糊糊的借银之说。

    什么借银?

    一看那心虚的表情,就知道是跟风投了。

    此时,府城内的治安基本稳住了,有了娄文宇的一千精兵,各个道口日夜把持,进出门签路引子,左邻右里具名联保,总算将城内人为引发的动荡给压了下去,并打掉了几处底下恶桩,算是从根底上将几家的势力清洗了一遍,那些整日里哭闹的妇孺,见着这些手执精武的兵锐们,再也不敢撒泼打滚了,全都收了气势偃旗息鼓,缩府里不再出门。

    喧闹了小半月的江州府城,总算归于平静,除了街市上人踪飘零,店铺门半开半闭,连小乞丐都见不到一个。

    毕衡征了南沽口的晒盐场,将城内老弱无依,孤子孤童们,全聚集过去,重新登记户籍,疏理人员属性,而城内的百姓,则让熟悉衙署业务的崔榆领头,带着原衙署一众小官们,挨家挨户重新录籍,衙署里原有的户籍册子,居然还是二十年前的,上面生老病死人员,都没做过删减统记,府城内的实数人口,户籍册上的根本对不上,由此可见,严修此人的心思,根本不在百

    姓身上,懒怠政务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要不是得留着他捆绑那几家的罪,毕衡直接弄死他的心都有了,看着衙署地牢里因丁点事被关进来用了刑的人,连那一点身为男人,却挨草孕子的怜悯心,一起给喂了狗,深觉还可以更过分些。

    他现在理政,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知道在李雁的事情上犯了大错,现在就一心往深了究,往好了做,就指望着后头主子来算总账的时候,能抵消一些,如此,在府城菜市口那边,一连几日杀的人头滚滚,全都是严修手下为虎作伥者。

    扶了崔闾上位,哪怕之后他被贬官,也不至于立刻断了官场上的人脉,是以,他比崔元逸这个人子,更积极的操作走动,毫不掩饰要推崔闾上位意思,弄的王听澜和武弋鸣对他频频侧目,以为他有什么把柄落人手上了,竟然这么卖力。

    崔元逸半夜扣门,脸显急色的请他将奏本追回,这才揭开了崔老二岳父一家掺了私盐生意一事。

    毕衡当时就觉得要晕,望着崔元逸无语凝咽,“八百里加急,用的还是北境顶顶好的羌族战马,你叫老夫怎么追?”

    说完一声叹息,神情都有些颓靡了。

    崔元逸也深感颜面全无,毕竟是自家人坏了粥,长身一辑到底,声音沉沉道,“那侄儿可能得回家一趟,毕伯伯这边宽待些,码头仓库里的东西,就劳毕伯伯派人接管了。”

    毕衡想了想,回桌案前挥毫写了一封信,“给你父亲的,叫他……掂量着来吧!”

    崔元逸点点头,再次一辑后,趁夜拿了令牌出城,带了陶小千一路急驰,天没亮就赶回了滙渠。

    他没直接往主院去,而是一脚踢了老二的房门,将人从熟睡中拍醒,俊脸黑沉,眼神幽幽,“崔仲浩,你什么时候能不拖累家里呢?一天到晚吊书袋子,连个媳妇都看不住,你真是枉为男人枉为人子,你知不知道,为兄近日在府城里做的一切努力,都因为你这一房,全将要打了水漂,你怎么不去……”

    声音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到底是一母同胞,望着脸显懵逼状,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二弟,崔元逸顿感无力,手一松就将人掼在了床榻上,“起来,收拾收拾,去父亲院子里跪着。”

    崔仲浩等媳妇,等到深夜都没等回人来,就知道岳父那边可能出情况

    了,他本想去寻,可又怕会惊动父亲,只得在屋内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转了半宿,好容易闭眼眯着了,却又陡然被人薅了起来,等脑子彻底清明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真出事了!

    他竟然没觉得慌张,可能从媳妇出门时起,就有种霉运上头的感觉。

    只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再也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大哥,你倒是告诉我,这些日子你跟小五都做了什么?他神神秘秘的领着人往山上跑,你不见踪影的驻留府城,家里甚至来了个京里的女官,大哥,好像全家人都揣着秘密,都瞒着我……我,就算我之前做错了事,可是我改了,我有认真在改,你们一个个的却将我排斥在府中大事之外,爹只叫我管着修建房屋的事情,旁的都不与我说,小五甚至眼里都没了我这个兄长,大哥,你告诉我,这个家里,还有我的位置么?或者说,爹建在,你们就欲将我这一房给分出去?大哥,你告诉弟弟,我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原谅我?”

