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第41章 第41章

    这一次见面, 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复杂。

    尽管如此,在降谷零锲而不舍地给望月泽塞到第三个橘子,打断了第十三次开口时, 望月泽终于麻木了。

    “没事的,真的,”望月泽痛苦面具:“你不想让我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降谷零心满意足地收了手,顺势问他:“你有没有感觉最近身体变好点了?”

    望月泽迟钝地眨了眨眼:“……好像还真是。”

    “那不就得了,每天都要吃蔬菜水果,还得坚持锻炼, 这样一来二去身体素质一定会有明显提升。”降谷零对于之前望月泽说晕就晕的事耿耿于怀。

    望月泽和诸伏景光二脸懵逼。

    尤其是诸伏景光,他已经搞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 但是直觉告诉他,做电灯泡真的不合适!

    “继续吃。”降谷零从冰箱里熟门熟路地倒了杯牛奶给望月泽, 顺势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H……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诸伏景光应了,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苦相地端着杯子的望月泽。

    还真听话?!

    直到走到了阳台, 诸伏景光方才看向降谷零, 真情实感:“恭喜。”

    “什么?”降谷零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听说了, 关于你们两个的事。”诸伏景光微笑道, 甚至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们到底在掩饰什么啊?我们都看得出来, 确实挺般配。”

    降谷零的眼睛睁大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景光,嘴唇翕合, 半晌方才憋出来一句:“……哈?”

    降谷零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诸伏景光温和地拍了拍降谷零的后背。

    “……不是,你们……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降谷零的表情非常精彩。

    诸伏景光表情显然更加精彩:“……啊?难道你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 降谷零忽然开始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解释:“我们只是在演戏啊,虽然说在一起搭档都很顺利,但是你也知道的吧,我们是不太可能在一起的。在组织里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何况他的身份都不明朗,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如果说将来真的在一起的话,还涉及到他在这里期间做的事怎么处理,身份怎么做等一大堆问题,想起来都非常麻烦,所以说我们真的,真的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说完,眼神亮亮地看着诸伏景光,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诸伏景光沉默半晌,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你考虑得很长远啊。”

    降谷零立刻笑着点头,如释重负:“是啊……毕竟我是现实主义嘛。”

    诸伏景光沉重打趣:“就快连宝宝叫什么在哪里上幼儿园都想好了。”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抬眼,闷声呛咳起来。

    即便是在阳台上,诸伏景光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有时顾虑过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降谷零终于止住了咳嗽,没有开口。

    “想不通的就适当相信一下直觉,想做的事就去做。将身上的包袱放下来,或许也是好事呢?”诸伏景光的语声很温和:“毕竟零这么温柔,能够信任的大概率也是个好人吧。”

    降谷零的眉头却倏地蹙紧了。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那些莫名的照片,想到了伊藤。

    也想到了那个混沌不清的梦。

    和梦里的卡慕与现在全然不同的凛冽模样。

    “不要太信任卡慕。”降谷零忽然道。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我知道他是琴酒带回来的人,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完全站在琴酒一边。倒是你……”

    “我也一样。”降谷零点头:“我知道。”

    诸伏景光觉得这话题有点歪了:“你觉得卡慕可疑,是有什么原因吗?”

    降谷零迟疑再三,只问道:“你觉得琴酒信任他吗?”

    诸伏景光笑了:“即便是他带回来的,也未必会尽信吧,更何况我听说,卡慕似乎是失忆了。”

    “对。”降谷零颔首。

    “虽然失忆了,但是他的身手太好,精于用枪。这样的人仿佛是为组织量身打造的,他过往的背景势必不简单。”诸伏景光道。

    降谷零的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对,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仍然没有回忆起从前的事,身上有沉疴,也抗拒医院。”

    卡慕身上有太多秘密,而他显然并不打算展露给任何人。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你们谈过吗?”

    降谷零失笑:“你觉得他有那么相信我吗?”

    这话一出,诸伏景光也沉默下来。

    倒是降谷零自己沉吟片刻,自己开始找补:“其实他已经算是相信我了,他叫大家都是代号,但是叫我搭档。”

    诸伏景光:……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降谷零继续补充:“危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会想到我,出了事他也会立刻维护我。即便是琴酒那边有所怀疑,他也会想办法。哦对了,我们还经常睡一起。但是确实不怎么交心……”

    诸伏景光从担忧变成彻底麻木。

    他觉得自家幼驯染虽然什么都很聪明,但是这方面似乎出奇地迟钝。

    “你是在和我秀恩爱吗?”诸伏景光沉重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哈?”

    “交心都是后续的事,但是如果你确实有担忧,你可以找个好时机和他聊聊。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好,不是吗?”诸伏景光建议。

    降谷零没想通什么时候算是好时机,他轻叹了口气看过去:“你的那位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位”是代指联系人,事关这些,诸伏景光其实不太想在这里聊,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一切正常。

    “那就多加小心。”降谷零还是没办法松口气。

    有人在调查诸伏景光失踪这件事,让他如鲠在喉。但是一切尚未明朗,他也不想将这些过早地暴露出去。

    即便是对景光,有些事他一个人担惊受怕就够了。

    “哦还有件事,你之前说你好像能听到卡慕的心里话是吧?”诸伏景光忽然问道。

    降谷零一怔,尽管最近有些事已经能被确定:“……哦,你不用放在心上,那时候我可能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诸伏景光笃定:“因为我也听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降谷零磕磕巴巴地问道:“所以你听到的是——”

    “他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诸伏景光忍笑:“没想到心里话还会骗人。”

    几乎是同时,他们听到了里头的卡慕正在一边煮面一边在内心激情小剧场——

    【哎,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话需要说那么久】

    【波本和苏格兰感情真好啊,难怪琴酒不想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呢】

    【现在想想我真是个电灯泡,还是个会煮面的优质电灯泡】

    【不过还好我主动请缨,不然大哥棒打鸳鸯打的就不是我了,真可怕,啧啧】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该回去了。”诸伏景光冷静道。

    “啊,是的是的。”降谷零毫不犹豫。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一顿晚饭,诸伏景光给荞麦面调了个又清爽又可口的汤底,获得了两人的一致称赞。

    酒足饭饱,望月泽先起了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不不不,我不住在这里,我这就回去。”诸伏景光毫不犹豫。

    “那今天就我来收拾吧……嗯?等等,你们都不回来了?”降谷零一脸错愕地看向两人。

    两人一个溜得比一个快。

    诸伏景光有意要和望月泽解释两句:“我和波本……”

    “嗯,我懂得,你放心,我会保持距离。”望月泽毫不犹豫。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伏景光有点懵。

    “那今天就这样,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料理,回见了。”望月泽笑容满面地挥挥手。

    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不对劲。

    卡慕好像是真的误会他和零之间的关系了,这可不行。

    ……

    望月泽是真的有事。

    距离潜入组织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按照原计划,他会在三个月时恢复大部分记忆,并且和联络人汇报情报。

    望月泽现在还记得,前世他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对这一天简直是无比期待,见到联络人就如同见到了家人,恨不得把组织里的人一天吃几碗饭都汇报一下。

    然而后来,许是因为传出去了太多情报,警方的动作太大,联络人失踪了。

    再后来,联络人的尸体被当众沉入日本海,与此同时,组织内部启动大规模排查。

    那一次被波及的人太多,再后来,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卧底身份……

    望月泽闭了闭眼。

    码头的集装箱仓库。

    望月泽看向里面坐着的人,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那人抬眼,对望月泽笑了笑:“想起来了?”

    “嗯。”望月泽点了头:“差不多了。”

    望月泽将当期情报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只有这些?”

    “目前只有这些。”望月泽和来人对视:“青木部长,我还有件事要问。”

    “你说。”

    “最近有人在暗中调查公安或者警方派出的卧底名单,您这边了解吗?”望月泽问。

    青木神色顿时难看起来:“影响到你了?”

    “还没有,但是怕是早晚的事。”

    青木皱眉:“每年派去卧底的人都不少,不该有人不懂规矩调查这些。”

    “嗯,还有个人要问您。”望月泽将山本的形象描述了一下,问道:“这人的情况您了解吗?”

    青木看向望月泽:“你确定是这个人?”

    “对。”望月泽颔首:“我没查到相关信息。”

    “你确实不该查到,这人三十年前就过世了。”青木的表情相当复杂:“你怎么可能见到他?是他的儿子吗?”

    青木将手机屏幕转向望月泽:“这个?”

    那是一张正在演讲的照片,照片上的山本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加器宇轩昂。

    “山本部长在世时致力于打击恐怖组织,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车祸,车从悬崖上翻了下去。但是据我所知,他没有子女。”青木介绍道。

    望月泽的嗓音有点哑:“可能是秘密组织吗?”

    “那就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了。”青木将手机收了:“说回你的事,下次见面时,我希望得到他们交易地点的信息。”

    “知道,最近换了新搭档,可能会更加慎重。”望月泽顺口道。

    “话说回来,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的个人情况怎么样了?”青木忽然问道。

    望月泽脚下一个踉跄:“……啊?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

    “总该有点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啊,你嫂子也挺惦记这事呢,你潜伏过去之前,不是也参加过联谊会吗?没有喜欢的?”青木问道。

    望月泽始终不太习惯将这事挂在嘴边,脸都跟着红了:“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话说回来……我现在的情况,人家姑娘跟着我担惊受怕的也不好。”

    青木关切道:“找找同行也可以啊,大家彼此都能理解。”

    “同,同行……”

    望月泽的脑海里几乎瞬间闪过了降谷零的眉眼,结结巴巴道:“同行也不太好,同行不一定乐意……”

    青木:……?

    望月泽语速极快,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青木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笑了:“我说望月,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可能呢!根本就没机会啊。”望月泽诚恳道。

    青木觉得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望月泽已经没影了。

    从见面的地方离开,望月泽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

    回家的话,就是回安全屋。

    那里有灯光,也有等待的人。

    意识回笼时,他已经站在安全屋楼下了。

    望月泽下意识抬眼,安全屋没开灯,里面甚至不一定有人在。

    望月泽摸了摸头,也是,刚刚诸伏景光已经离开了,降谷零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阳台的窗被豁然拉开。

    降谷零站在阳台对着他笑:“回来了。”

    望月泽有一瞬的恍惚,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望月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到降谷零眉眼也是弯着的,这让望月泽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你在等我?”望月泽问道。

    “对。”降谷零的语气很温和,他似乎有点紧张,也因此友好地提议:“需要先洗个澡吗?”

    望月泽大为震撼。

    【所以这是要谈什么,居然还要先洗澡?!】

    降谷零轻咳一声,将椅子拉开了。

    望月泽很懵地在对面坐下。

    降谷零准备了精致的下酒菜,颇有点和自己不醉不归的架势。

    望月泽心底惴惴,面上佯作轻松:“怎么了?你有心事要和我谈?”

    “有。”降谷零面色凝重。

    望月泽顿时更紧张了,下意识坐直了:“你说。”

    “你恢复记忆了吗?”降谷零问。

    【原来是要问这个啊】

    【还以为要问我感情问题】

    望月泽有点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迟疑着点了点头:“想起来了一些,但是零零碎碎的,连不起来。”

    这话和降谷零说过几次了,想到最近降谷零的态度,望月泽迟疑着试图给自己找补:“不过我应该也没太坏吧,我确实不太喜欢杀人。”

    “虽然我会用枪,也会近身格斗,但是我并不喜欢组织对人命的态度,这一点我们还是挺像的。”

    他看似轻松地笑了笑。

    降谷零沉默半晌:“你那时为什么会跟上琴酒?”

    “可能是为了保命吧。”望月泽笑了下:“也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对一些危险的事情趋之若鹜,你还不是一样?”

    降谷零笑了下。

    他的眉眼微垂,手轻轻拨弄着酒杯。

    他知道望月泽在等一个答案,或者说,在等待一个肯定。

    他也同样知道,望月泽似乎讨厌血腥,也始终在避免杀戮。

    但是身在黑暗之中,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就像是只要选择了这条路,手上就不可能不沾染血液了。

    他们都一样。

    “我那天做了一个梦,”降谷零的目光定在望月泽身上:“梦到我们两个在对峙。”

    望月泽手中的杯子没握住,被降谷零一把抓住。

    降谷零神色如常地说了下去:“你举枪对着我,而我也一样。”

    望月泽难以置信地看向降谷零。

    怎么可能?!

    那不是梦,是前世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降谷零会梦到这一切?

    望月泽的表情看起来太过震惊,降谷零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望月泽的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还好吗?这么惊讶吗?”降谷零含笑问。

    “我不会拔枪对着你的。”望月泽猛喝了一口酒,抬眼对他笑,声音倒是哑的。

    降谷零怔了怔。

    他倒是没想到,望月泽沉默这么久,居然会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不知道梦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混账,但是我不可能想杀你,永远都不会。”望月泽仰起脸,很是认真地说着。

    降谷零失笑:“你没听清楚吗?不仅是你,我也想杀你。”

    “反正我肯定不会。”望月泽对这件事似乎犹为固执。

    有些时候望月泽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很没用。

    他成功跻身了组织的高层,也愈发形单影只孤家寡人。

    这一切在青木意外离世时到达了巅峰,望月泽开始封闭自己。

    回不去红方,偏偏又不可能共沉沦。

    他看着降谷零日复一日的变化,也习惯性地站到了他们的对侧。

    他明明最不愿意承受他们的恨意,却再没有试图挣扎。

    像是深陷泥沼的人,他却再也没有向上伸出手,任由自己下坠,下坠,直至以身殉道的那一刻——

    那一瞬,他想到的是解脱。

    还好回来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望月泽笑着对降谷零举杯:“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吗?哪怕动手的人是你,我也得还手。”

    降谷零感觉心跳快了一拍:“对,怎么?”

    “这话对我不适用啊。”望月泽吊儿郎当地歪头轻笑:“如果我真的对你动手了,那肯定不是我。”

    降谷零笑了起来。

    望月泽似乎就是很擅长如此,用最轻慢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

    “不过要是我真被控制动手了,你还是要动手,优先保护你自己。”望月泽不放心地说道。

    降谷零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很想问问眼前人:“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话到了嘴边,又被降谷零自己吞回去了。

    他笑了笑:“你的性格这么好,等你彻底恢复记忆了,也许你会有很多朋友。”

    降谷零在心底说,也许到了那时候,搭档对于望月泽而言,就不再被赋予那么多暧昧的含义,而望月泽甚至也许并不适合这里。

    望月泽眨了眨眼:“伊藤那样的吗?”

