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第31章 祖上亲传打狗棒法。

    31

    竹林雅舍内,男人穿着丝绸质地的月白衬衫,长身玉立在竹林下,气质温和儒雅。

    他手持一支紫檀木笛子,横放在唇边,薄唇微拢,玉竹似的指节翻飞,荡出穿林而过的幽幽笛声。

    倏尔狂风骤起,一阵与这优雅笛声极不相衬的打砸声由远及近,破坏了整座林子雅寂的氛围。

    “诶诶褚少,这是内室,您不能进去——”侍从焦急的阻拦声从屋外传来。

    “滚!”

    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翻倒撞击声。

    直到那声音逼至跟前,徐晏书才缓缓停下吹奏,从露台上转过身,温和道:“褚少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下人们看了一眼自家主人脸色,都识趣地退下。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褚弈带来的一群打手。

    男人眉眼深阔,如刀削斧凿,野兽般的金色瞳眸凛光逼人。

    他冷笑一声:“砸。”

    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像是看不见前方站着的是这座林子的主人,二话不说,抄起袖子开砸。

    元代的青花云龙纹象耳大瓶,永乐年间传下来的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以及各式各样名贵的桌椅,在不到一分钟内被砸了个干净。

    褚弈眸光下睨,瞥了眼满地的狼藉,拍了拍手,示意够了。

    他转头吩咐手下人:“你们去找这里的管家,把这些垃圾的价格都记上,明天按照三倍价钱,抬现金到徐先生府上。”

    管家在他们还在砸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事故现场,眼看着那一件件祖上传下来的私藏古董,心口简直痛得滴血,奈何自家主人从头到尾就站着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唇角甚至勾着笑,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可听到褚弈这番话,管家终还是坐不住了,上前一步:“你们别欺人太甚!”

    强闯进来把东西砸成这样,还要大摇大摆地抬几箱子现金来赔偿,这不是故意侮辱人吗!”欺人太甚?”褚弈心情很好地嗤笑一声,“怎么?我褚家花三倍价钱买你们这堆破铜烂铁,还嫌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你!”管家上了年纪,一时间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只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在这时,一地狼藉里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李叔,您先下去,按照褚先生说的,和几位贵客商定赔偿事宜。”

    管家满脸怒红地拂袖而去。

    转眼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斯文儒雅,仿佛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一个眉目桀骜,气焰嚣张得如同一头雄师。

    褚弈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气量。”

    徐晏书微笑道:“褚少校过奖。”

    顿了顿,又看向褚弈的手臂,面露关怀:“褚少校手上的伤,可好全了?”

    褚弈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贱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人一拳。他呼吸起伏几次,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下来。

    徐晏书敢这么嚣张,不外乎是仗着他是军人身份,不敢随意动手。

    褚弈这一路闯进来,只砸东西没揍人,也是这个原因。军人无故对平头百姓动武,徐晏书要真有心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对他和家族来说都是麻烦。

    但这人狡就狡猾在,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褚弈就算知道巷子那伙人是徐晏书找的,也没办法走正常程序治他。

    褚弈唇角冷冷向下一压:“可惜了,好着呢,倒是你请来的那群残废,在我手下折了不少。徐先生要真这么闲,不如多去关心关心自己人。”

    徐晏书把玩着手中笛子,眉梢微弯:“下面的人棒法不精,让褚先生见笑了。”

    褚弈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唇角冷冷一勾:“就你那几根添柴都嫌细的烧火棍,也配叫棒法?”

    徐晏书微笑:“自然,中华武学博大精深,一种武艺叫什么名字,主要还是看作什么用途。譬如用在褚先生身上这种,便是我徐家祖上亲传的打狗棒法,专打管不住自己,随地发.情的野狗。”

    周遭空气仿佛被拉成了千丝万缕的弦,每一根都绷紧到极致,发出火石摩擦般的滋滋声响。

    褚弈额上青筋暴起又落下,半晌,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是我孤陋寡闻,本以为徐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原来祖上是讨饭的臭叫花子。”

    他盯着徐晏书,一字一句从齿根里咬出来:“怪不得这么不要脸,屡次插足别人感情,还在背地里玩儿阴招,原来都是世代累积,锻炼出来的厚脸皮。这么厚的脸皮,不拿去修城墙真是浪费了。”

    徐晏书脸上笑容僵了僵,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吗?都说有情人情比金坚,要是一段感情这么容易就被插足,想来自身也不见得有多稳固。”

    “少在这儿放你的狗屁。”

    不知想到什么,褚弈唇角忽然撑起一个笑,他往前大跨一步,几乎要贴在徐晏书脸上。

    徐晏书面露疑惑和嫌弃:“褚先生这是做什么?”

    褚弈拉开外套拉链,猛地把衣领向下一扯,露出大半肌肉精悍的胸膛。

    男人漂亮结实的肌肉上,一条细长的抓痕横亘在上面,一看就是被人的指甲抓出来的。、

    那人似乎力气不大,抓得也不深,看上去比猫儿的力气大不了多少,落在男人一身铜浇铁铸的小麦色肌肉上,跟调情似的。

    徐晏书脸色蓦然变了。

    褚弈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表情,眉梢倨傲一挑:“看见了吗?我跟我老婆感情好得很,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

    他松了扯着衣服的手:“徐先生还是多操心操心本家事吧,毕竟从今日起,徐褚两家情分算是尽了。日后,徐家要走哪条道,褚家就堵哪条道,我褚弈言出必行。”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踏出竹舍。

    徐晏书五指绷紧,手中笛子几乎折断。却在这时听属下来报:“先生,姜渔少爷跑了。”

    *

    B城。

    海风轻拂,雪白浪花一阵阵打在沙滩上。

    姜渔坐在海边,看着手机里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消息,一狠心把手机关了机。

    他怕再不关机,他就要忍不住接闻峋的电话了。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他非得要闻峋亲自找过来,亲口哄他,跟他道歉才行。

    天冷,海边人也不多,偶尔有情侣牵着手在沙滩上走过。

    姜渔坐着吹了会儿风,觉得没意思,来B城玩的这两天也很没意思。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独自呆着的人,他需要有人陪他,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人身上。

    可闻峋现在惹他不开心,唯一一个朋友杨昕仪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剩下两个能联系的人,个个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每次见面总少不了对他动手动脚,姜渔也不想找他们。

    姜渔一个人玩儿得无聊又心烦,再漂亮的风景也看不下去,索性打车回了酒店。

    他洗了澡,套着件松松垮垮的大T恤,点过外卖后,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姜渔跑去开门,却迎面对上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庞:“小渔。”

    姜渔立刻就要关门,却被面目温和的男人一把抵住门框,强硬地挤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姜渔像只眼看着窝里进了黄鼠狼的兔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警惕地望着男人。

    徐晏书熟练得跟进自己家似的,把手里打包好的星级酒店饭菜放在桌上,挨个拆开:“来给你送东西吃,外卖不干净,宝宝以后不要点了。”

    虽然之前二人热恋的时候,徐晏书也会叫他宝宝,但自从上次试衣间的事情后,姜渔一听到男人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叫他宝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后退一步:“我不吃,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徐晏书看了眼少年T恤下光溜溜的腿:“怎么又不穿裤子?宝宝存心勾.引老公是不是?”

    姜渔头顶瞬间警铃大作。

    听不懂人话,证明徐晏书又开始发疯了。

    他兔子似的拔腿就往外跑,却被男人一把捞住腰肢,抱了回来。

    “放开!放开!”姜渔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挣了一会儿,感受到异常的温度,不敢动了。

    徐晏书面不改色:“先吃饭,是宝宝自己吃,还是老公喂你?”

