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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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之乱兴起,为求自保,虞棠不得不踏上寻仙求道之路。

    途经仙门需要经过虚幻山涧,山涧内亦不同于别处,其内栖息着数量庞多的痴梦女妖,此类精怪擅制幻境...使人沉迷其中,沦为伥鬼。

    她本就是一介农女,自然不曾见过超脱凡俗之物,对这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与否...保持怀疑。

    可今日嘛,似乎是天不眷她...莫名撞上了某种不妙情形。

    白雾遮眼,景物陡转。

    等幻境稳固后,哪里还有什么清秀山涧,只剩梯田交错,水波潋滟。

    层层叠叠的梯田之上是错落的屋舍。

    除了三两声犬吠外,便是静寂如死水。

    忽然,欢悦的女声响彻在耳际。

    “是虞棠回来啦?!”

    她拧了拧眉,旋即退开两三步,与眼前的人面面相觑。

    眼前这个女人顶着她生身之母的容貌...要知道,她的母亲早在十余年前就丧生于那场妖乱,不可能出现在山涧之中。

    死了的人突然复活,甚至这个鬼东西还能同自己讲话。

    简直是...

    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平定下内心的惊悚。

    或许是长久的沉默,亦或者是置之不理,终于惹恼了这位扮演她母亲的女妖,这下...慈爱的母亲也不装了,秀美的脸一寸寸剥落,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随着走路的颠伏,腐肉就颤颤巍巍地掉下来。

    满是味道的视觉冲击,任是虞棠毅力再坚定,也两股战战,转而溜达。

    跑了一阵子,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的情况下,不得以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土地庙。

    这下子,连山风的声音都没有了,周遭静悄悄的。

    静寂之下,恐惧如蚕丝裹身。

    虞棠死死地咬住下唇瓣,五指攥紧袖口,憋死不发出一丝儿声音。

    左右打量。

    庙内桌案干净得一尘不染,不像是荒废已久的。

    神龛内慈眉善目的神像,是由残破的尸块儿拼接而成了,缝合线弯弯折折的,时不时就有血水渗出。

    恶臭无比。

    而供桌上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糕点与水果...分明是一颗颗鲜红的,淌着血的心。

    原以为到了安全的地方,却不想是妖怪的老窝。

    这下好了,跑是不能跑了,万一惊动里面的东西,十条命都不够她赔的。

    一晃神,天色逐渐黑下来,庙门口传来杂乱的哭喊声。

    “求求你...放过我!!!”

    “我可以替你做一切,别杀我!别杀我!”

    庙门口有五六个人的声音...按理来讲,妖怪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

    虞棠松下一口气,爬到了桌案下的一个石墩子后面。

    石墩子的大小是磨盘的两倍,中间凿了个小孔。

    稍微凑近一点儿就能通过小孔看清庙内的情景。

    香蜡和血混合在一起,融和成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忍耐着下肢的酸麻。

    现下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谁知道这些妖怪会不会在庙宇内巡查,如果是那样的话...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是她的死期。

    唉...仙门拜师不成,就得命丧不知名小庙,可怜她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座大山才抵达这里,如今全白费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哭喊声愈来愈近,之后就是妖怪粗劣的呵斥声,或许对自己的猎物有些不满,肉碎骨裂的声音接踵而至。

    求饶和哭喊依次渐停...

    被掳来的人跪在地上,面目惊恐,嘴巴张得大大的,口中的舌头被妖物拉扯在手中。

    他摇着头,热泪直流,言语含糊不清,“不要...”

    然而这哀求,毫无作用。

    “乖,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你。”

    或许是为了承应那句话,舌根应声而断。

    断舌之痛难以言诉,鲜血如泉喷出喉腔,被挟持的人面色煞白,痛得青筋直露。

    看着身前的妖怪,眼神由哀求转为绝望。

    下一刻,开膛破肚,尖锐的指甲由那人的颅顶...细致地剥下一层皮囊。

    满地都是血淋淋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零碎的内脏,染血的蜡烛,整个庙宇都笼罩在一股不详之中。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看着惨烈的现场,虞棠下意识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在那之后,妖怪提起尚存温热的皮囊,欣赏般的抚摸了一会儿,待满意了,利落地套在自己身上。

    不消片刻,狰狞的妖怪化为儒雅郎君。

    青年脸上带着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观看了艺术化表演的全过程,虞棠体内的血液都冷却到了极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发抖的身体...