    降谷零毫不犹豫:“那种不算。”

    望月泽就闷闷地笑了起来。

    “我没什么朋友的,”望月泽打开了话匣子:“如果有,我失踪了那么久,怎么会没人找我。就算是伊藤,也没和我说什么从前的事。”

    说起伊藤,降谷零就想起那一打照片。

    “他说了从前的事,只说我学习不错,但是和他们玩不到一起,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很孤寡的那种吧。所以我很珍惜你,搭档。”望月泽笑着说道。

    因为过去的缘故,他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看着降谷零他们五个人互相扶持着走在一起,总会忍不住羡慕。

    多好,他们有那么好的朋友,好到足以治愈过去所有的愤愤不平。

    他没有过那么好的运气,但是这一次,他想成为降谷零的好运。

    降谷零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望月泽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带笑的。

    “不会是在为我伤心吧?真没什么,我甚至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很充实,身边也一直有你……有很多朋友。”望月泽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降谷零忍俊不禁,心说胡说。

    望月泽在组织里也是游离的,似乎有意在避免和大家过于熟络。

    即便是望月泽和琴酒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他看到的是利用,而非坦诚。

    “不过是你要和我拆搭档吗?”望月泽忍不住问。

    “嗯?”降谷零一怔。

    看着降谷零的反应,望月泽便心知肚明:“GIN说的,他一向喜欢如此。”

    望月泽的神色显出几分无奈来:“还好……”

    【不是你要拆就行了,棒打鸳鸯这种事大哥果然做得出来!】

    “确实不是我,而且我不会主动要求和苏格兰搭档。GIN似乎并不希望我们关系太紧密,不管是你我,还是我和苏格兰。”降谷零觉得有必要解释。

    望月泽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挥了挥手:“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降谷零有心想问,却被望月泽岔过去了。

    酒过三巡,望月泽的眼前已经有点朦胧。

    他自己都不知道,歪着头打量着降谷零时,神色有那么点狡黠,又充满了肆无忌惮。

    他的唇上还有濡湿的酒渍,说不出的勾人。

    “没有那么多可能,人的取向是不会变的。”望月泽轻声说着。

    降谷零在心底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望月泽浑然未觉,笑吟吟地说了下去:“就像是我很清楚,我的理想型就是……”

    咣当,人朝旁边一倒,直接醉过去了。

    ……理想型是谁?!

    降谷零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别人酒量不济!

    他酝酿好了气氛,就等着和望月泽推心置腹,结果望月泽这才喝了几杯啊?

    降谷零盯着醉倒的人,望月泽歪着头无知无觉地躺在桌上。

    褪去了白日的伪装,他的眉眼看起来很是清隽。

    没有狡黠,没有算计,也没有在组织里和人说话时的虚与委蛇。

    所有的一切尽数褪去,只剩下最真实的望月泽。

    降谷零尽可能轻地将他捞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望月泽的眉头轻轻蹙着,手不自觉地去攀他的小臂。

    像是小猫爪子,轻飘飘地落在自己小臂上,带出微妙的触感。

    降谷零感觉嗓子有点干。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想要碰一碰望月泽的脸。

    望月泽咕哝一声,准确无误地将他的手指抓住了。

    降谷零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就听到望月泽迷迷糊糊地带笑开了口:“别闹,零。”

    第42章 第42章

    降谷零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他的眸光瞬间凛冽。

    望月泽对此浑然未觉,他自在地翻了个身,抓着降谷零的手睡得无知无觉。

    ……听错了吗?

    毕竟眼前人是能说出“而我是绝对的1”这样的话的人。

    降谷零试图抽手, 望月泽的眉头顿时蹙紧,将他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

    降谷零闭了闭眼,和衣躺下。

    诸伏景光的照片、自己的名字……

    如果说这全部都是巧合,简直是毫无说服力。

    降谷零侧头看向望月泽,望月泽的呼吸均匀而平静,带着淡淡的酒气。

    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降谷零的目光,望月泽拍了拍他的手背, 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呢喃:“睡了……”

    降谷零克制地闭了闭眼。

    他发现自己确实很难怀疑望月泽,尽管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谬而可疑。

    这一夜依然多梦。

    降谷零从噩梦中猝然惊醒, 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表——

    凌晨四点四十三。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望月泽毫无睡相, 胳膊肆无忌惮地横在他的胸口。

    降谷零:……

    望月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早安。”

    “还没到早上呢。”降谷零放轻了语气:“睡吧。”

    望月泽光速缩回手,看了一眼降谷零的脸色,似乎清醒了一点,忍不住问道:“你……是做噩梦了吗?”

    降谷零没做声, 轻轻揉着太阳穴。

    这是不想说的意思, 望月泽心底了然, 他想了想, 干净利落地起了身。

    降谷零一怔:“你干嘛去?”

    望月泽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等会儿哈。”

    他在厨房熟练地折腾了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带了杯热牛奶,唇角带着放松的笑:“加了点糖,你试试。”

    降谷零怔了怔, 迟疑着接了过来。

    望月泽打了个哈欠就往被窝里钻:“微波炉热的还是不行,上面没有那层奶皮, 有那个更好喝。你先将就一下,下次给你煮。”

    牛奶热气腾腾,降谷零出神地捧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确实很暖,热度仿佛能暖到心肺。

    他转过头,就见望月泽不知何时好像又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这边蹭了蹭,倒是没再伸手。

    降谷零沉默着关了小夜灯,合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适才的梦境从未如此清晰——

    卡慕对琴酒提起苏格兰的死,唇角勾着轻佻的笑;

    自己后来似乎不死心,又去找过卡慕几次,但是都被拒之门外,再也不肯单独见他;

    再后来,他看着卡慕作为琴酒的左膀右臂步步高升,也看着他在组织里愈发如鱼得水,也愈发沉默……

    他在卡慕拔枪对准他的瞬间惊醒,周身冷汗涔涔。

    只有那一句话无比清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我们不是一路人。”

    降谷零闭了闭眼,却没有半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望月泽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他的声音藏在被子里,很轻很轻:“怎么了?真做噩梦了?”

    降谷零没应声,望月泽似乎被他吓醒了,将被子拉开抬眼看他:“和我说说?”

    降谷零沉默半晌,语焉不详:“和上次的差不多。”

    望月泽怔了怔,顿时了然:“所以还是关于我的。”

    降谷零反过来安慰他:“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

    有那么一瞬间,望月泽有点想和盘托出的冲动。

    不,不行。

    前世今生什么的太过荒谬,降谷零对他更没到无条件信任的程度。

    更何况——

    前世最后走进那里看到组织boss的究极形态时,望月泽方才明白,倘若他真的说出口,只怕他们都活不到组织覆灭的一天。

    即便他可以冒险,也不能拿降谷零的性命去冒险。

    “是又梦到我和你对峙了吗?”望月泽轻声问。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降谷零便也跟着弯起了唇角:“是,梦里的你对我意见似乎很大。”

    明明已然是清晨,窗帘覆着光,让望月泽看不清降谷零的神情。

    望月泽想要伸手把窗帘拉开,被降谷零压了下手腕。

    尽管是在黑暗中,可是望月泽依然感觉得到,降谷零的目光始终罩在他身上。

    望月泽的语速很慢:“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降谷零笑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对你意见很大。”

    他的笑意味不明,尾音微微拖长,让望月泽的心很痒。

    望月泽忽然伸手将降谷零的手腕拉住了,他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距离,所以固执地贴近了一些,直到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降谷零的眼睛。

    于是他的声音也变得黏着,尽在耳畔也不容忽视:“所以是吗?你最近似乎在躲着我,其实不是因为我胡说八道的缘故吧。”

    “我该信你吗?”降谷零反问。

    望月泽盯着降谷零看了半晌,忽然福至心灵。

    他一伸手将床边的外套扯了过来,将那一沓照片放在了床上,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看到这些了?”

    望月泽永远很会打直球,降谷零的面色蓦地一沉。

    他就像是没看出降谷零瞬间紧绷的脊背一样,兀自垂眸解释:“是山本给我的,我之所以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处理。”

    ……什么?

    降谷零的脸色仍然不好看,写满了戒备。

    望月泽倒是也习惯旁人这样的表情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表情出现在降谷零脸上时,还是让他感觉心脏有点莫名的疼。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下去:“山本想让我帮忙调查这些人的情况,但是现在他人都没了,这事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被窥伺的感觉并不舒服。

    更何况被窥伺的人是诸伏景光。

    “他没和你说,为什么要找这些人吗?”降谷零问道。

    “没有。”望月泽坦荡回望,信口胡诌:“他只和我说这些人很重要,找到一个提供线索就给一千万。”

    降谷零的脸色却愈发地冷。

    找到了,只怕连命都要交代了,居然就只值一千万。

    现在看来,伊藤那所谓的同期,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望月泽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怎么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放我这里,方便吗?”降谷零平和问道。

    “哦当然,自便。”望月泽颔首。

    见降谷零脸色没有丝毫放松,望月泽追问:“所以你最近疏远我确实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会把苏格兰供出去?”

    老实说,被望月泽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降谷零很难给出肯定的答复。

    望月泽不会骗他,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件事几乎成为了他下意识的看法,而这种感觉相当危险。

    降谷零看着望月泽,脑海中没来由地掠过了幼驯染的话——

    “我们都看得出来,确实挺般配。”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卡慕身上有太多谜团,他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掩藏着无法深究的过去,又像是一阵空茫的风,危险又让人琢磨不定。

    许久,降谷零方才叹了口气:“我没这样想。”

    “泽君,我担心你被控制。”

    望月泽微微一颤,下意识抬眼看他。

    尽管告知了名字,但其实降谷零很少直呼其名。

    这两个字像是揭开了什么魔咒,让他的手都跟着发抖了。

    “你像是一张白纸,不管谁在上面涂抹了什么,你就会成为什么样子。”

    “你先遇到了我,我们成为了搭档,所以你很喜欢我。”

    “但是你并不是一张白纸,如果你的过去和未来冲突了,你会怎么做?”

    降谷零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看着望月泽,语声温和,声线压得很低很沉。

    很好听,却让望月泽的心越来越沉。

    他知道降谷零的意思了。

    “纠正一下,我先遇到的人不是你。”望月泽忍不住开口:“是琴酒。”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非常清楚,我并不喜欢琴酒,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我年纪也不小了,没有那种雏鸟效应。”

    “另外,关于你说的如果过去和未来冲突了这个问题……我从不觉得是问题,如果我觉得过去不够好,未来我就要向好努力。”

    “过去是我的基石,但不会是我的桎梏……波本,我会为了喜欢的人和事竭尽全力。”

    他的眼睛那么亮,声线很轻,却莫名地有力量。

    像是某种承诺。

    降谷零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在胸口聒噪,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一句话——

    “你这是在对我说吗?”

    或者说“这是告白吗?”

    但是他还是没有开口,降谷零只是抬起手,摸了摸望月泽的头发:“你以前认识我吗?”

    “……嗯?”望月泽懵逼地抬眼。

    降谷零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摇摇头笑了:“算了。”

    降谷零将窗帘彻底拉开:“已经早上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望月泽实话实说:“看来GIN最近也没打算给我派活。”

    “难得的休息日,要出去逛逛吗?”降谷零提议。

    他们在组织里太久,似乎从来都没有这种出去逛逛的机会。

    诸伏景光也说了,他们可能不够了解彼此。

    降谷零有心想要了解望月泽,自然是从生活开始最好。

    望月泽怔了怔,似乎是被这个提议镇住了:“可以吗?”

    “当然。”降谷零微笑应下:“你想去哪儿逛逛?”

    这问题似乎难住了望月泽,望月泽迟疑再三,颇为紧张地开口提议:“游乐场行吗?”

    他从来都没去过游乐场。

    寥寥无几的去游乐场经验,却都是和任务结合在一起的。

    他无数次羡慕那些男生女生在过山车上的尖叫欢愉,还有在鬼屋里的紧张相依。

    望月泽曾经以为,游乐场是属于情人的。直到后来他方才知道,原来从小孩时期直到长大成人,都可以去游乐场享受那份属于自己的快乐。

    【不过对于波本来说,游乐场会不会太幼稚啊】

    【而且好像确实挺多都是情侣才会去……糟糕,是不是又让他不高兴了?】

    降谷零还在纠结着要怎么就“零”这个问题展开一下时,望月泽已经自动自觉地开始脑补。

    主打的就是一个内耗。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什么。”见降谷零没开口,望月泽下意识开口找补:“我们随便逛逛也行,也不是一定要去游乐……”

    “有什么不方便的?”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就去游乐场,喜欢哪家?”

    望月泽眼神都亮了:“我选吗?”

    降谷零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当然。”

    “我要找个带过山车的!”望月泽兴致勃勃:“最猛的1就要坐最强的过山车!”

    降谷零:……嗯?

    话说回来,这家伙之前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在敷衍Nil那会儿,他似乎是毫不犹豫地对着Nil喊过一句“我是1”……

    降谷零甚至认真地去谷歌了一下,这才知道了这句骚话的意思。

    所以原来这不是骚话,梦里的卡慕对自己说的那句“别闹,零”,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降谷零的表情相当微妙。

    望月泽看过去时,被那种欲言又止的即视感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这是?你恐高吗?”

    “不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恐你。

    接受自己的搭档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幻想,甚至想要压自己的事实,和接受自己的搭档可能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二者之间——

    还真不知道哪件让人感觉更加恐怖。

    但是这并不妨碍降谷零在出门时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甚至给望月泽扣了一顶鸭舌帽。

    不得不说,望月泽很适合这身打扮。

    他穿着运动服,头顶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微长的头发拢在后面轻轻扎了一下,看起来简直像是青春洋溢的男大。

    降谷零也是一样,藏蓝色的鸭舌帽配上他的金发童颜,不仅没有阻挡大家的视线,反而让他更惹人注目了。

    一走进游乐场,不少目光就聚焦在了他们这里。

    “他们好像都在看你。”望月泽没来由地与有荣焉。

    降谷零警惕地压了压帽檐,将望月泽往旁边拉了拉。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更明显了——

    “哇所以是害羞了吗?”

    “可是他们穿着情侣衫诶!”

    “帽子好像也是情侣的吧?同款同款!”