    姜渔推他,声音小了许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徐晏书不动。

    姜渔于是明白了,无论是选择被人喂还是自己吃,他都只能坐在徐晏书怀里吃这顿饭。

    他闷闷不乐地拿起了勺子。

    姜渔心头有气,吃饭自然也不安生,一边吃,一边踩徐晏书的脚。

    恶狠狠踩了几下后,听到男人喉间发出的明显爽到了的闷哼,一想到自己都没穿鞋,踩也踩不痛人,更气了。

    他撂下勺子:“把鞋脱了。”

    徐晏书:“嗯?”

    姜渔:“快点,袜子也脱掉。”

    徐晏书照做了。

    一分钟后,他光着脚被穿着鞋子的少年踩到面目扭曲。

    姜渔心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舒服吗?”

    徐晏书微笑:“宝宝开心就好。”

    吃过饭,徐晏书又抱着姜渔去漱口,还拿热毛巾温柔细致地给他擦脸,动作自然得像是他们还没分手一样。

    做完这一切,徐晏书把他抱到床上,忽然开始亲他的耳朵。

    男人的唇舌很烫,呼吸灼热,火燎般烫在皮肤上。叼着他的耳垂含了一会儿,又顺着脖子往下,亲到线条纤细的锁骨。

    虽然聊胜于无,但姜渔一直在小幅度地挣扎,可男人似乎前所未有的强硬,他挣扎半晌无果,眼里迅速聚集起两汪泪水。

    他的眼泪很快奏效了。

    徐晏书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存着软.嫩的触感,樱桃似的。

    他眸色深暗,指腹擦过少年眼角的泪:“宝宝好偏心,怎么跟褚弈做都做得了,我就连亲也不得?”

    姜渔啪地挥开他的手:“谁跟你说我和褚弈做了!”

    徐晏书幽幽道:“他胸上有你的抓痕。”

    姜渔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三分惊讶、一分古怪与六分鄙夷:“你居然去看他胸!你变态!”

    徐晏书唇角抽了抽:“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渔却像是听不进他的解释般,惊恐又嫌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抄起个枕头就往他身上丢:“滚!滚!恶心死了!”

    徐晏书接住枕头,正欲张口辩解,窗口却忽地落下一道声响。

    徐晏书眸光微闪,继而平静道:“是的,宝宝,就是你想的那样,褚弈强闯进我家,非要把胸露给我看,说是你抓的。”

    话音刚落,肩宽腿长的男人从阳台上翻进来,手里提着吃的,脸上带着笑容,兴高采烈问:“老婆?吃了没?”

    下一秒,他脸上迎面挨了一巴掌:“滚!变态!”

    褚弈站在原地,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第32章 谁应该在床底。

    33

    略显拥挤的单人床上,姜渔坐在中间,徐晏书和褚弈分别坐在他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姜渔心里才终于没那么反胃了,他奇怪地看着褚弈:“你没事跑他家去做什么?”

    徐晏书含笑道:“就是,衣冠不整地在别人家里撒野,也不嫌丢人。”

    姜渔:“闭嘴,没问你话。”

    徐晏书:“。”

    褚弈一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没那种事,老婆,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去徐家谈生意而已。”

    姜渔埋怨:“那你也不应该把胸口露出来,还说是我抓的。”

    褚弈急了:“还不是徐晏书挑拨在先!说我们的感情不坚定!”

    顿了顿,又闷闷地咕哝一声:“再说,那条印子本来就是你抓的。”

    姜渔无语。

    那条抓痕本是上次在湖边,褚弈抓着他的手摸自己胸口,他挣扎间在男人身上留下的,怎么都没想到能被男人当作炫耀的资本。

    一旁,徐晏书却对上次在湖边的事不知情,只以为二人是背着他做了什么更亲密的事,见姜渔没有否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褚弈看到他这副神情,脸上也不急了,眉梢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姜渔不想解释这种事情,他正好乐得让徐晏书误会。

    徐晏书牙根咬了咬,仍不死心,牵住姜渔的手,循循善诱:“宝宝,是不是他又逼你做什么了?”

    姜渔还没回答,那头褚弈已经攥紧了拳头:“当面离间别人夫妻感情,你贱不贱啊。”

    徐晏书回以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哦?夫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渔现在明面上的男朋友是闻峋,你算个什么东西?”

    褚弈额头青筋暴起,还要张口回骂,却听中间传来少年不耐烦的嚷声:“吵死了!”

    姜渔抄起枕头就往随机一个脑袋上砸过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安静了。

    被砸中脑袋的褚弈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忍下来:“老婆,吃饭了没?我买了你喜欢的鸡蛋卷饼。”

    “他吃过了,吃的是星级酒店的国宴菜式。”徐晏书不咸不淡地接口,“这种路边摊卖的三无产品,你也敢拿给小渔吃?”

    最后一个枕头不偏不倚地落在徐晏书脑袋上:“你也给我滚!”

    姜渔只觉得耳边来了两只苍蝇,听不懂人话,赶也赶不走,还一直嗡嗡嗡地叫,吵得他脑仁疼。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闻峋。

    剩下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一时都闭了嘴,不约而同地望向姜渔。

    电话被挂断了。

    姜渔闷着个脸,什么都没说,但另外两人似乎都准确捕捉到他和闻峋闹矛盾了这一信息点,一改之前针锋相对的场面,脸上同时浮现出友爱与和平。

    褚弈殷勤地凑近过来:“老婆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去转转呗?”

    姜渔握着个手机不说话。

    徐晏书:“B市有全国最大的水族馆,里面的海洋生物都很漂亮,正巧那家店的老板我认识,可以随时包场,小渔想不想去玩儿?”

    姜渔:“不去。”

    顿了顿,又说:“我想跟闻峋一起去。”

    徐晏书:“ ”

    褚弈:“。”

    少年低眉耷眼的模样,像只尾巴都垂下来的猫儿,惹得人心疼。

    徐晏书指节绷紧又松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和我说一声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褚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徐晏书抬眸,冷冷和那双讥嘲的金色眼眸对视,顷刻间,似又要擦出劈里啪啦的电光。

    褚弈率先移开视线,从怀里摸出一把崭新的车钥匙,塞到姜渔手里:“老婆,我给你买了辆车,兰博基尼上个月刚出的限量款,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渔啪地一声把车钥匙扔出去:“不喜欢。”

    他虽然会开车,但并不爱买车,嫌车多了保养起来麻烦,唯一一辆车平时也是请了专人负责定时修理保养。

    褚弈也没管被扔在地上弃若敝履的豪车钥匙,又去牵姜渔空出来的手:“好好好,老婆别生气,不喜欢咱重新买一辆。”

    这时,徐晏书掌中变魔术般出现了一个墨绿色小盒子,他递到姜渔跟前:“打开看看。”

    姜渔虽然对这两个人送上来的礼物都不感兴趣,但左右等不来闻峋,坐着也是无聊,便还是接过盒子打开了。

    是两条编织精致的红绳,绳子中间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托在手里沉甸甸的,看样子是真黄金。

    褚弈讥讽道:“徐家什么时候落魄成这样了?这么点黄金恐怕连个二十万都不到,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他送的那辆兰博基尼可是市值五千万。

    姜渔显然也对这副看上去像手链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塞还给徐晏书怀里:“我不戴手链。”

    徐晏书没理会褚弈的嘲讽,乌黑温润的眸子望着姜渔:“这不是给小渔戴的,是给兔宝宝戴的项圈,上面挂的金子太重的话,兔宝宝戴着会不舒服。”

    他语气温和,像一位处处为姜渔考虑的良师益友:“小渔这次离家这么久,不给它们带一点礼物回去吗?”

