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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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曾姓,蔓延以为对自己的意义不大。

    在最需要暖阳的幼年,曾家的任何一个人没有给过他关照。

    现如今,你老提醒翅膀变硬的男孩子,你的老祖宗怎么着怎么着,他会有感吗?

    但是吧,机缘巧合。

    讲故事的时间很对,前面有车,后面才有辙。

    先入为主的印象有了,再听恩师蒋敝之讲出来一段燕氏传奇,不说身临其境,也差不多少的“毛骨悚然”了。

    从哪儿说起呢?

    由头是蒋敝之的母亲——燕隺hè,再往上捯dáo,就是她的父亲燕脂。根儿找到了,就从他年轻那会子说起。

    年轻的燕脂,生于阏氏陵的旧贵族,是从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少爷秧子。

    考进了京师的新兴西洋学堂,与来自南方扬州的,同样出身名门的曾岂共同投在营造大师洪慆tāo的门下。

    前头提过的,蔓延与鲜梣一起在美院听的《中国古建筑史》那门课,主讲人洪敬教授,就是洪慆的幼子。

    燕脂与曾岂性格截然不同。前者桀骜不驯,跟性格相对平和的曾岂成为了至交,却也是水火不融的两块磁石。

    对恩师洪慆,燕脂是打心眼儿里充满崇敬的,但并不代表他与老师的理念完全苟同。

    面对那些晦暗难懂的营造法式,他是耿耿于怀多于用情“专一”的。

    国际上的主流建筑概念,比如现代主义,结构主义,解构主义什么的,更能让他热血贲张。

    老祖宗已经把建筑都琢磨透了,只有看到更新奇的东西,才能灵感大发。

    意念的倾斜度偏向哪一方,燕脂自然是有私心的。

    当曾岂跟着老师苦心钻研中国古代营造之时,一次偶然的F国之旅,却彻底改变了燕脂的命运。

    他拜访了著名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拉扎一世,有了短暂的交流之后,燕脂立时三刻就觉得自己的路子走错了。

    跟着恩师,再怎么搞,也弄不出新鲜了。

    所以呢,他狠下心,辞别古都,跑到拉扎的工作室当起了学徒。

    学是学了,拼也拼了,可是吧,关于建筑设计,光有热情显然不够。

    建筑,或者艺术,天分是缺一不可的因素。

    燕脂身上偏偏少了那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在拉扎众多的门徒中怎么煎也熬不出头来。

    一气之下,自立门户,创办了燕氏地产。

    燕脂结了两次婚,首任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命不遂人愿。

    疏于管教是一方面,大环境也是有力的因素。

    那个孩子仗着老子有钱,长得漂亮,就进军了演艺圈,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死于吸毒过量。

    燕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生的。

    女孩儿不肯接受老子的那一套营生,自己跑回国内,学习最爱的油画艺术,并留在美院做起了教授,后来还喜欢上了鲜辈。

    与燕脂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线,曾岂按部就班地继续恩师的事业,在洪慆百年之后,执掌了古代营造的半壁天下。

    老友的女儿对自己的高徒有意思,他是没什么意见,可感情这个事儿吧,怎好独断专行呢。

    鲜辈对燕隺无意,出身寒门的他,并不想攀燕氏的高枝。

    撇开曾岂的关系不谈,他绝对不能同意女儿的选择。

    门不当户不对,好事不能成双。

    后来,他用一纸病危通知书把燕隺骗回F国,又安排了得力助手蒋戒与女儿成婚。

    婚后,二人就有了蒋敝之。

    没有爱的基础,没有工作的热情,燕隺麻木地接受着父亲的掌控。

    燕脂希望女儿继承衣钵,可小辈儿有自己的活法。

    逆来顺受,父爱在上,她拧不过人情世态。

    长此一来,不顺畅在胸中郁积久了,就促成了病症。

    鲜辈结婚又离婚,她几次偷偷来国内守候,看到他再婚,就彻底绝望了。

    人老了,思乡心切。

    燕脂也想挽回一些局面,找到曾岂,叫上鲜辈,想给年轻人一些出国创业的机会。

    但被拒绝了。

    鲜辈的理由是:我不想流落番邦,只求在自家这块土地上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燕隺要跟蒋戒离婚,家长不允许,她破罐子破摔,带着儿子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燕脂气到浑身发抖,庞大的家族事业无人继承,将来怎么一个收尾真是难题。

    明明有孙子,有祖荫罩着,咋就不能按照传统来呢?

    燕脂一次次地软硬兼施,希望女儿能够回头是岸。

    最后逼急了,燕隺吞了大把的安眠药,把卿卿性命送掉了。

    母亲没掉了,对外祖父的恨就有了。

    唉,劳碌大半生,为的是什么?得了这么个结果,谁的错?

    故事听进去了,俗便俗了,听故事的人要有参悟才是“正道”。

    鲜梣趴在蔓延耳朵边咬了一句慨叹,“有我们俩儿做样板,那是上辈子人的福气。那我们要怎么养我们的下一代?”

    我只能给你养盆儿仙人球。

    带刺儿的,还剧毒。

    蒋敝之说得两眼通红,“如果我外公的亿万家财能换来我妈妈的命,就要他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