    “长发男生也好好看啊!旁边那个还拉他,保护欲满分!”

    望月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那么紧张啦,你那么紧张他们更喜欢看你。”

    “没紧张。”降谷零轻咳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保护欲满分的不应该是我吗!】

    【情侣装倒是没错啧啧,还算有眼光】

    降谷零觉得自己走路都在飘,恨不得给望月泽按个闭心开关。

    他走了几步,脚步慢慢顿住了,他看向望月泽,表情像是忍无可忍:“有个问题之前一直想问你。”

    望月泽见他正色,顿时停了研究路线的动作:“你说。”

    降谷零神情复杂,似乎是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在你心里,我是……0吗?”

    第43章 第43章

    望月泽的表情从OvO变成0口0只需要一秒。

    【哈?这是可以说的吗】

    【等等等等, 波本是真的想知道我的想法还是只是想找个理由暗杀我】

    “有时候沉默本身也是一种表态。”降谷零幽幽道。

    有那么一瞬间,望月泽觉得降谷零已经把死亡通知书按在他脑门上了。

    “你是对零有什么意见吗?”望月泽忍不住问。

    这问题太诡异,降谷零一个踉跄:“当然没有。”

    “我之前说我是1, 其实就是吓吓Nil的,如果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觉得……”望月泽绞尽脑汁。

    【我做0也不是不行】

    降谷零的表情莫名地更加扭曲了。

    “咳……”不远处的两个人表情逐渐凝固,最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贝尔摩德忍俊不禁地弯着唇角,看向降谷零的表情堪称乐不可支。

    旁边的赤井秀一唇角也上扬着,颇为尴尬地对两人挥了挥手。

    望月泽:……

    降谷零:……

    “啊啦波本,真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恭喜恭喜。”贝尔摩德含笑开口。

    望月泽痛恨自己的秒懂,他试图挣扎:“你误会了贝尔摩德, 我们真的不是那种……”

    “没关系,我们理解谁是0谁是1的问题对你们而言非常重要, ”贝尔摩德十分贴心地摆摆手:“你们可以继续讨论,不用在意我们,真的。”

    虽然如此,贝尔摩德依然觉得心情愉快。

    本来休息日出来陪新人加班的不快都被冲淡了。

    不过话说回来, 波本这么古板的人居然也会来游乐场约会啊!甚至还会激情探讨这种问题!

    啧啧, 贝尔摩德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太可怕, 望月泽缩了缩脖子。

    他果断地拉起了降谷零的手腕:“要不我们先走吧?他们好像有任务。”

    降谷零从善如流地点头。

    “你们的任务地点是哪里?”望月泽认真求问。

    “我们要去海盗船方向, 怎么?要一起吗?”贝尔摩德撩了一下头发, 显得兴味盎然。

    望月泽光速摇头:“完全反方向呢!我们要去过山车。”

    一东一西正好相反!问就是绝对不同路!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贝尔摩德摸了摸下巴:“之前一直以为波本是个冷淡的家伙呢,现在看来确实是因人而异。”

    赤井秀一含笑开口:“话说回来, 波本似乎并不喜欢琴酒,但是卡慕却是琴酒带来的人。没想到这种情况下, 这两人的关系也能这么融洽。”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贝尔摩德感慨。

    她虽然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多少憧憬,只是轻笑着摆了摆手:“年轻人啊。”

    “听你说这样的话还真是有些奇怪。”赤井秀一微笑着,目光定格在远去两人的背影上:“像是波本这样的人会为了旁人改变,倒是也让我有些意外了。”

    “你和波本熟悉吗?”贝尔摩德问道。

    赤井秀一一怔:“不算熟悉,他和卡慕是我的考核官。”

    “人们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往往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面对喜欢的人就不同了。所以你觉得意外才是正常的啊。”贝尔摩德微笑着看向赤井秀一,歪了歪头:“走了,我们也该去找我们的目标了。”

    望月泽拽着降谷零,直到确定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方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贝尔摩德这家伙。”望月泽松开降谷零的手。

    一直覆在腕侧的热度陡然消失,降谷零还觉得有点不适应,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去哪里?”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望月泽兴致勃勃:“过山车啊!你恐高吗?”

    “不。”降谷零打量望月泽:“你呢?”

    “我……”

    刚好一辆过山车从头顶飞驰而过,游客们的惊呼声带着拖长的尾音呼啸离开。

    望月泽咽了口口水,挺了挺胸:“绝对不怕。”

    降谷零莞尔:“行。”

    不得不说,只要稍微懂一点察言观色的人就能看出来,望月泽怂了,偏偏又不肯承认。

    看着望月泽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走到排队口,降谷零脚下一顿,回头打量他:“你真可以?”

    望月泽的手揪紧了降谷零的袖子,咬牙切齿:“可以。”

    “虽然但是……你其实不用用那种英勇献身一样的表情,”降谷零失笑:“我们也可以试试别的。”

    “但是我很想玩这个。”望月泽蠢蠢欲动:“之前就看过,说游乐场最适合朋友一起玩的项目就是鬼屋和过山车。”

    “……你这是从哪儿看的,要不举报了吧?”降谷零失笑。

    望月泽摸了摸下巴,心说【虽然不是最适合朋友一起玩的,是最适合情侣,啧啧啧】。

    降谷零唇角一弯没有戳穿,只是亲手将望月泽的安全带扣好了,又将压肩放了下来。

    他最后向望月泽做确认:“真的没问题?现在还可以下去。带压肩的过山车一般比较刺激。”

    望月泽死死抓着安全杠:“没事。”

    降谷零想了想,对望月泽伸出手:“喏。”

    “嗯?”望月泽抬眼,迎上了降谷零微笑的眼。

    过山车随轨缓慢地爬坡,于是降谷零的声线像是裹挟着越来越高的风,偏偏又如此地清晰:“抓着我吧。”

    那一瞬间,望月泽只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出奇地安静。

    就好像只剩下降谷零一个人,他眉眼飞扬,眼底带着光,对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望月泽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轻轻覆上了降谷零的手,被他毫不犹豫地反握住。

    “要来了。”降谷零微笑着看他:“要是紧张就闭眼。”

    过山车疾驰而下——

    飞速的拔高和疾驰,旋轨螺旋而下。

    整个乐园的风景尽在眼底,更远处似乎还能看到晴空塔。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近在咫尺的人,和那交握的手。

    连风声都不比心跳鼓噪。

    直到过山车缓缓在重点停稳,降谷零伸手感受了一下望月泽的掌心,又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还好吗?”

    “没事。”望月泽的语气很轻,他下意识想要松开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掌心都是潮湿的。

    “追求刺激是人类的本能,”降谷零微笑着看他:“但是对你的评价我应该换上一种。”

    望月泽虚心求教。

    “是又菜又爱玩。”降谷零笑意渐深。

    望月泽失笑,猛喝了几口冰凉的碳酸饮料,满足地长呼出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有个愿望清单的。”

    “嗯?”降谷零一怔。

    “里面有一项,就是想和安室君一起坐一次过山车啊。”望月泽笑吟吟。

    明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降谷零却眉头微微蹙起:“那如果清单上面的愿望都实现了呢?”

    “嗯?”望月泽一怔。

    “如果愿望都实现了,”降谷零看着望月泽的眼睛,神色是难以言说的认真:“你打算怎么样?”

    望月泽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很少去想太长远的事,一旦想起来就觉得脑壳疼。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结局太惨,所以这辈子能和波本关系这么紧密,望月泽多少已经知足。

    他这样想着,却显然不能这样对降谷零说,只是毫不正经地笑:“更新一波愿望吧,总归不会放过你的。”

    降谷零莫名觉得不安,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接下来要去哪里?鬼屋吗?”

    “你去过吗?”望月泽问。

    “这家没去过,据说是更新了,加入了VR设计,打造沉浸式体验。”降谷零道。

    “你害怕鬼吗?”望月泽忽然问道。

    降谷零一怔:“什么?”

    “鬼怪那些,怕吗?”望月泽打量降谷零。

    降谷零想了想:“不是有个说法吗?说那些被人畏惧的鬼,曾经也是别人的家人。更何况,鬼是不会害人的,人才会。”

    “不愧是波本会给出的回答。”望月泽笑道。

    “很符合你对我的认知吗?”降谷零笑问。

    “嗯,很符合。”望月泽实事求是。

    “你呢?”降谷零看他。

    “我啊,”望月泽似乎是在想什么遥远的事情:“我倒是希望这世界上有鬼,这样那些逝去的人也能陪在想要陪伴的人身边,被留下的也不会太寂寞。”

    降谷零的心狠狠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否定:“你才多大就想这些。”

    望月泽闷闷地笑:“随便说说嘛。”

    “人不要总想着没了以后的事,要把握当下。”降谷零认真道。

    望月泽出了一会儿神,没来由地想起前世的他,心说这话由降谷零说出来,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确实,要把握当下。”望月泽笑得懒洋洋的:“所以当下我决定不去鬼屋了,我们去摩天轮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摩天轮时,降谷零的眉头蹙紧了一瞬。

    他觉得心悸,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你不喜欢吗?”望月泽忍不住问。

    “没有……”降谷零走了几步,脚步蓦地一顿,冷静道:“要不还是先去鬼屋吧?”

    “……啊?”望月泽刚想应声,看到不远处的人,脑壳差点炸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怎么会在这里?!

    第44章 第44章

    看到不远处两人的瞬间, 望月泽的大脑都短路了。

    这不对劲,按照时间线,至少还要几年……松田才会因为炸弹事件过世, 那时候的松田为了给萩原研二报仇所以调职去了搜查一课。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萩原研二没有死在那场爆炸里,爆炸犯也被逮捕了。摩天轮里不可能有炸弹,那么——

    为什么这两人还会出现在这儿?!

    见望月泽频频往彼端看过去,降谷零眉头越蹙越紧。

    “卡慕?”降谷零试探地叫了一声。

    望月泽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贝尔摩德他们的任务不会又是对付警察吧?】

    降谷零的脚步蓦地一顿。

    琴酒曾经下过任务,要求杀了松田阵平。

    尽管那次最终以失败告结,但是谁知道是不是琴酒想通了又开始犯病了?

    心底有了这个念头, 玩起来自然也不痛快,望月泽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但是眼下降谷零显然还是无知无觉, 既然如此——

    “还是去摩天轮吧。”降谷零忽然开口。

    望月泽怔了怔:“嗯?”

    “这家鬼屋可能很吓人,还是摩天轮比较适合。”降谷零神色如常。

    “刚好, 我也觉得还是摩天轮好。”望月泽光速捧场。

    “那边是零吧。”不远处,松田阵平忍不住说道。

    萩原研二诧异地看过去,顿时兴味盎然地眯起了眼睛:“哎呀,确实是呢, 好好的周末居然会来游乐园。我记得那家伙可是说过, 游乐园这种地方小孩子才会去啊。”

    松田阵平哼哼两声:“你要是这么说,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在银行有炸弹那次, 零这家伙不是也来了吗?”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好像是, 但是来了看到我们没事,他似乎就急匆匆地走了。”

    “是有这么回事吧!后来还问了我们那个胖胖的中年人的情况。”松田阵平恍然大悟,表情又显得十分一言难尽:“不会吧Hagi……他爱上那个胖男人了?!”

    他简直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不会。”萩原研二哭笑不得。

    “可是……”松田阵平眼前有点发黑, 他努力说服自己,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 确实也算是有担当,但是那个身材那个年龄,怎么看都和零不合适啊!

    一眼就看穿了松田阵平在想什么的萩原相当无奈地抚了抚额。

    “小阵平,或许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微胖的男人可能是伪装的。”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比如说可能是个金发美人,和那个金发混蛋刚好天生一对?”松田阵平顿时了然!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你到底对金发有什么执念啊,而且那明显是个男孩子啊!”

    松田阵平陷入了沉思。

    “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的气氛有点奇怪?”萩原研二微笑着循循善诱。

    松田阵平迟疑道:“比如呢?”

    萩原研二伸手拉了一下松田阵平的手:“感觉怎么样?”

    松田阵平一脸莫名:“什么怎么样?”

    “他们两个牵手走路啊。”萩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松田阵平一拍手:“懂了,是他的好兄弟!这人可真是,怎么在那种环境里都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没救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那人是不是在耍我们啊,不是说让我们来游乐场吗?来了以后就没有下文了啊。”松田阵平看着证物袋里面的手机。

    “不像。”萩原眉头蹙紧:“里面说的很清楚,只让我们两个过来。小阵平,最近那些人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哪些?哦你说那个发传单的家伙啊,没有了。”松田提起那件事就哭笑不得:“线索断了,除了那个女人的长相,可是什么都没留下啊。”

    “你觉得像吗?”萩原看向不远处和降谷零并肩走着的望月泽。

    松田阵平看过去,眉头瞬间蹙紧,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那人似乎比他矮一点。”

    “是么?”萩原摸了摸下巴。

    伪装这种事,想要增高还算容易,变矮可不简单。

    尤其是如果还要快速奔跑的话……

    看错了吗……

    “可恶,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伙身边的人可能是组织里的,怎么也得肯定冲过去问问。”松田阵平皱眉。

    萩原笑了下:“不行哦小阵平,就算那人不是也不太合适。”

    “什么?”松田阵平有点懵。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很暧昧吗?啊……原来零这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萩原研二笑道。

    “哦?”松田阵平来了兴致:“这样的吗!难怪看他们穿得都那么像,啧啧……”

    两人的大脑中几乎同频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啊,原来零这家伙也会铁树开花啊!

    “来了。”松田阵平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摩天轮。”

    “走吧,先安排疏散。”萩原毫不犹豫。

    松田阵平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萩原:“防爆衣穿了吗?”

    萩原无奈地看他:“你刚刚还说那人可能是耍我们的。”

    “不行。”松田阵平尤为坚持:“Hagi,这没得商量。”

    不知道为什么,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想说的话在嘴边顿了顿,又被吞了回去。

    他看起来无比坚持,和平日全然不同。

    连语声都带着颤音。

    “我说小阵平,你这是怎么了……”萩原研二忍不住问道。

    “好了好了,”萩原举手投降:“我带了,过去就换。”

    “……现在。”松田阵平没给他任何缓和的余地。

    萩原研二无奈地笑了一声:“阵平,你这样真的很像……”

    “干嘛?”松田阵平眉头紧蹙。

    萩原研二忽然就没了调笑两句的心思,只摊了摊手:“投降,听你的。”

    两人全副武装到了摩天轮下,好在这会儿游客并不算多。

    松田阵平看向工作人员:“你是说上面只有两组游客?”