    半晌,庙宇终于恢复了宁静。

    松开袖子,少女小心翼翼地从石墩子后面探出小半个脑袋,等到确认安全了,才缓慢地挪出半个身子。

    哆哆嗦嗦的,挪过内脏的碎片,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庙门口。

    提腿刚要跑就撞到了一个冰冷的事物。

    抬眼一看,吓得她魂魄皆散。

    儒雅、俊秀的青衫公子温和一笑,折扇轻点她的下颚,“真漂亮呀!我还从没剥过女子的皮呢!要不,今日就拿你练练手?”

    少女生着一双小鹿般圆润的眼睛,无辜又可爱,两颊间生着一对酒窝,俏皮极了。

    一扬手,就要碰上少女的脸颊,就被一道金光逼出原形,焚化在烈日之下。

    视线循着那道金光的落点,是一雪袍青年。

    青年站在石阶之上,眉眼冰洁,如竹叶凝霜。

    唯有眉心一点朱砂,是为万千颜色,若雪地落梅,梅枝为骨,凌冽而不可侵犯。

    是脱离于红尘桃梨的世外之人。

    恍若仙人之等,偏生眼瞳是可爱而温柔的茶色,一荡一漾间恰如琉璃。

    压下濒死的惊惧,虞棠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是救了她,可这人眉眼冷肃,很不好惹的样子。

    虞棠回以友善的笑,可眼前的人愣是跟没看到似的,一时之间,两人陷入窘迫的境地。

    为了挽回尴尬的场面,虞棠收敛了笑,“我要前往隐仙门,仙师能否引荐一下?”

    虚幻山涧居住着数不清的妖物,这基本上是周围城镇人尽皆知的事,仅凭其危险程度而言...绝非是普通人能闯的。

    因其与魔界相连,时常有奸细出入其中。

    这姑娘形容狼狈,貌似不太可能是奸细,想必果真如她所言...是寻仙问道之人。

    谢怀慈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淡,“自然能为你引荐。”

    说完,就要转身,但只是一步,就险些摔倒。

    念在他帮过自己的份上,虞棠赶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余光瞥见少女的纤白的手指,谢怀慈拧了拧眉,“不碍事,无非是皮外伤罢了,死不了。”

    好吧,就是皮外伤,不再与他讲解这些,就直接将包裹内的伤药递给他。

    搞定这一切,虞棠随口道,“你真是隐仙门的弟子?”

    全程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放过青年眼底的一丝变化。

    这些年她吃过的亏还少吗?万一呢?万一他骗她...他要是邪修,那她可得早点跑路,问一问总该是对的。

    “你怀疑我...”

    他神情尤为平稳,不为质疑所波动。

    这下,将自己给套进去了,虞棠绞尽脑汁地想要圆下话语,却百口莫辩。

    “不是,我...”

    这边面临囧境,另一边直接摊开掌心,“剑修通常以灵力养剑,若是邪修则灵力污浊。”

    青年掌心凝聚起的灵力纯净无比,显然不是邪修一派,顿时,虞棠终于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我能跟着你吗?你知道的...修士最讲因果,我赠药...你帮我,不过分吧?!”

    她知道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可那又怎样呢?不借助他的手,她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果然,她一说完,青年微一皱眉。

    正当她忐忑不安时,谢怀慈忽然淡淡道,“也好。”

    得到他的许诺,虞棠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然而这份欣喜维持不了多久,她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初见时...他漠然的眼神。

    逆着天光,青年瞳眸澄澈,没有半点人情味,似乎这世间万物皆是虚妄。

    不明善恶,不知邪正,那时候她真担心...她是不是也会成为攻击的对象。

    可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好的选择呢?唯有信任他。

    或许她过于安静,谢怀慈抬眼看向她,“你与我不必如此疏离。”

    他瞧出来了,虞棠忽然有些尴尬和无措,但还是勉强笑了笑。

    “我只是...不太适应,毕竟差点死在了画皮妖手下。”

    面庞冷白的青年微微颔首以示他已知晓,继续朝着虚幻山涧前进。

    他不追问什么,那她也不好在来回索问,虞棠索性一切不管,任由他在前面探路。

    安静下来,她方细细地打量他。

    青年的发丝由雪青色的发带束起,肌肤白而细致,眼神沉静,怎么看也不像凶恶之人,或许...她之前看错了,他是个善良的人。

    虞棠走到与他齐肩的位置,好奇地问,“仙师,你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仙师仙师的称呼吧,那样我们得多见外。”

    他微微驻足,侧目道,“谢怀慈,你可唤我谢怀慈。”

    “谢怀慈,谢谢你救我!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虞棠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赞赏。

    善良...他瞳孔微缩,不自然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没有反驳少女的话。

    看吧,他就是看着凶,实际上比谁都温和,虞棠默认了这个设定,一路上都欢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