    姜渔想了想家里的两只团子,虽然闻峋已经请了专门的宠物保姆照顾,但他还是会想,兔宝宝几天没见到他,会不会想他这个爹爹。

    他低头瞅了眼两根项圈,想到两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戴上红绳和金元宝的可爱模样,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那好吧。”姜渔欢欣地收了礼物,兴致勃勃地跑去装在行李箱里。

    徐晏书望着对面咬牙切齿的褚弈,露出一抹春风般的笑容。

    装完了,姜渔忽然一脸警惕地抬头:“你不会又在这里面放了什么窃听器追踪器吧?”

    徐晏书唇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在姜渔这里的信誉分为零,郑重道:“我发誓没有。”

    但姜渔已经不信他了,又把盒子从行李箱里翻出来,扔还给他:“我不要了,给兔宝宝的礼物我自己会买,不需要你的。”

    徐晏书一脸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吃瘪样,褚弈则在一旁笑到捶床。

    折腾了一阵,姜渔也累了,坐回床上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我要睡觉了,你们走吧,别再来烦我。”

    褚弈凶戾眉眼而狠狠瞪向徐晏书,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要不是这人捣乱,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了。

    徐晏书也不甘示弱,脊背挺直,冷冷回视。

    褚弈始终不甘心,贴过去抱姜渔:“老婆,亲一口再走。”

    姜渔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褚弈哎哟哎哟地叫着滚下了床。

    徐晏书知道姜渔心情不好,倒没拉扯惹他厌烦,自顾自换上鞋,转头对床上的人说:“小渔,那我走了。”

    没人应声。

    可正当两人收拾好东西,一个准备往门口走,一个准备原路翻窗户回去时,姜渔却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失声喊道:“别动!”

    徐晏书站在玄关处:“怎么了?”

    褚弈颠颠儿地从阳台上倒回来:“我就知道老婆舍不得我。”

    姜渔脸色惨白:“闻峋来了。”

    他刚才拿起手机,才看到闻峋发消息说在他酒店楼下,刚才被他挂断的电话就是在那时候打的。

    而后,闻峋又发来了几条消息,姜渔忙着和这两人掰扯,一条都没看见。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两分钟前:【小渔,我上楼了。】

    算时间,现在闻峋应该已经快走到他房间门口,只要徐晏书一出去,指不定就能跟闻峋打个照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姜渔刚说完不到半分钟,外面就传来沉稳有力的敲门声。

    褚弈朝徐晏书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和自己一起翻窗户走。

    姜渔却白着脸拦住他们,无声做了个口型:“来不及了。”

    况且这里是八楼,徐晏书又不像褚弈那样有丰富的攀爬经验,姜渔也担心人出事。

    十米开外的敲门声没得到回应,停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男人带着冷感的沙哑声线从门外传来:“小渔,是我。”

    姜渔心脏跳得快从胸腔中绷出来,飞速环顾一周,除了衣柜,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衣柜太危险了,闻峋只要想打开,姜渔就没有理由拦着他。

    姜渔把目光投向了床下。

    这间酒店的床做得高,下面还有很大空间,而床单垂曳至地面,只要不掀开往里看,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异样。

    他当机立断地捞起床单一角,用眼神示意跟前杵着的两个大男人钻进去。

    一时间,褚弈和徐晏书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褚弈是嫌自己这老公也当得太憋屈了,徐晏书则是单纯嫌床底下脏。

    奈何在少年凶巴巴瞪起眼睛,大有不这么做就跟他们断情绝义的情况下,两人还是闷着头咬牙钻进了床底,钻进去之前还没忘记把拖鞋摆回原位。

    姜渔放下床罩,又把刚才的打包盒子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里,褚弈买来的鸡蛋卷饼则留在桌上。

    他四下环顾一圈,确认没有露馅的地方,才跑过去开了门。

    然而看到门外的男人,姜渔却愣住了。

    闻峋手里提着深蓝色的高档餐食打包袋,线条冷峭的下巴上生了一层青色胡茬,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底都覆着蛛网般的血丝。

    他像是一只失去了配偶,陷入焦躁与疯狂的兽。

    在看到姜渔的那一刻,男人手指蓦地松开,纸袋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他猛地将姜渔揽入怀里,沙哑的声音里,竟似含了一丝脆弱:“对不起。”

    第33章 三狗齐聚。

    男人灼热的吐息落在颈侧,姜渔周身都被熟悉的乌木沉香包围,心里说不上的舒服。

    可他没忘记自己还在和闻峋吵架,忍下想继续被男人抱着的冲动,一股劲儿把眼前高大的身躯推开。

    少年瞪起一双漂亮杏眼,凶巴巴说:“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可下一刻,闻峋却重新将他揽入怀中,双臂环绕着他纤瘦的肩膀,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小渔,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人平日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此刻变得沙哑干涩,像是粗糙的砂纸,听得出来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过了。

    姜渔挣了下没挣动,也就不动了,任由男人抱着,嘴里哼哼:“你有什么错,我看你出差出得很开心嘛。”

    少年只穿了一件棉质T恤,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抱起来哪里都软软的,闻峋埋在他颈侧,嗅着少年身上甜润的香气,几天几夜来血液里的不安与躁动终于被抚平。

    他抬头,却仍保持着怀抱姜渔的姿势,目光定定笼罩住怀中人:“我那天不该那样对你。”

    姜渔扭过头,翘着个鼻子,语气咄咄逼人:“有什么不该的?我跟那么多人睡过,你嫌弃我也很正常,不过既然你这么嫌弃,就干脆分手好了。”

    这些天,独自面对着姜渔的不告而别,闻峋也在想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问恋爱以来,从未对姜渔说过一句重话,当时得知姜渔和别的男人睡过后,他也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男人的独占欲作祟,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姜渔软着声音在别人怀里的场景,滔天的愤怒与妒火几乎将他淹没,以至于竟没考虑到,少年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

    姜渔时刻都需要得到肯定的回答,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一句“睡吧”。

    至于第二天的临时出差,则完全是巧合,他没有产生过任何故意冷落姜渔的想法,却没想到恰好火上浇油。

    望着明显还在生气的少年,闻峋试着去抚他的脸:“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不想让别人碰你。”

    男人喉结滚了滚,声音涩哑,仿佛艰难地承认自己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我只是妒忌。”

    姜渔这回终于肯回过头正眼看他:“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闻峋垂眼:“喜欢。”

    姜渔眼睫翘翘的,眨着眼睛望他:“那如果我是跟五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睡过呢?你还是喜欢我吗?”

    闻峋一张俊脸黑下来:“你还想跟谁睡?”

    姜渔哼了声:“你只要回答我喜不喜欢。”

    闻峋抿着唇,最终还是说:“喜欢。”

    姜渔便又展颜笑了,他眉眼生得漂亮清丽,一笑却如春暖花开,明媚胜火:“闻峋,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要一直喜欢我,爱我,知不知道?”

    “嗯。”

    男人手掌宽大,几乎扣住他半张脸,粗糙的指腹在他唇瓣上轻捻,眼眸沉黑:“姜渔,我不会变心,但同样,也不会容许任何背叛。“

    姜渔笑盈盈地圈上男人的脖子:“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还不亲我?”