    “对,但是他们刚刚乘坐,是相邻的两个摩天轮轿厢,可能没有办法立刻疏散呢。”工作人员面露无奈。

    “他要求我们去的是3号。”松田阵平说道。

    “可是3号轿厢里面有乘客啊。”工作人员一脸震惊:“刚刚上去的两位客人就去了3号轿厢。”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哈?也就是刚刚离开是吗?”

    “对,你看……”工作人员伸手示意。

    缓缓爬升的3号轿厢里,贝尔摩德悠闲地望向窗外。

    她翘着二郎腿,神色很是轻松:“啊啦,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莱伊。话说回来,带新人这种活还真是不适合我呢。”

    “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可是很珍惜和前辈一起出任务的机会。”赤井秀一微笑着说道。

    虽说如此,他的眼底也没有太多情绪。

    贝尔摩德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手:“啧啧,你这可不太够真诚。话说回来,之前说让我们来3号轿厢的那家伙人呢?”

    “我们的任务不是在这里等人吗?”赤井秀一的嗓音低沉。

    轿厢外,刚从安全梯爬下来的松田阵平沉默了。

    萩原研二的表情也相当惨不忍睹。

    “他们似乎不是什么好人。”松田阵平控诉。

    “而且你不觉得他们讨论的人似乎是你吗?”萩原研二抚了抚额。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们似乎不是炸弹犯,而一旦这里的炸弹被引爆,Hagi,摩天轮坍塌后,下面的民众可就糟了。”松田阵平面色凝重。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虽然我并不建议救上面这两人,但是……听你的。”

    松田阵平脸色很臭地敲了敲轿厢玻璃:“聊完了吗?聊完就开门。”

    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

    “你刚刚似乎说了很过分的话呢。”贝尔摩德笑着理了理头发:“外面的警察看起来很不爽,如果他不拆掉这个麻烦的小玩意的话,我们可就都要被轰上天了。”

    “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如果他们不愿意拆掉这个炸弹,贝尔摩德,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吧?”赤井秀一含笑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总觉得眼前这家伙在挑衅。

    她不耐地啧了一声,径自拉开了轿厢门,笑靥如花明知故问:“二位,你们从哪儿上来的?”

    松田阵平二话不说就亮了枪:“靠紧轿厢,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贝尔摩德冷静地和他对视,半晌方才轻叹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这个炸弹不是你们放的,但是肯定和你们有关。”松田阵平沉声:“所以不好意思,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们要先把你们铐起来。”

    贝尔摩德瞬间挽住了赤井秀一的胳膊,变过装的她褪去了平时的御姐范,看起来楚楚可怜:“亲爱的,他们要铐我……”

    松田阵平完全不吃这一套,二话不说就将两人都铐住了。

    让他意外的是,两人都没有反抗。

    直到萩原研二开口:“呐,你过来看看。”

    “这个炸弹构造看起来很简单,有什么问题吗?”松田阵平戴上手套凑过去。

    显示屏上面的字样还在滚动,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前倾了倾,将炸弹挡住了大半:“没什么,你带着他们先下去吧,这个我来处理。”

    摩天轮已经停住了,这时候将犯罪嫌疑人带离现场,往往是最好的时间。

    松田阵平本打算点头,想了想脚步又停住了:“你确定没问题的对吧?”

    “手机也留给我。”萩原研二伸手。

    松田阵平沉默半晌,蹙眉开口:“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也看到了,炸弹构造确实很简单。”萩原研二慢条斯理道。

    “对,但是总觉得不对劲。”松田阵平的目光紧紧定在萩原研二脸上:“还有多久?”

    萩原研二侧过身想看,被松田直接拨开:“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是上面的提示吧。市区内还有一处炸弹,地点会在显示屏上出现,但是只会在最后三秒的时候显示。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提示。”贝尔摩德低声道:“刚刚我看过了。”

    松田阵平的脸色蓦地变了:“你这混蛋——”

    “不是我放的……我也是被要求才来到了这里,现在想想还真是危险呢。”贝尔摩德低声道:“或者你威胁我吧,威胁要杀了我,也许那样,我的上级就会将提示告诉你,我们就都得救了。”

    她看起来心情沉重,就像是真的在担心上级因此放弃她的性命。

    松田阵平的脸色相当难看,这个放炸弹的人是愉悦犯。

    彻彻底底的愉悦犯。

    只是现在赌在这里的命,除了他们,还有下面无数无辜的群众。

    贝尔摩德向前靠了靠:“我听说,你是个很优秀的警察。”

    炸弹剩余时间还有五分钟,松田阵平蹙眉看向贝尔摩德:“你是被上级要求过来的,知道这炸弹的存在吗?”

    “炸弹是在我登上轿厢后才启动的,我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啊……他们只是说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贝尔摩德的声音带上颤抖的哭腔。

    松田阵平盯着她看了半晌,勉强点了点头,他给地面警察安排了接应任务,这才干净利落地拉开了门:“既然如此,你们先下去,顺着安全梯。”

    贝尔摩德终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很显然,眼前的警察看出她在演戏了,却还是选择放过她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吗?

    这样的话,或许是时候启动PLAN B了。

    “还有上面那个轿厢有群众,我让他们也下去。”松田阵平正色。

    ……

    此时此刻,4号轿厢。

    降谷零和望月泽面面相觑,望月泽轻咳一声:“我觉得我真的有必要下去。”

    “以什么身份?”他们听不到下面的声音,降谷零只好问道:“你要知道,你现在甚至没有易容。贝尔摩德他们会认出你,而且他们不需要你帮忙。”

    【可我本来也不是去给他们帮忙的啊!】

    望月泽有点急。

    降谷零更急了,看戏也不行啊!

    这两人拆弹肯定没问题,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望月泽一定要过去掺和一下。

    望月泽面色凝重。

    看来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下面的炸弹毫无疑问,前世让松田阵平送了命。

    可是那会儿也没有组织的事啊,蝴蝶煽动翅膀,引发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场海啸吗?

    望月泽还在和降谷零拉扯,轿厢门已经被从外面拉开了,松田阵平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顿,沉声道:“抱歉,由于摩天轮发生故障,现在需要二位从安全梯下去。”

    第45章 第45章

    “不行, 我不能走,我可以帮忙。”望月泽毫不犹豫。

    降谷零简直震惊。

    他知道爱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在下面有炸弹的时候,望月泽依然无所畏惧。

    松田阵平的额头简直要冒黑线。

    零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疏散群众不配合就算了,还要帮警察的忙?

    “这位朋友,烦请你劝劝你的同伴,摩天轮发生故障,原则上我们是不需要任何群众帮忙的。我们可以处理。”松田阵平将“这位朋友”四个字念得阴阳怪气。

    降谷零看向望月泽,轿厢太狭窄, 他无法避开松田阵平,只能将人往旁边拉了拉。

    全然不知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有多么亲昵。

    他低声开口:“你想做什么?帮他们?”

    降谷零无法理解。

    贝尔摩德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他们现在大概率已经被控制了。

    卡慕就那么在意自己在组织内的评价吗?

    望月泽对降谷零的心情全然不知, 他沉默半晌:“我担心会出事。”

    降谷零睁大眼,心说担心谁出事?

    “打断一下, 你担心的是下面那个轿厢的两人吗?如果你们是同伴的话,他们已经被逮捕了,等会儿你们下去就能看到。”松田阵平挑了挑眉,心说听懂了就赶紧走吧。

    “不是什么所谓的故障, 是炸弹吧?”望月泽忽然问道。

    松田阵平眉头瞬间蹙紧。

    降谷零的动作也顿住了。

    “哦?”这话一出, 松田的手已经压在腰侧了:“所以说, 你才是那个知情人?”

    “他不是。”降谷零毫不犹豫:“我们是来游乐园玩的。”

    看到降谷零下意识回护的动作, 松田阵平的眉梢狠狠一跳。

    色令智昏!这就是典型的色令智昏!

    松田阵平痛心疾首。

    “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就是这个游乐园里的这个摩天轮,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只要这里留下的人最后不是我,这个炸弹就会炸, 一定要牺牲一个人。”望月泽开始胡说八道。

    ……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普通人承担牺牲的风险。

    松田阵平盯着降谷零, 那意思无比明确——

    你的人,赶紧弄走。

    降谷零伸手拉他:“如果真的是炸弹,□□处理组的人不可能留平民在这里,走了。”

    他的语气无比笃定,望月泽却忽然开口:“炸弹构造很简单对不对?”

    “但是上面留下了留言,在爆炸前才会给出提示。”望月泽沉声。

    松田阵平的脸色变了。

    “都是梦里的内容,是真的。梦里唯一的解法就是我留在这里。”望月泽笃定道。

    他在赌。

    前世他没有因为这个炸弹而死,今生想必也一样,之前所有的化险为夷可以验证这一点。

    更何况,这一辈子本来就是捡来的,如果真的因为这次丢了命,倒是也不算太亏。

    但是松田阵平不一样,他们阴差阳错出现在这里,倘若松田他们死在了降谷零面前……

    望月泽不敢想象。

    “那你梦里有没有说过,我也需要留下才行?”降谷零认真听完居然笑了。

    望月泽沉默下来,实事求是:“没有。”

    “你居然相信……”松田阵平觉得离谱。

    “我们留下,相信我,我们真的能帮忙。”降谷零的脸色一本正经。

    松田阵平:“想都不要想,我是专业的,得听我的。”

    降谷零迟疑着靠近:“或许,他可以稍微牺牲一下。”

    松田阵平疑惑地看着同期:“……什么?”

    降谷零靠近,松田阵平配合地低头等着他开口。

    降谷零挑挑眉,猛地一抬手,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后脖颈。

    完全没想到降谷零会在这里出阴招的松田阵平连“混蛋”都没来得及骂出口,就一脸震惊地倒了下去。

    望月泽也懵了:“不是……你怎么把人打晕了?”

    降谷零颇为理直气壮:“不是你说要留下来的吗?”

    ……就算要留下来也不能采取这种暴力手段啊!!!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相亲相爱的同期吗?

    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望月泽迷茫地看着被打晕的松田阵平,迟疑地向下探头。

    萩原研二无知无觉,犹自靠着轿厢等待,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的神色很是清明,仿佛这一切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情绪影响。

    望月泽咽了口口水,迟疑地看向降谷零:“我有个想法……”

    “确实,一个两个没什么区别。”降谷零毫不犹豫。

    反正之后都是要被揍的。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望月泽很急。

    但是已经迟了。

    降谷零猛地一个飞扑,精准地落在3号轿厢口。

    他就地一滚,人已经冲到了萩原研二面前。

    萩原研二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确实无法理解同期的奇怪脑回路,以及这堪称离奇的出场方式。

    见旁边没人,萩原研二低声解释:“炸弹还有3分钟爆炸,而且我们必须需要一个人在这里,等待后续地点。”

    “交给我们。”降谷零言简意赅:“你需要配合着睡一觉。”

    “这是我和小阵平的责任,话说回来你们又是……”萩原研二下意识想要劝退。

    被降谷零以同样的方式击中后脖颈的瞬间,萩原研二觉得松田阵平常挂在嘴边的“金发混蛋”真是太对了——

    就是个混蛋啊!!!

    话说回来零口中的“我们”又是指谁啊?!不会是那位小情人吧?

    望月泽看着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两人,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啧啧,真不怕死啊零君。

    等醒了会被暴揍吧?

    “所以你的计划呢?”降谷零看了一眼炸弹,神色平静地坐在了一旁:“还有2分钟。”

    望月泽笑问道:“你有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吧?”

    他凑过去低声说了两句,降谷零便扬了扬唇角笑了。

    片刻后,贝尔摩德微笑着接通了电话:“我以为二位难得的休息日,是不会有空联系我的。”

    “那两个警察帮你们解决掉了,不过……看来你们留下了一个麻烦的小东西。”降谷零微笑道。

    贝尔摩德沉默半晌:“波本……你们在摩天轮上?”

    “唯二的两组客人,甚至还是相邻的轿厢。看来某种意义上,我们心有灵犀。”降谷零微笑。

    贝尔摩德轻轻地笑了起来。

    从安全梯下来后,还没等地面警察反应过来,她和赤井秀一就已经逃离了。

    而此时,贝尔摩德站在过山车脚下,手中拿着一根烟,看向不远处的摩天轮。

    “所以,你们确实是在约会吗?”贝尔摩德感兴趣地问。

    降谷零差点把手机摔了。

    “贝尔摩德……”降谷零无奈。

    “作为你的朋友,我有必要和你说,卡慕确实不错,你们很般配。”贝尔摩德的语气都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在降谷零反驳之前,贝尔摩德补充道:“哦对了,那个小玩意已经关了,其他的也会跟着失效。”

    “好,知道了。”降谷零看向已经彻底偃旗息鼓的炸弹,打心底松了口气。

    贝尔摩德放下手机,刚好迎上旁边赤井秀一探寻的目光,男人这才开口:“我以为你不在乎那些警察的性命。”

    “哦,确实不怎么在乎,但是波本和卡慕不是在摩天轮上谈恋爱吗?总不能因为我们的任务,把他们两个的命都给送了。”贝尔摩德此时已经褪去了伪装,她甩了甩头发,红唇看起来尤为妖娆。

    话虽是这么说,她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不远处的摩天轮上。

    这么久了,她鲜少见到那个警察那样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纯粹的人呢?

    明明可以选择将他们的命栓在一起,但是还是选择相信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决定放他们下来。

    贝尔摩德唇角笑意渐深,即便那摩天轮之上没有波本,她也已然选择了PLAN B。

    直到倒计时结束,望月泽方才松了口气。

    “他们在这里没问题吧?”望月泽迟疑着小声问道。

    降谷零觉得自己现在更危险一点。

    尤其是在看到松田阵平恍惚地准备睁眼时。

    望月泽看着降谷零一眨眼就消失了,留他一个人看向苏醒过来摩拳擦掌的松田阵平。

    望月泽:……

    松田阵平:( ̄ヘ ̄#)

    望月泽咳嗽一声,表情尴尬而无辜:“那个,炸弹它自己停了……”

    “他人呢?”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拳头。

    “……哈?”望月泽眨了眨眼。

    【救命救命!】

    【波本你到底跑去哪里啊啊啊啊不要留我一个人啊他们好可怕】

    【话说回来明明救了他们我为什么还这么紧张啊】

    好吵……?