    崔元逸看着他,惊觉面前的弟弟眼中,竟染了暮气沉沉之色,眼神中的神彩暗淡至无,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样,他内心的悲伤通过眼睛透了出来,涩然的望着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终究心软了,冷硬的脸上化为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故意瞒着你,小五那边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若他真对你不尊重,自有我来教他,你不要混淆自身问题,错了就要认,悔了就要改,而不是反过来质疑我们对你的兄弟情份,老二,你自小就心气高,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当父兄的没有及时引导你,让你生出了与能力不及的自傲心,爹罚你,让你管着从前你压根瞧不上的事情,就是为了磨练你的性子,让你知道脚踏实地做人做事之益处,你心里有怨言,不得劲,觉得爹故意埋汰你,想压的你这一房不能抬头,老二,你但凡有心些,去听听府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代入自己身处其中,你觉得你能做到何种地步?你觉得你能活着从那几大当家的天罗地网手中,逃出生天,并反将一军,令他们身陷囹圄,进而反败为胜?你能么?”

    崔仲浩都听怔住了,连连摇头,一脸苦笑,“大哥,你这是故意为难人,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你说的这样?那几家霸着府城数万灶户,驱动周边县镇成为他们敛财工具,

    势力庞大,手中更拢了许多贼匪恶寇,这些年稍有反抗的人家,破家销户的还少么?怎么可能有人敢在他们头上动土?”

    崔元逸深深的望着他,点点他,“爹去了一趟府城,回来之后不久,府城戒严,衙署变天,几家人被围抄,甚至江上还发生了一场械斗,连船带人沉了不知凡几,又拖了多少人下水,几家数千万两银钱,竟失于一昼夜,保江两府自此通舟通船,之后通商也尽在眼前,你就不往深里想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与咱们爹有什么关联?”

    崔仲浩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他从疯传的张廉榷消息里,想当然的以为爹是仓惶逃回来的,他根本不敢问,看爹忙前忙后的张挪着往外撒钱,更坚定了同外界的猜测一般,认为爹在做着保命保族之举。

    若大哥所言确为真,那他爹……那个被他认为没有任何本事,只会端着长辈样子摆弄的小辈们无任何发展前途的短视之人,竟……竟……他想的连连摇头,根本不敢信。

    崔元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去吧!趁爹还没起,去他房门前跪着,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崔仲浩一把拉住了转头欲走的崔元逸,目露恳求,“大哥,你告诉我个实话,爹做的那些,会得到个什么结果?我岳父家那边又怎么……”

    崔元逸闭了闭眼,拨开他紧拉扯的手,道,“江州府府台,一府之主,爹做得了九成,我留在那边只要补齐最后一成,这江州以后就是咱们父亲当家了,老二,一步之差,便将毁在你那岳父手上,还有你媳妇,一起被关在了那边,等天一亮,会全被移交至府城衙署监牢。”

    崔仲浩脸上又青又紫,红白交错,身子晃动的险些站不住,一府之主,一府之主,他爹,那是他爹的位置,一府之主,那他们崔氏,将再也不是这穷沟渠里的崔氏了。

    他脸现狰狞,攥的拳头发紧,狠声喃喃,“我叫过她要小心的,催着她去的岳父那边,没料还是迟了,我……我……”

    他心口痛的简直想吐血,他明明是想用那笔钱,钱生钱的为家里填补填补,他知道最近家里花销大,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他想为父亲分担分担,真心想帮到忙的。

    没料尽然成了帮倒忙。

    崔闾在崔元逸进府时,就得到了消息,一顿洗漱之后,仍不

    见人来,就打发了吴方去问,结果早食刚摆上,人就来了,紧跟其后的,是一脸颓丧,万分难过的老二,来了也不说话,咕咚一声就跪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磕的膝盖都叫人替他疼。

    崔元逸却脚步没停,一路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爹,我回来了。”

    崔闾望了望他身后沉默不言的老二,在桌对面比划了下,“早食没用吧?一起用些。”

    两父子谁也没说话,沉默的用完了一餐,左右服侍的人也大气不敢喘,安静而秩序井然的侍候完两位主子,后又鱼贯而出,只留下吴方扶着腰刀守在门前,眼不转目不动的。

    崔闾净了手后,这才在茶香四溢里,望着长子道,“出什么事了?一来就叫你弟弟跪这来?”