    闻峋一顿,黑沉沉的眸子里仿佛落入了月光,平添几分柔和。

    他拇指下压,掐住少年白腻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亲得凶,像是要把几日不见的思念全都通过汹涌的吻渡给他,含住他的唇瓣在齿间舔.舐,啃咬,留下细细密密的咬痕。舌头也侵了进去,与他唇齿相缠。

    在这样强烈的攻势下,少年自然有些受不住了,他脸颊因为缺氧而染上一层薄红,眼尾浸出了泪,被亲得呜呜咽咽的,下意识地去推拒身前剥夺他氧气的人,却被人掐住手腕,亲到了更深的地方。

    姜渔在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想着,他原谅得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一些。

    可是没办法,他只要一看见那张和闻淙一模一样的脸,就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被男人抱在怀里亲。

    少年乖巧又好哄,亲一亲更是甜得能出水,好像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抱着他亲吻就能把人哄好。

    闻峋吻着少年,眸色却不自觉地越来越暗。

    姜渔这么好哄,乖软又黏人,那么,姜渔和前几任男友之间,到底是因为多大的矛盾,才会导致分手?

    原因出在那些男人身上,还是在姜渔身上?

    “唔”

    男人宽大的手掌掐住了姜渔的腰肢,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像是要把他烫化掉一般。

    姜渔迷迷糊糊地被人亲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直到身后触到柔软的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

    闻峋还在亲他,灼热的呼吸一寸寸烧在他的耳际。

    姜渔这时候才想起来床底下还有两个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床板之下传来微弱的喀吱声,听起来像是骨头摩擦而发出的声响。

    闻峋停下动作,抬起头:“什么声音?”

    姜渔吓得心神一紧,忙把他拉下来继续亲:“这酒店的床不好,一躺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闻峋蹙眉。

    这是五星级酒店,床品质量不该差成这样。

    “我去让人来看看。”

    男人说着就要起身,姜渔连忙去拉他,扑到他怀里撒娇:“不要不要,你再敢丢下我,我就让你今晚上去睡大街。”

    闻峋神情微顿,少年却又已经黏黏糊糊地贴上了他的唇瓣,小猫似的讨亲。

    二人又粘腻地亲了许久,这次床板没再响了,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唇.舌相交的水声。

    小别胜新婚,二人不过分开两天,却似隔了三秋,亲得忘了情。

    少年身形纤细,而男人高大宽阔,宽肩窄腰,覆下来时几乎将人全盘笼罩在怀里,只露出缠在脖颈上的雪白手臂。

    闻峋抱着想念已久的人,唇.舌在少年洁白如玉的耳侧流连,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如同打上独占的印记。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往常他亲姜渔时,无论亲到哪里,少年都非常乖顺而配合,一些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可今天,当他的唇.舌还要从锁骨往下时,姜渔却像突然害羞了一般,用手指轻飘飘地挡住了他。

    少年眼里还含着被他吻出来的水汽,软声在他怀里撒娇:“好啦好啦,我今天好累了,明天再亲。”

    闻峋望着少年湿漉漉的眼睛,呼吸起伏几次,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人亲遍,每一寸都打上标记的冲动。

    他坐起身,抱着柔软的少年在怀中温存,低声问:“吃饭了吗?”

    姜渔说:“吃过了。”

    还好他在徐晏书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取消了外卖,不然房间里出现两份晚饭,还真不知道怎么给闻峋解释。

    姜渔在男人额头上亲了亲:“你肚子饿了吧?先把饭吃了。”

    闻峋:“嗯,一起吃点?”

    他买的都是姜渔喜欢吃的菜。

    姜渔:“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闻峋把餐食从纸袋里拿出来,却瞥见桌上还摆着个没动过的鸡蛋卷饼。

    他问姜渔:“你买的?”

    姜渔张口就答:“嗯嗯,回来的路上带的,但我现在吃不下了,你一起吃了吧。”

    话音刚落,床板又喀吱响了一下。

    不过这次的响动有点奇怪,比上次的尖锐几分,听起来像是上下牙齿狠狠摩擦发出是声音。

    闻峋的目光望过来。

    姜渔:“。”

    他坐在床上,狠狠踢了一脚床板:“什么破床一直响,烦死了。”

    床安静了。

    闻峋眉头微皱:“要不还是换间房?”

    姜渔:“算了算了,懒得折腾,你快点吃饭,吃了去洗澡。”

    “嗯。”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漂亮的身材轮廓映在半透明的浴室门上,被水雾浸得模糊。

    姜渔却没心思去欣赏,他蹲下来,捞起床罩,示意里面躲着的两个人赶紧出来。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狭窄的床底下钻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姜渔被盯得有些发怵,却也没心思去安抚两人,闻峋洗澡很快,一般十多分钟就能出来,这两人一刻也不能多留。

    他三两下把臭着张脸的褚弈推到阳台外面,让他咋来的咋回去。结果转过身,徐晏书居然还杵在原地没动。

    男人眉眼阴鸷,目光如同幽暗的蛇一般缠在他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姜渔却没心思细想,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拉也拉不动男人,只能红着眼睛,牵着男人的衣角示弱。

    他颤着眼睫做口型:“求求你了,老公。”

    不知道是哪里起了效果,徐晏书盯了他半晌,终于抬脚向门外走。

    刚松一口气,却见刚踏出房门的男人又转过了身,姜渔微微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摁住后脑,炽热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哗啦啦的水声就响在身后,浴室在玄关处,只要一开门就能看见现在的场景,姜渔吓得魂不附体,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响动,只能忍着声音,用手无声地去推压在跟前的男人。

    徐晏书却不知道发什么疯,发了狠一样,凶狠地撕咬他的唇瓣,完全不顾忌会不会留下解释不清的印痕。

    姜渔有一种近乎恐惧的直觉,徐晏书似乎不打算再在暗地里躲藏下去了,他就是想让闻峋看见这一幕,他就是想要他现在就跟闻峋分手。

    姜渔再顾不得许多,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徐晏书,可男人面容清隽斯文,身体却似铜墙铁壁,他怎么推也推不动。

    就在这时,浴室门传来咔哒一声响动。

    第34章 “姜渔,你最好没有骗我。”

    34

    男人俊朗面容从浴室门后显露出来的那一刻,酒店的房门堪堪合上,落下咔哒一声轻响。

    闻峋望着站在门口的姜渔:“怎么了?”

    姜渔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背对着男人的身体发抖,他缓缓将手从门把手上挪开,若无其事地转身:“屋子里的垃圾放一晚上会臭,我扔门口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在十几秒之前刚刚和男人那样激烈地亲吻过。

    可直到说出去几秒钟后,都没有得到闻峋的回答,姜渔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在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去解释自己的行为了。

    这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显得有些奇怪。

    明明只要回答“扔垃圾”三个字就可以了,他却将自己做事情的原因,做事情的具体细节全都说了出来。

    姜渔后背绷紧,刚洗过澡没多久的身体几乎漫上一层冷汗。

    他放缓呼吸,竭力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这个回答虽说有点奇怪,但也没奇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徐晏书敢光明正大地走正门来找他,就说明他有处理好酒店监控的办法,替换关键帧什么的,总之,就算闻峋事后去查监控,应该也查不出什么。

    男人站在背光处,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玄关处灯光昏暗,那眼瞳里也似透不进一丝光亮,黑沉得让人心惊。

    大概有□□秒,姜渔才听到闻峋淡淡嗯了一声。

    姜渔问:“你洗好了?”

    “嗯。”

    姜渔便绕过他走进浴室,抹上洗手液冲了遍手。

    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抓住手腕。

    姜渔抬起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嗯?”