    松田阵平的动作蓦地僵住,看向望月泽的神色震惊且复杂。

    望月泽神色冷静:“警察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我就是福星吧。”

    【波本你不是人——】

    松田阵平的眉头狠狠抽了抽。

    十分钟后,望月泽和降谷零走在游乐园里,还是忍不住地想笑。

    降谷零忍不住了:“……我说。”

    “怎么?”望月泽努力收敛笑意。

    “还没笑够吗?”降谷零看向望月泽的眼神相当无奈。

    望月泽这次忍都忍不住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怎么会想到躲到轿厢上面去啊?有这么怕吗?”

    降谷零无奈:“我可是打晕了两个警察。”

    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锱铢必较的松田阵平啊!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居然没有为难我】

    【还帮我找补放我走了】

    【懂了,在他们看来我是不是家属啊……】

    降谷零沉默一秒,忍不住开口:“毕竟你帮了他们。”

    “哦,你是说那两个警察吗?毕竟我们也在上面,一条绳上的蚂蚱啊。”望月泽神色如常。

    降谷零眉头微蹙。

    真的只是这样吗?

    望月泽明明可以选择撤离,但是还是选择留在了那里,他甚至知道那里有个和后面相关联的炸弹。

    如果说是梦……降谷零从前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可是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他在思考,便也没有发觉望月泽的异样。

    望月泽摸了摸下巴,目光忍不住地停留在降谷零身上。

    没道理啊……

    刚刚降谷零似乎是在回应自己,可是他没说话就心里想了想啊!

    想到之前降谷零的举动,望月泽更加惊骇。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个降谷零能听到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如果是那样,他也没必要怀疑自己了啊……

    两人都心事重重,还是降谷零先开了口:“去鬼屋吗?”

    “嗯?”望月泽一怔:“你想去吗?”

    “既然来了游乐园,自然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啊。”降谷零笑道。

    望月泽看着他,没来由地有点晃神,连着眼眶都有点酸涩。

    【波本怎么这么温柔啊……】

    明明知道他的温暖不可能永远属于自己,但是他又情不自禁地沉溺于温柔。

    “走吧。”降谷零没允许他多想,径自对他伸出了手。

    望月泽忍不住地笑了:“走。”

    从前望月泽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放下所有事,也摒去所有念头,一心一意地和喜欢的人在游乐园里逛上一天。

    这种无所事事的闲散日常,是他从前梦寐以求却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

    “晚上是不是还有烟花啊?”望月泽兴致勃勃地捧着爆米花桶,顺势给降谷零也塞了一颗。

    降谷零认真研究攻略:“对,还有二十分钟,走吗?先去排队找个好位置。”

    “走!”

    游乐园的灯光不算亮,显得夜色格外温柔。

    降谷零的眼底仿佛载满了光,他对望月泽自然地伸手:“人多,别走散了。”

    望月泽应了一声,和他十指相握。

    不知道为什么,攥住了望月泽微凉手指的瞬间,降谷零无意识地收拢,将他的手包在了掌心。

    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心底都跟着踏实了几分。

    不远处,一个人拿着望远镜盯着他们,他蓦地将望远镜撤了,咬牙切齿:“可恶,我真想冲到他们中间去炸烟花。”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小阵平……那炸弹不是确实已经停了吗?医院那边的炸弹也哑了,多顺利。”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就必须要砸晕我吗!”松田阵平想起来就气。

    最可恨的是他本以为降谷零要和他说悄悄话,他还特意凑上去的,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冲过去送!

    “后面还趴在轿厢顶上跟着摩天轮转了全程,他以为我不知道吗?下来我又不会怎么样他。”松田阵平怒道。

    “毕竟要维持在组织的人设啊。”萩原研二笑道:“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还要来看啊?”

    “我还是很在意。”松田阵平正色:“那两个家伙也跑了吧?”

    “嗯,甚至地面的同事都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已经不见了。”萩原研二眉头微蹙。

    “Hagi,你不觉得奇怪吗?零他们没办法停掉炸弹吧。”松田沉声。

    “你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萩原研二看他。

    那个女人很显然也是易容的,松田阵平叹了口气,知道线索又断了。

    烟花在天际绽放,萩原研二发出低低的赞叹:“真好啊。”

    “好看吗?”松田阵平余光瞥他,语气冷淡。

    “好看,要是来一场烟花下的联谊,一定很不错。”萩原研二唇角弯着笑,没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松田阵平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句话开朗半点,他伸手揪过萩原研二的领子:“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刚刚的事忘了啊,H-A-G-I。”

    “痛……”萩原研二被揪得差点窒息。

    半晌,松田阵平方才恨恨地将人放下:“你刚刚不是还想骗我吗?怎么,想一个人留在摩天轮上?”

    “啊……那种情况只能选择相信嫌疑人了啊。”萩原研二轻声道。

    “所以你不相信我吗?”松田阵平脸色相当难看。

    萩原研二太了解眼前人的性子了,他沉默半晌,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怎么会呢,这不是没事了吗?”

    第46章 第46章

    “关于这次的任务, 我没有什么需要额外汇报的。”贝尔摩德语气平静:“至于那个警察,我也看不出任何针对他的必要。”

    “是的,针对他或许只是一些人的私心, 但是我们都明白,私心本身……就是很要命的事啊。”

    她手中端着一杯酒,红酒摇曳出昏暗的波浪,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妖冶。

    而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窗外的无边夜色里,唇角微微弯着,看起来心情颇佳。

    “波本和卡慕?”贝尔摩德似乎是怔了怔,这才垂眸笑了:“啊啦, 原来您很介意这个吗?”

    “对于波本这样的人,有些牵绊或许还是好的吧, 有些时候我都担心他会忽然飞走了。”

    “朋友?那可不一样。”贝尔摩德笑得意味深长。

    ……

    被定性为“要飞走”的人,此时正和望月泽往回走。

    从游乐园出来的人群熙熙攘攘, 降谷零侧过头,发现望月泽比平时还要安静几分。

    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柔顺地搭在肩上,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堪称温柔的意味。

    降谷零忍不住伸手帮他撩了一下, 顺势问道:“累了?”

    望月泽怔了怔, 摇头笑了:“没有。”

    他的目光空空地定在降谷零脸上, 心底却是在想一件荒诞的事, 比如降谷零是不是能听到他的心里话。

    降谷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轻声道:“今天回哪里?”

    望月泽这才恍惚地意识到,他和降谷零好像还不是住在一起的关系。

    许是因为重生回来整天都绑定在一起,一时半会, 望月泽居然都忘了这一茬。

    而今降谷零提起了,望月泽顿时尴尬起来, 挠了挠头:“我回我那儿吧。”

    降谷零看了望月泽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送你,方便吗?”

    送他,就意味着需要一个地址。

    望月泽讶异地看向降谷零,有点摸不准降谷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是个边界感相当强的人,也就意味着更多时候,降谷零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踏出这一步。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望月泽迟疑着报了地址,直接精确到门牌号,降谷零看起来心情颇佳地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望月泽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直到降谷零将车停稳,他这才迟疑着开口:“那个。”

    “怎么?”降谷零看过来。

    没来由地,望月泽想到了烟花下的降谷零。

    他明明是在微笑着,却让自己觉得紧张。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近,又好像只要一松手,他们就会回到前世那冰冷如刀的关系。

    望月泽咽了口口水,这才紧张地抬眼:“上来坐坐?”

    他声如蚊呐,这一次轮到降谷零诧异:“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句话就好回答多了,望月泽笑得很轻松:“来啊,反正就我一个人。”

    这是降谷零第一次踏入望月泽的家,一进门却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点太简单了是吧?”望月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来得不多嘛,所以也没怎么好好布置。”

    “倒也不是布置的问题……”降谷零说着,非常自来熟地将那个三开门的冰箱拉开了。

    “哎……”望月泽根本没拦住,只好讪讪地站在一旁。

    “你在冰箱里放矿泉水?”降谷零简直惊呆了:“而且这么大的冰箱,你只用来装矿泉水和冰块?”

    “还有点速冻食品。”望月泽反驳:“确实没什么时间回来啊,东西会放坏。”

    毫无人气。

    已经不是没有烟火气这么简单的问题了,这个家简直一点人气都没有。

    降谷零没脾气了,他看向望月泽,似乎懂了这人为什么之前身体不好,仙女都不能只靠喝露水活着。

    “我有个朋友和我说,做饭本身也是治愈自己的过程,泽君似乎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降谷零看他。

    “你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望月泽幽幽道。

    降谷零被他气笑了:“当然不是。”

    话说回来他这一手厨艺可也是和诸伏景光学的,从前的他大概和这家伙也差不离。

    “不过你一来就翻冰箱,饿了?”望月泽后知后觉。

    “不饿。”只是想看看这人平时都怎么生活,现在看来还真是没错,简直是将糊弄进行到了极致。

    “要不要吃面?我给你煮。”望月泽起身。

    “你这儿还有面?”降谷零讶异。

    “速食的,我一般去哪家拉面店觉得好吃就会囤一点。”望月泽献宝似的示意:“味道很齐全的。”

    降谷零沉默了。

    半小时后,被拖去超市采购归来的望月泽泪流满面地吃上了热腾腾的汤面。

    “好吃吗?”降谷零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了块番茄。

    “太好吃了。”望月泽简直要被感动哭了。

    【这浓郁的汤底,果然和那些妖艳贱货预制面完全不一样!】

    【呜呜呜谁将来嫁给波本真是有福了,可惜那样就不能再蹭吃蹭喝了】

    降谷零忍不住呛咳。

    这家伙每天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望月泽紧忙给他递水,却发现降谷零的目光更加奇怪了,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这家伙不会真能听到自己想什么吧?

    望月泽探寻地盯着降谷零看了半天,降谷零无知无觉,灌下去几口冰水就缓过来了。

    “好了?”望月泽看他。

    “呛到了,没事。”降谷零神色如常。

    两个人吃完收拾好已经快十点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降谷零起身:“我该回去了。”

    望月泽震惊地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认真的吗?这天气你也回去?”

    “没关系,我开车。”降谷零似乎真的不太在意,说着将衣服往上拉了拉就要往外走。

    “哎……”望月泽咬咬牙将人叫住:“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显然有些窘迫,平时口嗨起来无所顾忌的人,却连怎么留住喜欢的人都不知道。

    他眨了眨眼,干巴巴地说着:“反正咱两也不是第一次住大床房,我这床也不是特别小。再不行我打地铺。”

    “那就叨扰了,谢谢。”降谷零微笑着走进了望月泽的卧室。

    这还是第一次,降谷零如此自然地走进他的世界。

    如果说安全屋里两人多少还算同事关系,那么眼下——

    无论是今天的游乐场还是现在的房间,都显得有那么一点点越界了。

    望月泽迟疑着挠了挠头:“你去洗澡吗?”

    “你先。”降谷零微笑看他。

    望月泽乖乖应了,想了想补充道:“无聊的话电脑也可以用,密码是1234。”

    降谷零的目光在那台明显已经有点落灰的电脑上定了定,点头应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降谷零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遭的摆设。

    望月泽的卧室也是清冷的。

    在来这里之前,降谷零不是没有想象过望月泽的房间,或许是乱七八糟地堆着不少东西,也可能孩子气地贴着明星或者足球队员的海报。

    但是绝对不是这样……

    屋子里空荡荡的,拢共没有几件家具。

    所有的东西都是冷色调的,完全不像是望月泽的风格,他看起来活得肆意而热烈,偏偏有个这样的家。

    就好像……生活本身并不值得在意似的。

    这样的反差让降谷零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说,来望月泽家里时,降谷零是存着几分试探加上调查的心思。

    那么眼下这种心思彻底偃旗息鼓。

    望月泽从浴室出来时相当矜持地披着浴巾,发现降谷零以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时,他有点愣住了。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不用那么小心,虽然一共也没几样东西。”望月泽笑道。

    降谷零终于抬头瞧他:“是少了点,你平时没有添置东西的习惯?”

    “啊,没有,极简风格挺好的。”望月泽眨了眨眼。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的家最容易成为软肋。

    家具的摆放,家里的陈设,都可以多多少少看出这个人的性格。

    但是如果你把家里搞成跑路风就不一样了,世界都只有黑白两种色调,还研究这人的性格?

    想太多了吧。

    更何况重活一世,望月泽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想要活得轻松一点,就要尽可能少一点牵绊】

    降谷零眉头微蹙。

    望月泽将毛巾递给他:“喏,新的。”

    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靠近时眉眼微垂的样子显得很乖。

    然而降谷零知道,这只是表象。

    就像是平时热烈地像个小太阳似的望月泽,会拥有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家一样。

    ……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没从睡梦中苏醒,新的任务已经到了。

    降谷零习惯性地将望月泽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拉下去,伸手将人推醒:“任务来了。”

    望月泽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眼神相当懵懂,语气都是幽幽的:“我觉得我不能再认琴酒这个大哥了。”

    “怎么?”降谷零觉得好笑。

    “没事。”望月泽揉揉眼睛坐直了,同时在心底怒吼——

    【打扰别人谈恋爱天打雷劈啊!】

    【知不知道我多努力才把波本拐回家啊!】

    降谷零并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此刻心情很好,好到唇角始终微微弯着。

    甚至在安全屋见到诸伏景光时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诸伏景光被吓到了。

    自从两人潜伏进了组织,诸伏景光记忆中的降谷零就很少露出这样轻松愉悦的笑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紧张戒备的,连笑容的弧度都像是精密计算过,或是带着一点专属于波本的阴郁。

    而现在——

    “你身上像是散发着粉色的泡泡。”

    趁望月泽在外面接电话,诸伏景光抓紧时间评价道。

    “苏格兰,我们真的没有……”降谷零第N次强调。

    “明白,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诸伏景光非常懂,纵容而宠溺地微笑颔首。

    感觉完全是无效交流呢,降谷零叹了口气。

    望月泽进来时,降谷零正和诸伏景光说起昨天的任务。

    见望月泽进来,降谷零完全没避讳,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将那两个警察都敲晕了,也算是帮了贝尔摩德他们一个大忙吧。贝尔摩德这才将炸弹停掉,确实很险。”

    信息要素非常齐全,只是模糊了他们的立场而已。

    诸伏景光知道他想说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

    “怎么会把警察敲晕啊?”