    崔元逸捻着茶盖,深吸一口气方道,“出了点差错,儿子来跟爹讨个主意。”

    崔闾望着面子更沉稳了的长子,点头道,“说来听听!”

    崔元逸便娓娓道,“儿子从南沽口那边起获了一处藏金点,后经由毕大人上交到王将军处,又顺着那片晒盐场灶户的口,摸到了几个私盐贩子,都是三个县里的富户,儿子便将资料整理好后,交给了毕大人,毕大人联合王将军的奏本,一同送往京内……”

    门外崔仲浩从大哥崔元逸开口时起,就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嘴里的那些人,都高远的从来摸不着靠不上,可现在从他大哥嘴里说来,跟随时能见就见,想说话便能说上的一样,而最让他震惊的是,他爹全程听的淡淡然,更理所应当的模样。

    他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的恍惚感,真实的抽离身体,荡在空中的不得其法。

    崔元逸的声音还在继续,“儿子筛了三遍,觉得当无问题后,才交的名册……可、到底百密一疏,竟是没能筛出孙家,叫他们一并被裹了进去,现一家子人被押在府内,今儿至多过午,便将移至府衙,二……二弟妹正巧回了娘家,也被误关了进去。”

    崔闾瞭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偏头往二儿子脸上看,哼了一声,“你也不必揽责,按你办事的稳重心,若非他们藏的深,你定不可能漏了他们,也不必替你弟弟家描摹,他岳家的事情,该牵怪担责的,只能是他们夫妻,与你有什么相关?呵,怪不得你一回府,就去拎了他来跪着,倒是请罪的很及时……说

    吧,你媳妇回娘家做什么去了?”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门外的老二说的。

    崔仲浩垂着头,跪的双膝麻木,迅速抬眼看了一眼父兄后,才丧声丧气道,“儿子见家中近来耗费巨资,便想着让媳妇回去问问岳父,有什么生意好带一带我们,也不求发多少银钱的财,就想着能生些钱来贴补家用,可一问之下,才知道媳妇的钱已经到了岳家,儿见她表情不对,就叫她赶紧回去问问,结果这一去,人就没回来。”

    他说的都是实话,因为真心被误解,声音里不免就带上了委屈,哽咽的差点流下泪来,又觉得有些丢人,忙将脑袋抵到了地上,不叫人看见他发红的眼睛。

    崔元逸随后跟着点头,“儿子回来时第一时间就去问了,二弟没说谎,与二弟妹那边的说法一致。”

    崔仲浩惊的抖了下肩膀,更不敢动了。

    崔闾看着他们兄弟,问长子,“你二弟妹还说什么了?这是埋了几层皮,竟叫你也筛不出身份来?”

    崔元逸便叹了口气,“盐角子,他们追入的是一种叫盐角子的汇票。”

    私盐贩子为了降低风险和成本,将拿到手的海盐作成跟盐引一样的角子,让想参与其中的人家认购,一角为十,百角折九,千角折八,以此类推。

    角子卖出去,除了有一张盘账表,根本没有具体人家手信,等私盐贩子将手中的货销出去,他们再拿这些角子来兑现银,凭角子说话,认角子不认人。

    这就是他筛了几遍,都筛不出具体人家的原因。

    府城秩序恢复,城门一敞开,各种小道消息乱飞,那些买了角子的人家,按捺不住心慌,便派了仆从张头张脑的往私盐贩子那边探,这一探,直接一抓一个准,孙家就是被这么抓住的。

    但凡他们家能忍几天,不瞎打听,也捞不着他们。

    崔元逸简直不知道怎么说,跟他爹一样的习惯,拿手指敲击着桌面,扣的跟人心中打鼓般,叹气,“二弟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叫看押孙家的人来找我,也是……也是根本瞒不住人。”

    这才是崔元逸最气的地方,但凡有点脑子,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