    闻峋微暗的视线覆在他唇上,像幽暗的夜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男人抬起手,用指腹擦过他唇上交错的咬痕,声音淡淡:“有些肿了,我去买药。”

    姜渔心头一跳。

    徐晏书才刚出门,不知道走出酒店没有,况且处理监控也需要时间,万一闻峋现在就出去查

    不行,他不能让闻峋出门。

    姜渔脸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不要,我才不要擦药。”

    他扑过去,身体轻盈地一跳,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男人身上,仰着头,两眼弯弯地说:“老公,我巴不得你把我弄肿,肿得越厉害越好。”

    这话听起来似天真又似勾.引,闻峋不知想到什么,喉结咽了咽,视线微微偏开。

    姜渔瞥见男人沾着水汽的黑发下,染上一层薄红的耳根,心想,成了。

    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掌托着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似的把他从浴室抱了出去。

    躺到床上,姜渔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窝在闻峋怀里黏黏糊糊地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就困倦地闭上眼睛。

    可他没想到,夜深时,男人忽然又开始亲他。

    少年皮肤娇得很,微红柔软,没多久就被男人亲得肿起来,在夜色里泛着可怜的水光。

    姜渔被亲醒了,迷迷糊糊,抓着闻峋的头发呜呜咽咽地哭:“你、你亲那么重做什么。”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透出的一点月光,凉幽幽地映照在男人狭长的眼瞳里,如同泛着绿光的、能洞察一切的狼眼。

    姜渔心跳骤停,模糊的神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霎时清醒。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觉得闻峋发现了什么。

    可下一刻,男人亲吻的动作又忽然变得轻柔,声音幽沉沙哑:“不是你说,要弄到肿的吗?”

    姜渔在黑暗中掐了下自己的指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他眼睫颤颤,不露破绽地撒娇:“那你也不能一直咬我呀,把我都咬疼了。”

    闻峋平日里虽然都对他占有欲很强,亲得偶尔会有点凶,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顾及着他的感受的,不会让他太不舒服。

    可今天,男人简直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把他都弄醒了,姜渔能从落在身上的亲吻中感受到男人隐忍的火,这一认知让他刚放下去的心又高高悬起来。

    他不露声色地圈住闻峋的脖颈:“老公,你温柔一点,亲亲我嘛。”

    少年的声音跟他这个人一样又轻又软,还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黏糊,羽毛一般搔刮在人心口。

    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的撒娇。

    闻峋的喉结滚了滚,他眼睫覆下,再抬起时,眸中终是多了些温柔神色。他低下头,放轻了亲吻的动作。

    这次姜渔很配合,乖乖的,抱着他哼哼唧唧地对他说喜欢。

    不过少年皮肤到底娇气,刚才又被咬破了皮,没亲多久眼泪又漫上泪水,伸着手推拒,呜呜咽咽地不让亲了。

    闻峋抬起头,到底升起些火气,他扣住姜渔的手腕,声音沉哑:“帮我。”

    可一反常态的,往日乖顺的少年像是被弄得有点生气,横起水灵灵的一双杏眼,在被窝里踢他一脚:“不帮,你把我弄得这么疼,讨厌死了。我要睡觉,你自己洗澡去。”

    说罢就转身,把辈子拢上来,阖上纤长的睫毛,一副完全不管人死活的样子。

    闻峋五指攥了攥,胸腔起伏,半晌,起身进了浴室。

    黑暗中,姜渔睁开眼,望着浴室玻璃透出来的光晕,眼底一片清明。

    他才刚和闻峋和好,这时候一味的顺从,反倒更显得心虚。

    他摸不准闻峋到底有没有察觉什么,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知道更多了。

    *

    实验室里,青年穿着冷白色实验服,手上戴着橡胶无菌手套,正将一管淡蓝色液体滴入反应皿中。

    他眉眼清俊,如同初春晨雾里黛色的远山,落在滴管上的目光却含着一种诡异的柔情,那目光炽热,温柔,又燃烧着极度的渴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望着一个情深意笃的爱人。

    一名带着口罩的的研究人员走过来,神色恭敬:“徐少,第一批药物实验很成功,Ⅰ期临床试验的病人服药后,狂躁症状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徐晏书动作细致轻缓地放下实验器皿,眼底的炽热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还不够。”他声音淡淡,“接下来的实验,将重点放在降低药物副作用上。”

    研究人员不解:“我们研发的药品,和目前市面上其他精神类药物相比,副作用已经算最低了,我认为更重要的方向应该放在强化药效上”

    “是我讲得不够清楚吗?”穿着雪白实验服的男人转过身,漆黑的眸子不偏不倚地定在询问者身上。

    他说话间轻言细语,目光也是温和的,但研究员的后背却无端爬上了一股冷意。

    那种感觉仿佛被什么阴冷冰凉的生物注视着,它并不攻击,也不发出一丝响动,只是在潮湿的泥土里,用一双冷血动物的眼睛寂然盯着你,却足以让人双腿发软,毛骨悚然。

    研究员呆呆站在原地,连面对上级的规矩都忘了的时候,徐晏书却忽然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

    男人像一位宽仁的领导者,原谅了自己不成熟的下属犯下的小错误:“我只是希望,能将药物的副作用尽可能降至最低。”

    他语调温柔:“毕竟,精神病患者也有家人,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爱着的人在治疗过程中受到伤害,不是吗?”

    “是是”研究人员唇舌蠕动,眼神却还是呆滞的,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徐晏书微笑道:“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徐氏在制药上独占鳌头,给手下员工的福利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

    西山药厂的每一位研究员都配有自己单独的套房,宽敞舒适,徐晏书作为研究组长,住所则在顶楼单独的一层。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身上的实验服,转身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莲蓬头下,清凉的水流从男人硬.挺饱满的腹肌上滚过。

    徐晏书双手撑在墙壁上,眉眼阴鸷地盯着某处,忽然对着瓷砖一拳砸了出去。指节刮擦过粗糙的瓷砖缝隙,立刻流出了蜿蜒的鲜血。

    男人却仿佛看不见似的,突然关了淋浴,走到客厅里,拿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开门见山:“褚弈,你和姜渔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头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不是都说了,上次是故意挑唆你的,怎么还来问?”

    “我不信。”徐晏书下.身围着浴巾,上身鼓胀的肌肉一寸寸起伏。

    “你们骗我。”

    之前,徐晏书一直以为姜渔只是年纪小,见一个喜欢一个,为了追求新鲜感才和他分手。

    他可以等姜渔,因为他确信,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爱姜渔。他想到最后姜渔就会知道,谁才是最爱他,最适合他,能为他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可这样的信念,在亲眼目睹姜渔和闻峋的亲密后完全崩毁了。

    他从未见过少年这样亲近谁,依赖谁的模样。从前没分手的时候,姜渔虽然也黏他,也会对他撒娇,但这种黏糊和面对闻峋时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他和姜渔的相处模式是普通的一对恋人,那么姜渔和闻峋,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少年面对闻峋时,那样自然而然的娇态,如幼鸟投怀似的眷恋,仿佛自出生起就从骨子里深深地依赖着这个人。

    尽管当时二人是在吵架,但徐晏书能看出来,他们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交往才一个月,尚且处于磨合期的情侣。

    尤其是姜渔,依照他的了解,少年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脾气,冷脸很久,有时候好哄,有时候又怎么都哄不好。

    可那天他听到了姜渔和闻峋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姜渔和别人睡过。

    徐晏书之前因为同样的原因和姜渔闹过矛盾,那次少年将近半个月没理他,鲜花礼物,低声下气,怎么哄都没用,几乎闹到分手的地步。

    而闻峋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来找了姜渔,姜渔就在短短两天内迅速原谅了他。

    当时徐晏书躺在黑暗的床下,后槽牙几乎咬碎。按照少年的脾气,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闻峋他凭什么。

    徐晏书指尖攥进肉里,目光阴狠,一字一句道:“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告诉我,姜渔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可回复他的只是褚弈的一声冷笑:“老子说了没有,你爱信不信,真这么闲可以去把闻峋的的狗腿打断,少他妈来烦我。”

    电话从那头啪地挂断了。

    徐晏书指节收紧,目光不知望着哪里,声音极轻:“姜渔,你最好没有骗我。”

    第35章 兄长见弟媳。

    35

    闻淙的忌日在大寒,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小雪霏霏,白盐似的雪粒卷着寒风落下来,覆在屋檐,如同结了一层惨白的霜。

    闻峋牵着姜渔的手,穿过长廊,一步步往闻淙的灵堂走。

    闻宅里除了将所有先祖灵位摆放在一起的大祠堂,几位血缘最亲的人,如闻父闻母,以及闻淙,都另设有单独的灵堂,里面摆放着亡者生前钟爱之物。

    感到少年掌心微微的颤抖,他将姜渔的手放进自己的黑色大衣兜里,问:“冷?”