    那可是松田阵平啊!

    “有什么问题吗?”降谷零很是理直气壮:“他们可是差点逮捕了贝尔摩德啊,下一个很可能就是我们了。那时候这是最好的解法。”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向降谷零,心说是真的学坏了,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旁边的望月泽一脸无辜,跟着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贝尔摩德立刻就知道问题大条了,帮我们把炸弹停掉了呢。”

    而且完全没有暴露!界线瞬间划清,非常细节!

    诸伏景光抚了抚额,对于自己未来的搭档生涯忧心忡忡。

    “不过不是说有任务吗?我们的任务呢?”诸伏景光诧异。

    “哦,GIN说要亲自过来一趟。”望月泽叹气。

    他也想不通了。

    【GIN最近是有多闲,居然连委派任务这种事都需要亲自出马,组织是只剩下大哥一个人了吗!】

    琴酒进门时,刚好将那句【组织是只剩下大哥一个人了吗】听了个正正好好。

    他冷着脸甩上门,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降谷零和望月泽并肩站在一起时,这种不爽感蒸腾而上。

    想到昨天贝尔摩德参的那一本,琴酒拔枪的冲动都有了。

    “你,过来。”琴酒指了指望月泽。

    望月泽迷茫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桌边。

    望月泽旁边的位置顿时空下来了,琴酒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脸色却依然很难看:“听说你们昨天去游乐园约会了。”

    望月泽一脸懵逼地看向琴酒。

    “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琴酒冷笑。

    只要望月泽点头,他就会告诉望月泽,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他的眼的。

    望月泽紧忙摇头,神色焦虑万分:“不是,大哥。你不能这样说,你这么说波本会不高兴,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第47章 第47章

    沉默。

    诡异的沉默。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的眼神简直充满了无言的控诉。

    琴酒的嘴角抽了抽, 神情相当复杂,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简直想不通,明明捡回来的时候望月泽还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谁都不轻易赋予信任的人。

    现在怎么遇上波本变化就这么大?

    琴酒沉默许久,干净利落地转了个话题:“目标在大阪,这家药厂偷走了一样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做,但是这批初版药务必要带回来。”

    “代号APTX-4000。”琴酒沉声。

    望月泽被这熟悉的代号震慑住了。

    熟悉,但不完全熟悉。

    “这批药的作用呢?还有他们的安保配备如何?”降谷零问道。

    琴酒唇角勾勒出癫狂的笑:“这批药还是试验品,如果你们实在带不回来,给他们服用下去也可以, 刚好我们缺少一些人来看看实际的药效。至于那边的安保配备,都在给你们的信息里面了。”

    他的目光再次在望月泽身上停驻, 这一次望月泽没让他等,直接跟了上去。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琴酒打量他。

    他的目光很冷, 却始终钉在他身上。

    望月泽迟疑片刻:“我……”

    “卡慕,如果你再提波本,我或许会考虑现在拆了你们。”琴酒忍无可忍。

    望月泽怔了怔,笑了:“没打算提他。”

    “你说要观察他们, 结论呢?”琴酒深深吸了口烟。

    望月泽这才想起来, 自己来之前似乎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以这个为理由, 这才换来了和他们两个组队的机会。

    “他们没太多交流, 我个人觉得波本还是和我关系更紧密一些。”

    看着就要发飙的琴酒, 望月泽紧忙补充:“这可是大哥你自己问的。”

    琴酒似笑非笑:“你知道他们认识多久了吗?”

    望月泽:……像是你知道一样。

    “苏格兰过来的时间晚一点,但是波本是他的第一任搭档,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拆伙了吗?”琴酒吐出的烟雾让他整个人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模糊不清。

    望月泽诚恳且自信地问道:“是因为我来了吗?”

    琴酒眉头一抽, 生生掐断了手中的烟。

    他转头看向望月泽,望月泽神色期待地看着他。

    琴酒冷笑:“是因为波本背叛了苏格兰。”

    望月泽:……行。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开始编的, 但是你编得太假了啊!

    见望月泽面无表情,琴酒冷冷说了下去:“一次任务结束后,撤退时他们暴露了,波本丢下了苏格兰。那后来苏格兰被流弹所伤,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就和波本拆伙了。”

    “卡慕,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波本就是这么个脾气,他如果对你好,无非是因为有利可图。”

    “不如你好好想想,你有什么值得波本在意的。”

    望月泽沉默下来,像是大受打击。

    琴酒注视着望月泽,没来由地想起他捡回望月泽的那一天。

    到底是被什么吸引了呢?

    或许是因为从绝境里走出来的少年眼底倔强的光,和唇角勾勒着的轻慢的笑意。

    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却又没有丝毫的示弱。

    现在他陷入了泥沼,琴酒难得发了善心,想着拉他一把。

    绝境中的他像是抓住了浮木,果不其然地选择了靠近。

    但是现在,他似乎不需要这根浮木了。

    “我没什么值得波本贪图的吧。”望月泽的声音都低了不少:“我身无长物,连过去都记不得。”

    琴酒漠然:“你是我的人,他不向你问我的事么?”

    望月泽眨了眨眼实事求是:“可是你也不和我说你的事啊。”

    琴酒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这天真是一点都聊不下去了。

    【怎么才能让大哥也多信任我一点呢?】

    【比如说派任务这种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也不用一定要来这里一趟】

    望月泽在心底抓心挠肝,盯着琴酒思考。

    琴酒来安全屋其实还挺吓人的。

    他把这儿都快当成和降谷零的家了,哪儿有外人不请自来的道理?

    他没注意到,琴酒的动作蓦地停住了。

    他看向望月泽,眉头微微蹙紧。

    这是望月泽的心里话,琴酒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望月泽的期许是这样。

    希望他多给予一点信任……

    这句话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出口他都不会信,可是望月泽从来都不说,是他自己听到的。

    琴酒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沉默片刻开了口:“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接触得太多反而是坏事。这次药厂的事,我也会一起去。但是如非必要,我不会在你们面前现身,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

    他自认为和颜悦色地说完了,甚至还拍了拍望月泽的肩膀。

    琴酒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上,唇角微微勾起,是一个相当具有威胁意味的笑。

    殊不知望月泽快被吓晕了。

    这不就是“我一直在监控着你们”的意思吗?!

    这是绝对的威胁吧?!

    他魂不守舍地走回了安全屋,屋里的两个人都没开口,只抬眼和他对视。

    望月泽眨了眨眼:“怎么了?”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琴酒似乎真的很喜欢你,很难得。”

    望月泽这才意识到,从他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窗外他们刚刚站的位置,甚至可以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我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人。”望月泽整个人都有点疲惫,也没多说。

    琴酒那句话犹在耳畔,望月泽心事重重地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降谷零:“你帮我检查一下,我不太舒服。”

    诸伏景光沉默一秒,转身去厨房接水去了。

    望月泽无知无觉地转身,将整个后背暴露给降谷零。

    降谷零了然地顺着他的衣服摸下去,他的动作很细致,手覆在他的腰侧,轻轻压了压。

    明明只是平常的碰触,却让望月泽忍不住地战栗。

    “好了吗?”望月泽小声问道。

    降谷零的手在他的腰侧停住,半晌缩了回来,手中拿了个小玩意。

    他对望月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望月泽便轻轻叹了口气。

    他就该知道,琴酒不安好心。

    降谷零对他使了个口型,那意思是要丢掉吗?

    望月泽摇摇头,将那个小东西在手心一下下把玩着。

    不远处的车上,琴酒脸色相当阴郁。

    他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在听到望月泽的心声时,其实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放过去了,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不信任。

    在这里太久了,以至于没有谁是他能够轻易相信的,望月泽也一样。

    半晌,望月泽收到了一条新信息,他看了一眼,唇角笑意渐深。

    是琴酒发来的——

    “东西发现就扔了吧,不需要了。”

    望月泽眼底没什么情绪,直接将窃听器丢进了气泡水里。

    “确定就这个吧?”望月泽看降谷零。

    “不相信我的技术?”降谷零挑眉。

    刚从厨房回来的诸伏景光沉默一秒忍无可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家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

    大阪。

    望月泽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任务时间是明天晚上六点,我们会兵分三路:由波本扮演研究员,我来做清洁工,苏格兰负责整体控场。”

    “撤退的时候也兵分两路,我们不同时撤退。”

    “研究室里面至少有三道密码,如果可以,最好能够拿到一级研究员的门牌卡,我可以负责复制。”

    降谷零点了头:“名单给我。”

    望月泽快速调出资料,降谷零接过去看了几眼:“两个一级研究员。”

    “对,我推荐这一位。”望月泽脸不红心不跳:“伊丽莎白女士,是最年轻的研究员,上个月刚刚加入,但是权限足够高。”

    “她不负责这个时段?”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颔首:“是的,负责这个时段的是另一位。”

    【虽然你直接将那位打晕了也不是不行,但是谁不想看美女呢!】

    【金发碧眼的长发波本!】

    降谷零沉默了一秒,果断将电脑合上:“给我看看另一个人的资料。”

    望月泽低低地“哦”了一声,他的头顶仿佛有了耳朵,而此时耳朵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

    降谷零的动作顿了顿,唇角带出了三分笑。

    很快,三个人就将计划定了下来。

    诸伏景光敲了敲白板:“我会负责全流程的监控,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我会给你们规划离开的路线。”

    “好。”望月泽颔首。

    “注意安全,他们这个药厂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很多人都有案底。”诸伏景光忍不住叮嘱降谷零。

    降谷零挑了挑眉,示意没关系。

    剩下的时间,三个人吃了相当丰盛的晚餐。

    每个人都去准备了各自的任务,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似乎有事要说,饭后很快就一起离开了。

    望月泽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目光却在前方停住了。

    工藤新一单手提着书包,正和毛利兰笑着说什么。

    毛利兰看起来也很愉快,她敲了敲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就配合地凑了过来,和她一起比着耶拍了张樱花树下合照。

    望月泽忍不住驻足,唇角微微弯起,年轻真好啊。

    意气风发又臭屁的少年侦探,也会为了喜欢的人配合着做出孩子气的动作,在樱花树下留下最好的回忆。

    只是他不知道,而今APTX的代号已经现身,想必组织内已经开始研发了。

    那么距离那次事件……究竟还有多久的时间。

    不远处,工藤新一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定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吗?”毛利兰问道。

    工藤摸了摸下巴:“没什么,只是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

    再回过头时,适才的便利店门前早就没有了望月泽的身影。

    望月泽心事重重地回到宾馆,他的伪装最为简单,自然也不需要准备太多。

    三人的套房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点莫名的空荡。

    如果自己没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吧。

    也不用伪装,聊天也不必有那么多顾忌,更加没有如影随形的琴酒。

    但是没有自己,前世的一切又会重演。

    不管是萩原研二还是松田阵平,这辈子都活得好好的。

    他们尚可以在黎明到来之后的樱花下重聚。

    这样想来,自己重活一世还是挺有价值的。

    望月泽慢吞吞地洗了个澡出来,还在漫不经心地擦头发,一抬头顿时就被镇住了。

    “你……”他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

    降谷零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头发,转过身来,语调愉悦地上扬:“像吗?你说的那位伊丽莎白女士。”

    第48章 第48章

    望月泽彻彻底底地懵了。

    说出这个想法时, 他其实就知道降谷零会拒绝,果不其然,降谷零要求了一个plan b。

    可是现在他居然真的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降谷零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 尽管如此在他没有刻意掩饰时,他的眼角眉心还是带着浓郁的冷。

    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线,让他看起来带着一种冷艷而绮丽的美。

    望月泽张了张嘴,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或许是因为没做彻底的化妆,这样的眉眼配上降谷零嫌弃的表情,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违和了。

    望月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的天……”

    降谷零看他笑, 眉眼也跟着缓和:“有没有良心?你让我选的这个角。”

    “对不起对不起。”望月泽越笑越放肆。

    见降谷零将假发摘了,望月泽还觉得意犹未尽:“再戴一会儿嘛, 还挺好看的。”

    “现在高兴了?”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唇角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微怔地看过去。

    “看你心情不太好。”降谷零神色带笑。

    望月泽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看向降谷零,半晌方才真心实意地笑了:“谢谢,我开心多了。”

    不远处的诸伏景光看得十分忧愁。

    虽然组织里对于这两位的恋情,普遍觉得卡慕吃了大亏波本就是个渣男。

    他作为降谷零的幼驯染可看得太清楚了——

    这两个家伙明明就是笨蛋啊!

    今天和他出去逛时降谷零看起来忧心忡忡,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问人家来了句卡慕心情不好。

    接下来诸伏景光就被迫跟着转了三条街买了一堆根本不打算用上的伪装道具, 就为了刚刚那一刻。

    这也能叫渣男?!

    放到中国的古话里, 他觉得好兄弟分分钟就可以烽火戏诸侯。

    只是……

    想到望月泽和琴酒的关系, 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第二天。

    波本一早就独自出发了,而今车上只剩下诸伏景光和望月泽。两人而今并不熟,前世关系倒是还算不错。

    望月泽坐在诸伏景光旁边, 目光忍不住地瞟了他几次。

    诸伏景光便语气温和地开了口:“怎么?”

    望月泽忽然发现,他好像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

    “最近还好吧?”更适合熟人之间的问候。

    “没出什么事吧?”就更加亲近。

    他回来了, 可是这是一个全新的诸伏景光。

    全新的诸伏景光将车停住,看他的眼神带着探寻:“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止一次?”

    望月泽怔了怔:“没有吧。”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和诸伏景光正儿八经地认识,无非就是温泉山庄那一次。

    那之后降谷零其实也避讳着让他们太熟悉。

    “是吗?”诸伏景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没有从望月泽身上移开,语气也是平静的:“那可能是梦里见过。”

    【救命,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苏格兰没这个意思,这可真像是搭讪啊】

    诸伏景光尴尬地轻咳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波本也梦到了,这么巧的吗?】

    望月泽漫不经心地在心底想着,殊不知旁边的诸伏景光有多惊骇。

    如果说只有他自己,或许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倘若零也一样——

    结合着自己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这件事,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降谷零聊一聊。

    要知道,他今天的梦里可没有什么好事。

    望月泽对诸伏景光突如其来的戒备浑然未觉,他接了地图就自然地进了厂房,晚上这个时间,这里素来都没什么人。

    他一路长驱直入,也没人来过问半句。

    耳机里传来苏格兰的声音:“前面左转,你可以看到一间实验室,直走右边第二个走廊右转。”

    望月泽点了头,顺着走到了目的地,眉头就皱了起来。

    “继续直走就到了。”苏格兰示意。

    “认真的吗?这里好像有红外线检测。”望月泽拿出个小玩意晃了晃,面色登时就是一沉。

    “不仅是检测,这里有机关。”望月泽声音也沉了下去。

    只是一个药厂而已,充其量就是里面有个实验室,需要这么复杂的设置吗?

