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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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了,蔓延把怀里的东西全部一丢,仰面躺倒在地板上,空洞又干涩的双眼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依旧吟唱着那首曲子……

    他已经翘课了两天,在这样一个燥热不安的夏日,吹多了空调,感冒了,咳嗽又发烧,涕水横流,鼻子都给擦破了呢。

    爸爸才不会过问他的事情,那个坏家伙有自己的一堆烂事儿要忙,小孩子的存在压根就不是他的生命主题。

    他算是多余人吧。谁也不要打扰谁,各不相欠才好。

    孙杰倒是有打过两个电话过来,可他没有接,不想让外人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一点儿消息。

    他虽然不“喜欢”孙杰,但也没有讨厌的理由。

    友谊的种子在他和他之间发酵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质”呢?

    孙杰的人气儿旺盛,朋友遍天下。

    其中就有一班的学委许崇,蔓延早看出来了,姓许的心仪老孙,只不过直肠子的那个没觉察到而已。

    蔓延不想失去朋友,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有许崇这样的男孩子威胁到他的存在。

    他的占有欲很强烈,如果得不到全部,宁可把好东西丢弃到阴沟里面,免得自己难过。

    《Vincent》的音乐电话铃声响了,是鲜梣打来的,他差点从地板上蹦起来,忙抢过电话来接通,“喂喂喂——鲜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鲜梣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遥远的一个地方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小延,你生病了是不是?”

    “我得了重感冒,一个人在享受生病所带来的痛苦和孤独呢……”

    说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本涕水不停流的鼻子居然没有了那种症状。

    蔓延清楚地知道:鲜梣是他另外一个生命的延续。

    “怎么感冒的?看医生了没有?这几天我这里风和日丽呐!你是不是贪凉儿吹多了空调?”

    他不答反问道:“你在哪里?是窝在步鲁克林森林小木屋,还是窝在苛本哥根呢?”

    他故意把那个“窝”字用重重的声调表达了出来。

    “我是在步鲁克林忙业务,最近你的新作品在国外销售得很好,有不少人都想见见作者的真面目呢。”

    “除了你,我才不给人看。”

    他听见鲜梣在电话那头低声地笑,“我看你也是白看,不付钱的那一种。”

    滚,付钱看“动物”,只能请你去zoo了。

    “我想带你来国外待一段时间,这对你未来的事业一定会有很大益处的。”

    “不要。”

    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迷哥特式的神秘呀!

    “你说了不算,没有互动的环节,会让大家失望的。”

    “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财迷’。”

    我厌恶你了。

    “没有鲜氏完整的经济链条做保障,你能叫得响?”

    “我不在意那个,只要画好自己的作品就行了。”

    我与世无争的。

    “可我手下的一群人要填饱肚子呀!你敢情有爸爸撑腰。”

    “我是你赚钱的工具吗?”

    “得得得——我吵不过你。”鲜梣放缓声音,“我还是让蔡化押着你去看医生吧。”

    “我还要继续生病呢。”

    “咦?给我一个颓的理由。”

    “因为现在我不想上学。”

    “嗳——逃学的孩子早晚都得被捉回去的……”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了,“看看我能不能脱开身,也该回去看看你了。”

    “回得来么……”

    蔓延简直都听不见自己在说着什么样的话。

    “公司有事待处理……我怎么也得抽空回去一趟的。”

    他又柔声道,“小延,我看你还是别住在老房子里面了,太阴,换换好不好?我看附近——”

    “我不能离开,如果我抛弃了这里,奶奶会难过的。”

    她会觉得自己连家都没有了,你能理解老人的心情吗?

    “潮湿对你的身体有伤害。”

    “我早已经把这栋房子的阴暗阳光爱得不行不行了呢。”

    “承认了吧,连阳光都是晦冥的。”

    “永昼是会夺取人的性命的,我要永远活在黑暗里面。”

    “要不你先搬出来一段时间,让我把房间格局彻底改造一下,这样总可以吧?”

    “不可以!”

    暖心的旧房子是我儿时和少年时代的居所,哪里都不可以动土。”

    蔓延说着话,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后面的梦境剧情又发生了哪些桥段,他的大脑几乎成了断片。

    他忘了自己身在哪里,是耽溺在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

    四面都是黑暗,偶有一闪即逝的光亮散播在眼前。

    他头部晕眩,四肢瘫软无力,被压抑的苦痛与恐惧疯狂滋长。

    不知怎么地,他趴上鲜梣的背。

    走过一段悬空之后,他的身体又被整个抱着。

    有些许的寒意,但很快,他嗅到了鲜梣特有的味道,太过熟悉的无法描述,这让蔓延安心到家。

    他想要记住踏上异乡的土地,都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孙杰的那方手帕,好软腻的丝绸,如果鲜梣用它给自己擦汗,那感觉一定很舒服。

    鲜梣咋就缺失了那一块?

    怎么连“粗糙”的孙杰都比不过呢?

    他很少流汗,可会经常流泪,用那种东西抹掉他的“伤心”,一定是诗情画意的调调儿。

    鲜梣在他干燥的唇齿上掠夺,“宝贝,我们到家了。”

    家,又是一个家。

    在老街,奶奶和勾凇给了他一个古朴温暖的小窝,玩着玩着,他就完成了少年的茁壮岁月。

    在延鹤一中的不远处,鲜爸爸又给了他一个宽敞明亮的房子,鲜梣把自己也挤了进去,从此,他们长相厮守了。

    刚刚过去的国庆节,在京城的家里,鲜梣陪着他一起创作了蔓延生命里程碑式的第一幅作品。

    在所有都意犹未尽的时候,他又被马不停蹄地带出了国门。

    跟鲜梣“和谐”在一起,不得不承认,总有处理不完又出人意料的故事发生。

    一些是飞来“横祸”,更多的是他哥本来就设计好的。

    鲜梣不累,乐此不疲,蔓延却瘫了。

    给我安静,接下来,你参加你的比赛,我每天做几大套模拟卷儿,就此把钟摆定格吧。

    黑暗在加剧,蔓延听到鲜梣在与人说话,他想看看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是来到了步鲁克林森林1号的家,还是真去到了森林小屋?

    不对,鲜梣坦白过,那座小屋是临时搭建的,他们一离开,就会被拆除。

    如果它还在的话,蔓延更愿意住进那里面去。

    远离喧嚣的尘世,没有纷扰,只要看着鲜梣,他可以为了他“哥哥”奋力进发的。

    咋个镜头?

    鲜梣竟然在褪掉他的衣服。想要制止,心里抗拒着,却抬不起手来。

    然后,温热偏烫的水从头上洒下来,打湿了他僵硬冰冷的身体,鲜梣还给他涂上了香喷喷的浴液。

    蔓延变成了软糯的小娃娃,鲜梣一手拢着他的肩膀,一手给他搓洗头发。

    撩不起沉重的眼皮,稍有灵光一现的提神时刻,蔓延徒劳地抓到了鲜梣湿透的衣领,他想自己站,让对方也省一点力气。

    想法是美好的。结果却惨兮兮的。

    他差点滑倒,又被鲜梣打捞起来。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