    他知道少年一向是怕冷的,家里的地暖温度总是开得很高。

    姜渔却像是有些恍神般,呆了一秒才回答:“有一点。”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纯白色短款连帽羽绒上衣,下面是白色卫裤,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堆在围巾里,被衬得比雪更白。

    姜渔原本要穿一身黑,但闻峋看着少年穿着平日里从未穿过的,显得和整个人十分不搭调的肃穆颜色,摇了摇头:“白色就好。”

    闻峋停下脚步,将少年羽绒服的帽子立起来,拢住两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服服帖帖地扣上了。

    姜渔却伸手想将帽子摘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还是正式一点吧。”

    闻峋抓住他的手,淡声说:“无妨,兄长不会介意。”

    姜渔眼睫低了低:“嗯。”

    他顺从地让闻峋把自己的手揣进兜里。

    进了屋,闻峋才帮他把帽子和围巾脱下,交予一旁的侍者。

    闻家这样的大族,常设灵堂的布置却并不十分繁杂,而是完全依照逝者的喜好布置的。

    闻淙的灵堂,没有常见的奠字与花圈,两侧也没有挽联,整体上十分素净。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宽阔沉重的雕花紫檀木桌呈阶梯状,最高处正中摆放着闻淙的牌位,往下是香炉,两侧燃着大红色长明烛。

    再往下,则是花花绿绿的新鲜供果中,立着的黑白相片。

    姜渔隔着香烛飘出的轻烟望着相片中的人,那人也浅笑着凝望他,眼眸柔和,如温润的玉石。

    此时,侍者拿来了一个小型玻璃鱼缸,一条小金鱼在水里欢快地游动。

    闻峋接过鱼缸,摆在了闻淙的相片旁。

    见少年呆怔怔的模样,他问:“怎么了?”

    姜渔回神,稍微收敛了些眼中神色:“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和你长得好像。”

    闻峋:“嗯,是双胞胎。”

    姜渔看着那条游动的小金鱼,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条金鱼?”

    闻峋视线静静落在小金鱼上,如同忆起往事:“哥哥生前喜欢养鱼,他性子静,不喜欢有太多人打扰,只让我每年在忌日为他带一条小鱼作陪,其他人则不必带来。”

    堂内烛火幽幽,安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的细小噼啪声。

    姜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

    闻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到了别的地方,牵住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你是我的伴侣,哥哥会喜欢你的。”

    大概是被冻的,姜渔脸上没太多血色,他垂着眼睫,声音很小地嗯了一声。

    闻峋眸光微敛,他总觉得少年今天有些反常地安静,情绪也有些低落,不似上次来闻宅修订族谱时,一副黏人耍娇的模样。

    侍从端上来新的香和长明烛,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上。

    闻峋走上前,亲手将旧的长明烛换下,插上新的,点燃。

    他给自己和姜渔分别拿了三柱香,在烛上引燃,交到姜渔手里,又牵着人走到正中的位置。

    男人眉目沉敛,声音低沉庄重:“愚弟冒昧,擅自携内人前来叨扰,还望兄长见谅。”

    说罢,俯身拜下。

    姜渔也跟着拜完三拜,和闻峋一起把香插.进香炉中。

    他不知道闻淙和闻峋的关系如何,但在香山小筑的三年,闻淙从未与他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而听闻峋话语之间的礼貌和生分,想来这两兄弟的关系只是和睦,但并不算亲近。

    上完香,有侍从端上来纸钱和铜盆。

    姜渔和闻峋并排跪在蒲团上,把摞好的纸钱一小叠一小叠地扔进火里。

    室内空旷又寂静,只有火舌燃烧的噼啪声。

    寒风刮过,黑白相片上男人的俊朗面容,被火光映照得明明灭灭。

    闻家用的是特质的纸钱,燃烧中产生的烟雾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尽管如此,空气中仍然飘荡着无法忽视的刺鼻味道。

    这种味道让人联想到生命的消逝、漆黑的坟冢、以及渺无人烟的荒野。

    姜渔望着黄纸在火焰中一寸寸蜷曲,化作黑色的灰烬,忽然怔怔地流下泪来。

    当年,闻淙最后的日子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的,而姜渔一次也没能去看过他。

    是闻淙不让他去看。

    男人把他锁在了香山小筑,派人严密地看管着,无论他怎样哭喊,怎样哀求,都只能得到管家漠然的拒绝。

    管家说:“先生不愿让您过去。”

    闻淙不愿让姜渔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双眼凹陷,形容枯槁,浑身插满冰冷的塑料管,如此生机泯灭,如此衰败不堪,像一具躺在床上的活尸。

    而他的小鱼儿,明媚鲜活,生机勃勃,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他们明明同活于世,却似有看不见的地狱,将二人生生分隔开。

    有一次,姜渔不知从哪儿拿了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红着眼睛,逼看守的保镖放自己出去。

    于是保镖给医院打去了电话,没多久,姜渔从手机里听到闻淙的声音,依旧温柔,除了有些沙哑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说,小渔乖,不要调皮,在山上乖乖等哥哥来接你。

    每次山庄里来了访客,闻淙去处理事情时,就会对他说这些话,让他呆在后山,不要乱跑。

    姜渔愣愣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闻淙温声说,快了,等事情忙完。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等男人在前院把事情处理完,就会来后山的竹林下接他。

    于是这次,姜渔也相信了。他乖乖地呆在山上,不吵也不闹,等着闻淙来接他的那一天。

    可他等来的是闻淙的死讯。

    直到闻淙下葬后,姜渔才从香山小筑里被放出来。

    他半点儿没有参与到闻淙生命尽头的路,也没有亲眼见证闻淙的死亡,因此,对闻淙已经亡故这一事实,也没有什么实感。

    他只是呆呆的,像只游魂一样在世界上飘荡,以为能像从前一样,找到接纳自己的巢。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闻淙还活着。直到再也没有人来接他,连整个香山小筑都被拆除了,他才缓缓意识到,闻淙是真的死了。

    少年绝望地崩溃大哭,神志不清地烧了大半个月,身边照顾的却还是闻淙专门为他留下来的人。

    那些人像是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余温,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去,逐渐在他生命中消失殆尽。

    直到今天,姜渔才算是在闻淙死后的第三年,头一回真正与男人重逢。

    可他望着相片上熟悉又陌生的温柔面庞,却感觉像是闻淙在他眼前又死了一回。

    他的眼泪像串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流,完全顾忌不上旁边还有一个闻峋。

    闻峋对他突如其来的眼泪手足无措,只能像往常一样把少年揽入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姜渔一开始还只是安静地掉眼泪,这么被人一哄,哭得更厉害了,呜哇呜哇的,像小孩子一样。

    他抓着闻峋胸口的衣料,哭着说:“好奇怪,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闻峋眉头微蹙:“什么奇怪?”