    望月泽的神情褪去了懒洋洋的倦怠,只剩下近乎锐利的冷漠。

    不对劲,整个任务都不对劲。

    见诸伏景光半晌没声音,望月泽迟疑一瞬,接通了降谷零的线路。

    “波本。”

    “波本?”

    那边只传来刺耳的沙沙声。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其实也在焦急地联系他。

    “卡慕,前面有机关,不能直接过去。卡慕!”

    鸦雀无声。

    诸伏景光面色愈发凝重,目光落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上。

    真的只是去空荡荡的建筑里拿回样品药这么简单吗?

    琴酒到底在隐瞒什么?!

    三个人的联系彻底断了。

    望月泽将探测仪咬在嘴里,小心地越过每一道红外线检测。

    他像是一只灵活的猫,动作优雅而理性。

    理智告诉他在出现突发问题时应该选择回撤,但是感性告诉他——

    降谷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零还在里面,他就不能自己离开。

    直到站定在实验室门前,望月泽方才松了口气。

    他正打算刷卡,耳机里传来琴酒的声音:“退后。”

    “怎么了?”望月泽蹙眉。

    “东西不在这里,去隔壁。”琴酒毫不犹豫。

    望月泽动作顿住。

    即便屏蔽了外界的监控,这里依然不是闲聊的地方。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内部沟通信号怎么没了?”

    “谁知道。”琴酒冷冷回应:“红外线检测已经被破坏了,去隔壁。”

    “如果这里面有问题,波本可能就在里面。”望月泽沉声:“我需要恢复内部信号。”

    波本,又是波本。

    琴酒忍住挂断电话的冲动,面色沉沉:“你觉得是我做的?”

    “那当然没有……”望月泽紧忙道。

    琴酒对此毫无耐心:“那你不如帮他祈祷,希望他命不该绝。”

    咣当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望月泽盯着挂断的电话,眉头越蹙越紧。

    内部信号仍然没有接起来,望月泽迟疑再三,还是按照原路退回,推开了隔壁的门。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望月泽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照例佯作收拾了点垃圾,这才看向不远处的培养皿。

    样品药就在那里放着,完全没有把守。

    像是一个陷阱。

    话说回来,这次的任务都像是个陷阱。

    望月泽没动那些样品药,他慢慢后退回了刚刚的房间门口。

    这是他们最初约定的碰头地点,他要在这里等着降谷零。

    不多时,远处有说笑声传来。

    望月泽推着垃圾车,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三个年轻的研究员从走廊尽头拐了过来,在看到望月泽时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这么晚了师傅还在忙呢?”

    望月泽含糊着答了一句:“嗯,忙着。”

    “忙,忙点好啊。”那人说完,猛地一抬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他不对劲,启动机关!”

    望月泽几乎暴起!

    他的手压在墙壁上,整个人几乎是一跃而起!他连续的几个跃进,人已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和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时,望月泽挑衅地挑了挑眉,他像是变了个戏法,那把枪已经到了他手里。

    望月泽也不恋战,转身就朝着尽头奔去。

    “出事了!汇报主任!”那几人自知不是望月泽的对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喝道。

    望月泽脚下半点不敢停,他拉开安全门,顺着楼梯下了一层,拉开一扇门就要往里冲。

    下一秒,他被一个人猛地拽了一把。

    望月泽的手臂往后急冲就要急袭来人的胸口,那人很是自然地一个侧身,将他的攻势全部化解了。

    “嘘——”

    低柔的嗓音,望月泽却瞬间放松了。

    他的长发就落在望月泽肩头,望月泽呼吸之间还有淡淡的白兰香。

    他恍惚之间记得,这是伊丽莎白女士很喜欢的香水。

    没想到降谷零爱岗敬业,连这个都复制了。

    “怎么会往这儿跑?”降谷零低声问他。

    这可怎么说呢……

    之前在秘密机关特训的时候就听过一句话,遇到事情往安全楼梯跑。

    因为即便是布满机关的地方,人们也至少需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那一瞬间,望月泽鬼使神差地想到,降谷零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

    降谷零看着望月泽,脑海中想的却是今天失去联络前诸伏景光打来的电话。

    他也梦到了望月泽,但是是在另外的场景——

    望月泽和琴酒在一起,逐个核对着组织内叛徒的名单。

    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的梦,但是诸伏景光记得很清楚。

    那上面有两个人的名字被划了红色的叉,一个是黑麦,另一个是苏格兰自己。

    听完了降谷零此前的梦境,通讯里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只是个梦,倒也不是觉得卡慕会发现什么或者一定有问题,但是他确实和琴酒走得太近了。”

    “如果你们之间可以建立完整的信任关系就没问题。但是你还是要小心,卡慕确实不可控,倘若他最终被琴酒控制了呢?”

    “或者说,倘若他相信琴酒更甚于你呢?”

    “内部信号断了,我很担心你。”望月泽低声,他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亲昵抱怨:“他不肯和我说到底是谁搞砸了内部信号,但是我总觉得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所有的怀疑与不信赖在绝对的真心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而空茫。

    降谷零看着望月泽的眼睛,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第49章 第49章

    望月泽身上有点凉, 可是将他环在怀里时,降谷零感觉怀里满当当的,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沉默了一会儿, 囫囵揉了揉望月泽的头:“不会有事的。”

    望月泽的心跳没来由地鼓噪起来,降谷零这是……在安慰他吗?

    “虽然GIN和你说了样品药的位置,但是现在外面全是人,我有身份,出去会更妥当。”降谷零低声安排。

    望月泽眉头皱紧:“不行,样品药那边肯定有诈。虽然看起来就无人把守地放在那儿,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更何况这破药本来就不对劲……】

    降谷零的眉梢感兴趣地弯起。

    “我过去。”望月泽毫不犹豫。

    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泽毫不犹豫:“你可以做我的后援, 这样我也很安心。虽然没有信号,但是我可以带着对讲机。”

    降谷零静静听着, 点了点头。

    这么容易的吗?

    望月泽有点意外。

    “所以你的计划呢?”降谷零好整以暇地问他。

    “你帮我引开他们?毕竟你是伊丽莎白女士。”望月泽道。

    降谷零盯着望月泽看了半晌,唇角就带出了三分笑, 他慢条斯理叫他名字:“泽君,你在隐瞒什么?”

    他的眸光在夜色中显得尤为锐利。

    望月泽怔了怔:“没有啊……”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认为我们必须要分头行动?”降谷零反问。

    不得不说,降谷零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

    望月泽说起谎话来完全没有迟疑:“没必要两个人绑定在一起啊, 那样目标也太大了, 他们本来就在怀疑。”

    “如果是这样, 刚刚你已经去过那个房间了吧?为什么没拿?”降谷零问道。

    望月泽眉头皱起。

    “你监控了我, 是在怀疑我吗?”望月泽后知后觉。

    他的神色看起来相当慵懒, 一双眼睛却很亮。

    降谷零看着他,语气温和:“是有点。”

    这么坦率,望月泽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又不会害你……”他有点急了。

    “没觉得你会害我, ”降谷零危险地弯了弯唇角:“倒是觉得你可能想一个人涉险,刚刚你没拿那东西回来找我, 是担心我推开那扇门吗?”

    望月泽愣住了。

    他没问降谷零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程,降谷零也没问他为什么和琴酒沟通。

    他们在不约而同地隐瞒,却又尝试着在危机四伏里推心置腹。

    “一起走就一起走。”望月泽先做出了退让。

    降谷零莞尔:“正合我意。”

    十分钟后,伊丽莎白手里抱着一摞资料,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快步走的年轻男生。

    男生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个鸡窝头,没什么精神,却紧跟在伊丽莎白身后。

    整个药厂里面研究院方向警铃大作,人却意外地不算多,两人走在走廊上,没来由地有点空荡。

    “感觉不对劲啊。”望月泽小声嘀咕。

    “拿了就走。”降谷零轻声补充。

    望月泽沉默着点点头。

    他发现降谷零一直自然地走在前面,望月泽似乎也是这个时候方才后知后觉,他们这个身份的确会是这样——

    自己一个跟着研究员的学生,总不能走前头去吧?

    意识到这一点,望月泽下意识开始调整自己的位置。

    他殷勤地往前跑了几步:“老师我给您开门。”

    ……降谷零差点被他绊了一跤,哭笑不得地看向望月泽。

    不远处,适才的三人看向这边。

    “伊丽莎白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带学生了?”

    “是啊,有点眼生。”

    他们的话音落在降谷零耳畔,降谷零寒着脸转头:“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看这些?刚刚就是你们的配枪被抢了?没用的东西!”

    伊丽莎白威名在外,她这一番话吓得三人简直魂飞魄散,点头如捣蒜一边道歉一边溜了。

    望月泽缩在后头忍俊不禁。

    【狐假虎威的样子真可爱啊波本】

    降谷零忍不住多看了望月泽几眼。

    很少有人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更多的时候——

    公安里的降谷零被评价为铁面无私,组织里的安室透被评价为冷漠且不近人情。

    但是望月泽却似乎热衷于说他可爱,无论是初见还是如今。

    这让降谷零几乎莫名地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篇文章。

    那篇他快记不得名字的文章里,作者说过,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他可爱。

    降谷零咳嗽了一声,望月泽意外地发现,降谷零的耳朵不知何时有点红。

    “你很热吗?”望月泽问道:“可能是假发太厚了。”

    降谷零感恩他的找补。

    耳机里诸伏景光的信号仍然完全接收不到,站定在那扇门前,望月泽迟疑一瞬,还是联系上了琴酒。

    “大哥,你是有这里的最新情报吗?”望月泽问道。

    “你面前那扇门没有危险,带上东西尽快出来。”耳机里的人似乎很不耐,但还是吩咐道。

    望月泽了然:“好的,谢谢大……”

    电话又被单方面切断了。

    样本箱仍然放在适才的位置,降谷零拦住了望月泽,单手将样本箱提起,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下一秒,门口响起轮椅滑过的声音。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将望月泽掩在了身后,和来人对视:“保罗,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保罗的脸上纵横着深浅不一的刀疤,和研究员的身份简直是相当不匹配,他的目光阴鸷地落在两人身上,唇角弯出冷冷的笑:“你怎么会过来?今天不是你的班吧?”

    “左右睡不着就过来了,倒是你,怎么触发警报了?”降谷零入戏入得飞快,他看向保罗的眼神带着嘲弄的蔑视。

    很显然,这一定程度激怒了保罗。

    保罗的脸色相当阴霾,半晌方才勉强克制住了:“安迪教授让我过来保管药箱,拿来。”

    望月泽心底一沉。

    降谷零神色却是相当平静:“警报已经响了,我怎么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啧。”保罗不悦地拨通了安迪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变成刺耳的乱频。

    “信号不好打不通,东西给我,今天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保罗面色不愉。

    降谷零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在这批药的研究方向上,我才是指定的第一研究员,而你只是项目监察而已。你现在是在命令我?”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望月泽的神色很冷。

    他虽然站在降谷零身后,却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家药厂不对劲,他最初就知道,也正是因此,在发现降谷零的小动作时,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降谷零的手背到身后,旁边的柜子边上,赫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样品药箱!

    降谷零想掉包。

    可是倘若真的掉了包,降谷零要怎么脱身?!

    望月泽心头一阵火起,这组织的破任务就那么重要吗?或者说,潜伏并且获得组织的认可,对降谷零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望月泽心跳如擂鼓,见降谷零勾了勾手,却也只好快速地将那药箱勾了过来。

    保罗的脸色无比难看,许久方才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对不起,伊丽莎白教授,我只是太着急了。”

    “麻烦你跟我一起送一趟东西,这也是安迪教授的意思。”

    望月泽的手不动声色地搭在降谷零的袖口,是无声的阻拦。

    “这里的监控已经全部复原了,”保罗轻声道:“我想您应该也清楚,在研究院里互殴是不符合规章的。”

    这句话就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意味了。

    望月泽眉眼之间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降谷零能够感受得到,望月泽的手带着不寻常的热度,紧紧贴在他的袖口,像是深藏的不安。

    但是他想要再深挖一步。

    如果说这里的内部信号真的是组织切断的,那么组织想要做什么?琴酒对望月泽说了,又向他们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走吧。”降谷零低头拎起掉过包的药箱,神色自如地点了头。

    “既然这位是您的学生,自然也可以同行。”保罗阴冷的目光落在望月泽身上。

    望月泽刚想点头,降谷零已然开口:“哦,他就不必了,他还不配见到安迪教授。你拿上实验品先回实验室。”

    ……望月泽这个恨!

    “苏格兰应该进来了。”降谷零在望月泽手上无声地敲了一串摩斯电码。

    他敲得很快,酥麻感似乎会随着心脏传导,让望月泽瞬间怔住了。

    “你们先撤退。”降谷零又快速敲了几下,跟着保罗离开了。

    诸伏景光对这边的情况并不知悉,让望月泽和他一起离开,自己单刀直入寻一个真相,对于波本来说无疑是最佳选择。

    望月泽的动作僵住了,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

    他囫囵拿起药箱,又随便拿了几件遮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以诸伏景光的性格,在负责线路监管以及监控保障的情况下断了联系,肯定是会到场的。

    望月泽想了想,直接转去了监控室。

    果不其然,诸伏景光就在里面。

    见望月泽带着药箱来了,他眉头却是蹙得更紧:“波本呢?”

    那一瞬间,望月泽甚至从素来光风霁月的人身上看到了一点杀气。

    望月泽将适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这才看向诸伏景光:“你先带着药箱撤退吧。”

    “不行,不可能把你们自己丢在这儿。”诸伏景光想都没想。

    “一旦我回去,我们还是会失联。”望月泽低声说道:“所以没必要都搭进去。”

    “如果有什么信息,我这边或许还能单线联系上。”望月泽说道。

    他说得隐晦,诸伏景光却瞬间了然。

    他看向望月泽的眼神变得尤为复杂,语气却是轻松的:“所以你还能联系上GIN?”