    姜渔哭得两眼通红,他望着男人与闻淙相似又完全不同的脸,到这时才似想起了什么,眸中情绪微微变了变。

    漂亮的少年眼睫拢下来,靠在男人怀里,鼻子一抽一抽:“他和你长得太像了,好奇怪好像死掉的是你一样,闻峋,我害怕。”

    闻峋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哑然。

    他知道少年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平时看个电影都能哭好久,还总是在闻峋完全理解不到的地方哭。可他没想到,姜渔能多愁善感到这种地步。

    但换个角度想,少年从来没见过闻淙,突然看到一张和自己恋人一模一样的脸被摆在灵堂上又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感到害怕也情有可原。

    大概还是太爱他了。

    “闻峋,你不准不准丢下我。”

    少年抽噎着,拱着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钻,闻峋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会丢下你。”他拍着姜渔的背,轻声安抚,又去吻少年的发顶,“好了,小渔乖,不哭了。”

    姜渔在他怀里呜咽着趴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鼻尖红红的:“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原本的祭拜流程也快结束了,闻峋没有多说什么,只亲了下少年的鼻尖:“好,你先去外间休息,我一会儿就来。”

    管家把姜渔领走后,闻峋从侍者端上来的托盘里拿起酒杯,以酒酹地。

    他声音沉稳却疏淡:“家妻年少,让兄长见笑了。”

    相片里的人与他视线对上,目光温和如水。

    闻峋忆起,兄长从前也曾调侃,让他收敛脾性,早日娶妻。如今见了弟媳,想来应是不会怪罪。

    做完一切来到外间时,姜渔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闻峋放缓步子走过去,将熟睡的少年抱了起来,就这么抱着人上了车。

    车上,姜渔感受到温暖,还下意识地扭着身体往他怀里钻。

    闻峋指尖从少年睡颜上拂过,眸光愈发温柔。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先生,技术人员查出来了,酒店的监控视频,有剪辑合成的痕迹。】

    第36章 “当然是因为你的脸啊。”

    36

    闻淙的忌日过后,没多久便是除夕。

    闻峋没有回家过年的习惯,毕竟他的所有直系亲属都已经不存于世。姜渔自小无父无母,这个年当然也是和闻峋一起过。

    地点最后定在了一家山里的天然温泉酒店。

    闻峋包下了整座酒店,并遣散了大部分的服务人员,只留下必要的十几个。不过,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酒店外暗中的安保布防比平日里严了五倍不止。

    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保镖,?楓 里面有不少是退役军.人和雇佣.兵出身,训练有素,以一当十,整座山都被他们密不透风地围住,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闻峋隔着玻璃窗看了眼黑黢黢的山下,眸光冷沉。

    这是他和姜渔的第一个新年。

    晚饭后,他牵着姜渔来到山顶的天然温泉池。

    池子是露天的,占地宽敞,边沿做成了高低不平的岩石形状。周围林木葱茏,时闻鸟语,隐秘而惬意。

    姜渔率先脱了衣服,欢快地踩进水里。

    他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池水中游动了几下,朝岸上的闻峋喊道:“你快下来呀。”

    “嗯。”

    闻峋修长指节抽出腰间的浴袍带子,衣料褪去,露出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男人常年锻炼,浑身覆盖着结实饱满的肌肉,紧实有力却不过分夸张,八块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在两侧凹出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至而下。

    线条流畅优美,如同画出来的一般。

    饶是姜渔已经看了那么多次,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男人的身材是真漂亮。

    他自十六岁就被人锦衣玉食地养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山里更是一直有豪华的温泉池,姜渔很喜欢去泡,只是每次,闻淙都只是在岸上看着他玩儿,从不下来和他一起。

    姜渔这么开心,不是因为泡温泉,而是因为和他一起泡温泉的人是闻峋。

    男人缓步走入水中,池水才刚没过腰身,就见池子里的少年挥动着雪白的双臂,像只活泼的小白鱼一般朝他游过来。

    姜渔扑进他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前,深深地嗅了一口,又像小猫一样,用柔软的绒毛来蹭他的脖子。

    “好喜欢”鼻尖萦绕着令人感到安定的乌木沉香,少年双眼迷蒙地喃喃,似闻得醉了一般。

    闻峋搂住怀中人纤细的腰肢,少年常年练舞,腰细腿长,抱在怀里很软,却又带有缠丝糖般的韧性,摸起来只让人爱不释手。

    他低唇,亲吻少年被池水蒸出浅粉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嗯,我也喜欢小渔。”

    知道姜渔生来缺乏安全感后,闻峋每次都会给他肯定又确切的回答,不厌其烦。

    少年果然被这样的回应哄得开心,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闻峋,你喜欢我什么呀。”

    这还是姜渔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闻峋顿了顿,说:“所有。”

    姜渔的漂亮,姜渔的黏人,姜渔跳起舞时空灵飘渺的模样,姜渔耍娇时的蛮不讲理的小脾气,他通通都喜欢。

    少年却不满意,勾着他的脖子撒娇:“不行不行,你要说具体喜欢我哪里。”

    闻峋目光如烟般笼住他,眸子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宠溺。

    他亲了亲姜渔雪白的脸颊,低声说:“这里。”

    又亲了亲微泛着红的鼻尖:“这里。”

    男人唇舌含着烫意,沿着少年姣好的轮廓流连至耳根,含住了光洁如玉的小巧耳垂。

    粗粝的舌尖从细白皮肤上摩过,牙齿轻合,留下一个标记似的淡红色牙印。

    男人声线低沉磁性,仿佛含着砂,又像是弦乐器奏出的低沉音律,温柔沉醉:“还有这里。”

    这样亲密又暧.昧的回答,显然戳中了姜渔的心窝子。

    少年似乎很喜欢和他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男人亲他一下,比说十句好话都管用,更何况是这样一边亲,一边说着宠溺的情话。

    姜渔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盛了蜜,他开心地笑起来,扑上前亲男人的薄唇。

    送上门的温软,闻峋当然不会拒绝。

    他后背靠在池边,手臂圈住少年的腰肢,让姜渔坐在结实有力的腿上,搂着人亲。

    少年的腰窝圆圆润润的,十分可爱,男人的手指放上去刚好可以填满,将柳枝似的一截腰掐在掌心。

    池水的温度偏高,还没泡一会儿,少年一身雪肤上已经升起薄薄的红,像玉兰花瓣上扫了胭脂,漂亮至极。

    闻峋抱着姜渔,只觉得怀里像是抱了一块上好的,温软的玉,令人爱不释手。他指尖滑过少年后背的凸起的蝴蝶骨,指腹微一用力,便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漂亮的指痕。

    姜渔黑发上沾着细密的小水珠,显得乌黑柔亮,整个人都乖乖的,身体柔软地靠在男人怀里,微仰着头,张开柔嫩的唇瓣,乖巧地任由男人的舌.头伸进去侵.犯掠夺。

    二人几乎每天都要黏在一起亲吻,闻峋渐渐也对少年的种种反应了如指掌。

    当姜渔感到安全感缺失时,会比平日都亲得更主动,像是急于汲取配偶气味与安抚的小兽,把软.嫩的舌头伸进他嘴里,猫儿似的舔他的唇瓣和口腔。

    而大多时候,姜渔是喜欢由他来掌握主动权的,就像现在这样,身体不使半分力气地,完全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不设防地张着唇瓣,像是小动物对信任的人露出肚皮那般,对他露出柔软的内里,任他施为。