    事已至此,望月泽也没瞒着:“是的,但是确实不是GIN动的手脚……”

    就这一点,望月泽还是相信琴酒的,他不屑于动这种阴招。

    可是显然,这些话在诸伏景光这里毫无意义。

    短短的几天并不足以让苏格兰建立起对望月泽的信任,反而让他想起了那个诡谲的梦,和降谷零的梦境如出一辙的那个梦。

    而现在,梦境和现实对照,望月泽和琴酒之间显而易见的密切关系让他眉头蹙紧。

    “我过去。”诸伏景光毫不犹豫。

    他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会选择留在那儿,但是诸伏景光不可能将降谷零的命交给望月泽。

    老实说,望月泽太熟悉诸伏景光的眼神了。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前世很多人看自己的神情一模一样,充满了不信任和戒备。

    望月泽意外地发现,他似乎都有点习惯了,也不会再因此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他心平气和地将人拦住了,难得坦承:“我对GIN多少还算有点重要,所以如果我和波本在一起,GIN或许还有机会保我一手。”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波本关系不怎么样吧?你还信任他?”

    诸伏景光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你打听过我们的事。”

    “彼此彼此,苏格兰对我似乎也不太信任。”望月泽懒怠地笑。

    “虽然不知道你和波本怎么回事,但其实你不必那么担心,至少现在我还是挺喜欢波本的,所以我不可能对他不利。”望月泽唇角带着近乎轻慢的笑。

    诸伏景光沉默下来,这一点是实情,他知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望月泽现在这样笑着,让他忽然相当不舒服。

    有什么在记忆中闪回,诸伏景光确认那并不是自己的记忆——

    望月泽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就那样径自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真羡慕啊……】

    望月泽人已经走出门了,诸伏景光低头拎起药箱时听到了他的心声。

    诸伏景光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来由地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卡慕这是……在羡慕些什么呢?

    ……

    让望月泽意外的是,GIN单方切断了和他的主动联系。

    这让他心底隐隐有点不安,但是他还是循着刚刚的方向走了过去。

    警报不知何时已经关了,整个药厂安静地可怕。

    望月泽一路走,一边尽可能压下自己的脚步声。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望月泽心底焦灼,脚步也越来越急。

    他知道那个安迪教授的办公室位置,问题是他们还在那边吗?

    前面传来几个低年级研究员的声音:“刚刚那边是不是发生实验事故了?”

    “安迪教授那边是吧?怎么感觉是枪响啊……”

    “怎么可能呢!”

    “也是,安迪教授可从来都不愿意持枪呢。”

    望月泽隐在走廊的转角处,脸色越发难看。

    枪响?难道是已经打起来了吗?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不用过去,已经迟了。”琴酒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望月泽的脚步蓦地一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望月泽努力稳住了自己的声线,手却瞬间冰凉。

    “很简单,那不是枪声。波本着了他们的道,被关在实验室里了,刚刚是他们启动试验药的声音。”琴酒的语气没什么感情。

    “你现在拉开门,无非是和他一起死在里面。”

    “你想殉情吗?”

    第50章 第50章

    琴酒的语气低沉而阴冷, 望月泽头晕目眩地在原地站了一秒,这才站直了:“谢谢大哥的提醒。”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前路而去。

    不得不说,琴酒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是望月泽对于降谷零有一种天然的信赖——

    他相信零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你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火海。”

    电话的最后,琴酒如是说。

    望月泽手心全是冷汗。

    研究室区域不知何时已经被烟雾笼罩,望月泽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一幕太熟悉了,甚至连这个场景都和自己前世殒命时如出一辙。

    大脑和本能在拉扯,本能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该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他还是想要向前。

    降谷零在这里。

    只是这一件事,就已经足以胜过千万种本能。

    他循着记忆回到了安迪教授专属实验室的门口, 用尽全力在门上敲响。

    里面传来嗡鸣声,全然盖住了这里的全部声响。

    望月泽的脸色愈发凝重, 门显然已经被反锁了,这里像是一个展现出来的陷阱,只等着人一脚踏进去。

    他盯着那扇门看了半晌,接通了对讲器:“苏格兰, 看到波本了吗?”

    “没有, 监控里面唯独缺失你面前那个房间的画面。”诸伏景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他迟疑片刻:“但是要小心, 很可能有诈。”

    望月泽的唇角覆上点笑意。

    是啊……肯定有诈。

    【波本, 虽然这很荒谬, 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听到就好了】

    【你真的在这里面吗】

    望月泽拿起消防栓,狠狠撞向门锁!

    一下,再一下!

    心跳声几乎鼓噪着要冲破胸膛, 可是望月泽根本来不及思考。

    不管是什么药被释放了,不管撞开这扇门有什么后果, 都无所谓了。

    望月泽只知道,如果现在他离开了,他肯定会后悔终生。

    门豁然洞开的瞬间,望月泽看到了里面的人。

    降谷零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身上有点灰,他手中拿着如出一辙的消防栓,显然在里面和他形成了合力。

    他的旁边倒着无知无觉的保罗,还有个被五花大绑的安迪教授。

    望月泽整个人像是脱了力,看向降谷零瞬间红了眼眶。

    降谷零愣住了,紧忙上前一步将人不动声色地揽住:“没事,我没事。”

    他的手覆在望月泽的头上,重重地揉了揉。

    望月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缓慢地复位。

    他哑声道:“该走了,还有十二分钟。”

    “带上这两人,我还有事要问他们。”降谷零道。

    望月泽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刚刚紧赶慢赶地来到这里,而在看到降谷零的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最舒适区的状态。

    不需要做决定,只要跟着降谷零就好。

    望月泽亦步亦趋地跟在降谷零身后,直接将自己当做劳动力使。

    “十二分钟是?”降谷零看他。

    “GIN。”望月泽言简意赅。

    降谷零了然。

    安迪显得相当不配合,他头发蜡黄,盯着两人的表情想像是要将两人生吞活剥了。

    而他整个人更是执拗地拽紧了门把手,咬牙切齿:“我不可能走,这是我的实验室,你们要是想让我走,不如把我杀了!”

    望月泽挑了挑眉,抬手一枪把门把手轰了。

    安迪吃痛地缩回手去,看向望月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现在可以走了么?”望月泽毫无耐心。

    安迪没说话,望月泽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那意思再简单不过,上一个是门把手,下一个他不介意是他的头。

    安迪浑身瑟缩了一下,被铐着乖乖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降谷零想要推动保罗的轮椅,望月泽伸手自然地接了过来。

    “怎么能让美人辛劳呢。”望月泽吹了个口哨,眼底含笑。

    降谷零蓦地缩回手,换来望月泽的满脸笑意。

    “你们还有五分钟。”耳机里诸伏景光提示道。

    望月泽看向走廊尽头的门,那里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随口应道:“马上就到了。”

    “三。”

    安迪忽然开口。

    望月泽豁然转头。

    “二。”

    安迪的笑容已然掩饰不住。

    “一。”

    在安迪尖利的笑声中,整条走廊轰然一声巨响——

    望月泽下意识朝降谷零扑了过去!

    走廊骤然塌陷!

    四人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瞬间下坠!

    望月泽一个翻身死死护在降谷零身下,剧痛让他的耳畔响起嗡鸣,降谷零似乎拼死想要换个位置,但是望月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

    就那样双手死撑着抱紧了降谷零。

    他的眼神那么亮,嘴唇翕合似乎是在说什么。

    降谷零拼命想要听清楚,却只能看着他的口型。

    他似乎是在说——

    没事的,不要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周遭都没有了声音。

    世界恢复平静。

    “卡慕,卡慕!”

    降谷零紧忙起身,却甚至不敢伸手多触碰望月泽一下。

    望月泽无声无息地闭着眼。

    “醒醒,我们得离开这里。”降谷零的声音发着颤,却无比轻柔而温和。

    这地方似乎是安迪之前准备的逃生通道,地上有厚厚的气垫,可是这仍然是直线坠落。

    他以身为垫,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自己。

    望月泽的发丝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降谷零的目光始终胶着在望月泽脸上,也是这一刻方才意识到,他的手颤得已经握不住东西了。

    “泽君?”降谷零的嗓音沙哑得吓人。

    他固执地、一遍遍地叫他名字。

    那个从来都不会忽视他的人,此时一句话都没有说。

    无线电信号完全没有办法接通,这里距离上面实在是太远了。

    望月泽确实找到了他,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漆黑的地下,降谷零的眼底仿佛只剩下眼前一个人。

    望月泽无知无觉,倒是旁边不远处的安迪教授吃吃地笑了起来:“没用的,这可是20米高的地下,他以身为垫。等你们被发现时,他早就没救了。”

    安迪甚至没有看清降谷零是怎么动的,意识回笼时,他捂着伤腿惨嚎出声。

    降谷零连开三枪,枪枪洞开了同一处伤口,撕裂伤往往最是磨人。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动弹不得的安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是你做的,你自然知道出口。”降谷零的声线无比阴冷,他看向安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出口位置。”

    安迪教授咬牙:“我知道你不会留我的命,我凭什么……啊!”

    又是一枪打在了他的手臂。

    “下一枪我会废了你的手。”

    安迪豁然睁眼,作为一个科学家,废掉了双手就彻底完了。

    “最后一次,位置。”

    降谷零的耐心已然告罄。

    安迪教授眼底血红,他看向降谷零:“我知道你不是伊丽莎白,你是……”

    他看向降谷零,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前面,但是外面已经一片火海了,你带不走他。”

    降谷零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他用枪口示意安迪带路,安迪拖着废腿,咬牙切齿地走在最前头。

    谁都不知道那一天,降谷零是怎么从火海和枪林弹雨里将望月泽带出来的。

    至少在那之前,诸伏景光无数次和GIN要求停火,理由是波本和卡慕都没有出来。

    但是GIN没有应,代表卡慕的绿点瞬间消失,在GIN看来,无疑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

    尽管如此,降谷零还是将人带了出来。

    他看起来不甚狼狈,唯独怀里的人被他护得安然无恙,犹如安睡。

    “叫紧急医疗。”降谷零将人小心地放下,动作很稳,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半点迟疑。

    这一刻众人方才发觉,望月泽身上染满了血,甚至没有个能伸手的地方。

    琴酒看向降谷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死人,降谷零浑然未觉。

    在混乱到近乎分崩离析的世界里,他的眼底只剩下眼前一个人。

    “我要跟他去。”降谷零表现出出奇的坚持。

    琴酒面露不耐:“任务已经结束了。”

    “我是他的搭档。”降谷零毫不犹豫。

    很显然,琴酒完全不想理会什么搭档不搭档。

    下一秒,昏迷之中的望月泽抬起手,死死抓住了降谷零的手。

    琴酒:= =#

    “……跟上来。”琴酒的嗓音极为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气。

    有那么一瞬间,琴酒不知道自己更该生谁的气。

    倘若望月泽放弃回去,他根本不至于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

    那个波本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他命都不要了。

    看着望月泽的各项指标逐渐平稳下来,琴酒的脸色依然无比阴郁,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手指不自觉地叩着。

    或许真的是时候了,总不能一直纵容着。

    ……

    望月泽对于这一切浑然不知。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慢慢地抬起手,感觉肌腱撕裂似的疼,下一秒手被人轻轻地按住了。

    “什么事?”熟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带着点不甚熟悉的喑哑。

    望月泽费力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降谷零。

    他坐在床边,眼底带着血丝,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过了,偏偏语气还是温柔的。

    “你没事吧?”望月泽下意识想要开口,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

    降谷零笑了笑,给他扶起来喂了点水。

    这动作太熟悉了,熟悉到像是做了无数遍,望月泽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摇摇头示意不要了。

    “我没事。”降谷零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些劫后余生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显得此前所有的焦灼都不值一提。

    眼下看着望月泽醒来,就已经重要过所有的一切。

    降谷零看了望月泽许久,这才哑声道:“运气很好,没骨折。但是大夫说你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也算是身体在休息。”

    “是么……”望月泽装糊涂:“我觉得我身体还行。”

    “为什么要回去救我。”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眨了眨眼:“我们是搭档,肯定不能丢下你啊。”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地方再深一点,或者下面没有安迪此前为脱身准备的气垫,你那么护着我早就没救了。”降谷零的声线控制不住地发颤。

    望月泽轻轻咳嗽,神色漫不经心:“哎呀,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

    “你知道个屁,”降谷零咬牙,他的声音放轻,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你这个骗子。”

    望月泽瞬间慌了:“不是,波本,我没什么事,你别哭啊……”

    他起身想要揽住降谷零的肩膀,门在下一刻被敲开。

    诸伏景光带着医生无知无觉地走进来,绕过屏风:“听说卡慕醒了,医生要来做个简单的检查。”

    他的神色在看到房间里的一幕时瞬间复杂,伸手将医生拦住了,看向两人的表情堪称控诉:“不是,卡慕刚醒,你们就这么刺激的吗?”

    而且他是看错了吗!

    零的眼睛怎么都红了?

    望月泽触电似的瞬间收手:“没,没有啊。”

    解释就是掩饰,诸伏景光很懂。

    “现在可以做检查了吧?”他微笑着问道。

    看望月泽被推出去,景光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降谷零:“你也应该可以放心了。”

    “是我的问题。”降谷零哑声。

    诸伏景光无声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没有怀疑卡慕,或许卡慕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降谷零低声道。

    “我之前的判断也有失误,你不能将所有责任都背在你身上。但是这次的事,更多还是因琴酒而起,他对我们隐瞒了线索。”诸伏景光道。

    降谷零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还怀疑卡慕吗?”降谷零看向景光。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这是两件事。”

    “我会陪到卡慕这次彻底痊愈,之后我会主动要求解除和卡慕的搭档关系。”降谷零道。

    “你的意思是……”诸伏景光很是震惊。

    这段时间降谷零的情绪他完全感受得到,也正是因此,他无法理解降谷零在这一刻的放手。

    “我们不适合做搭档,至少现在不行。”降谷零低声。

    门口的拐角处,小护士诧异地看向眉眼微垂漂亮到过分的望月泽:“不是落东西了吗?”

    望月泽神色平静地笑了笑,松开了门把手,显得很是轻松:“啊,没什么,不用回去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