    无论他是亲,还是舔,甚至是难以自控时气息粗重地咬,少年都会顺从地尽数接纳。

    这是姜渔内心充满安全感的表现。

    这代表着姜渔喜欢他,信任他,无条件地依赖他。

    温泉池旁亮着竹质的小灯,暖黄色灯光从镂空的雕花灯罩里透出来,像是在池水上笼了一层薄纱。

    池子里烟雾氤氲,静谧的山间,时不时响起唇.舌.交.缠的黏腻水声。

    两人都是衣衫尽褪,肌肤相贴,又被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泡着,没多久身上就都有些发烫。

    男人眸子渐渐暗了,少年却恍若未觉般,依旧在他身上拱来拱去,黏黏糊糊地讨要亲吻。

    闻峋下.腹肌肉绷紧,血液仿佛成了流动的火焰,烤得他口.舌发焦。可他不知想到什么,指节紧了紧,忽然放开了怀里的人。

    “小渔。”男人声音嘶哑得厉害。

    姜渔睁着眼睛,乌漆漆的眼瞳里浸着水雾,他似乎不明白闻峋为什么忽然停下来,整个人懵懵的模样:“嗯?”

    明明是很清纯的一张脸,可此刻嘴唇被亲得湿.软水红,脸颊和耳垂都带着粉,平添了几分勾人而不自知的艳和媚。

    闻峋喉结滑动一下,压下沉重的呼吸,如同诱哄般地低声问:“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从来没有问过姜渔这个问题,他知道姜渔喜欢他,喜欢得热烈张扬,灿烂明媚,不掺半分虚假。

    可许多时候,他依旧不明白,只是在宴会上看了一眼,姜渔为什么能对他喜欢到如此地步。

    明明调查资料上显示,姜渔前几次谈恋爱,都是由别人主动追的。

    空气中一时陷入安静,万籁俱寂中,闻峋几乎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

    怀里的少年漂亮得像精怪,眼睛颤颤如蝶翼,笑起来能勾了人的魂儿。

    姜渔葱根似的指尖轻轻捏住男人的下巴,明明全权被人控制在怀里,却好似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他笑盈盈地说:“当然是因为你的脸啊。”

    闻峋指节蜷了蜷,微微偏开了视线。

    男人下颌线绷紧,显得有些冷硬,薄唇也抿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姜渔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凑过去,一边用脸颊在男人身上挨蹭,一边带着笑意软声说:“闻峋哥哥,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呀?一开始我的确是喜欢你的脸,不过后来,我发现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喜欢。”

    少年凑近了,含着香的气息落在男人耳根:“你身上的气味,你说话的方式,你的生活习惯,你亲我,还有抱我的姿势,你的喉结,你的腹肌,还有你的”

    他手掌向下,唇角却上扬。

    闻峋身体骤然绷紧,他没有阻止姜渔的动作,眸中却燃着漆黑的火焰,盯着少年,暗得可怖。

    姜渔指尖收拢,像是觉得口渴一般,伸出嫩.红舌.尖轻轻舔过嘴唇:“我都喜欢。”

    闻峋猛然捏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

    少年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拿起来掂了掂,转瞬间又意兴阑珊般地扔下,笑吟吟说:“不过,看着这么结实,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

    闻峋手指力量陡然加大,他眸色沉沉盯着姜渔,像是黑暗的蛛网:“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后方忽然传来砰然一声巨响。

    天幕幽蓝,金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又化作拖着长尾的流星,扑簌簌坠落。

    接二连三的星子飞上天幕,砰然四散,绚丽夺目。

    “哇!好漂亮!”

    姜渔骤然被头顶的烟火吸引了视线。

    这两年能够合法燃放烟花爆竹的地方已经很少了,姜渔许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间抬头欢欣又专注地望着天空。

    闻峋看着注意力完全被转移的少年,眉头蹙了蹙。

    这并非他安排人燃放烟花的本意。

    他喉结微动,想要去亲怀里的人,少年却像只滑溜溜的鱼儿般,从他掌中溜了出去,游到了离烟花更近的前方。

    闻峋目光留在空落落的掌心,久久停驻。

    他漂亮可爱的小爱人,喜欢他,黏他,依赖他,可他心中这股没有来由的,猎人直觉般的不安与无法掌控感,又是因为什么呢。

    第37章 又被狗舔了。

    37

    夜空中烟火靡靡,闻峋心中却像是蓦地空了一般。

    他眼睫微垂,却听前方有人叫他。

    “闻峋哥哥!”

    男人抬眸,神情微愕。

    为了最大程度地与周遭环境相和谐,温泉池边沿做成了高低起伏的岩石,犬牙差互。

    少年正趴在地势稍高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薄背雪白,肌肤线条纤细优美,像一条从山林溪水间诞生的美人鱼。

    美人鱼欢快地朝他招手:“过来过来!”

    闻峋眸光闪了闪,在水里踱步过去。

    姜渔却像是等不及了一般,从岩石上下来,拨动着水花跑到他身边,牵住了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刚才的岩石处走。

    闻峋指尖蜷了蜷,反手将少年的手握在了掌心。

    姜渔的手比他小了一号,手背纤薄,手指雪白,很轻易地就能被他完全包裹住。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闻峋胸腔中的空荡仿佛被填满了一点,躁动的血液都平息下来。

    他问:“怎么了?”

    姜渔眉飞色舞:“有流星,快来许愿。”

    闻峋抬眼朝天空投去一瞥,发现黑漆漆的天幕上除了绽放的烟花,什么都没有,不解问:“哪里有流星?”

    头顶砰然作响,姜渔指了指烟花绽开的方向,冲他眨眨眼睛:“那里呀。”

    只见一颗星子从低处的山林间冲向天幕,绽放出灿金色的光辉,又拖着亮闪闪的长尾,在夜空中划出漂亮的金色弧线。

    恰似一颗颗闪亮的流星。

    闻峋眸光微动。

    姜渔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干净与纯真,像涉世未深的孩童,所有的情绪都单纯又明晰,但同时,闻峋又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始终没有完全看透姜渔。

    他的直觉从没有出过错。

    少年看似简单,又似笼着迷雾,这样矛盾的组合,让闻峋心里总是难以自制地涌现出不安。

    但唯一确定的是,他喜欢姜渔,无论少年身上还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他都会将人一寸不离地,牢牢抓在手里。

    闻峋走过去,踏上那个地势稍高的,被少年当作最佳观景台的地方,伸出手臂,从后方圈住正对着烟花双手合十的姜渔。

    他低唇,细细地啄吻少年温热柔软的耳垂:“许的什么愿望?”

    姜渔睁开眼,哼哼唧唧地推他:“你是笨蛋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闻峋一顿,修长有力的手臂却并没有放开,依然把白腻滑溜的少年困在自己怀里。

    他说:“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钱和权,可以做到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而这两样,闻峋都不缺。

    姜渔却撇了撇唇角:“你又不是神仙。”

    看着他这副耍娇的模样,男人眼底漫上笑意:“小渔的愿望,要神仙才能实现吗?”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姜渔不假思索地答:“差不多吧。”

    空气静默了一瞬。

    闻峋眼里宠溺的笑意像是微弱的烛火般,一寸寸黯下去,直至冰凉。

    姜渔不缺钱,不需要求财。

    少年渴望的一直都是爱与被爱。

    但如果只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爱,想要和他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又何须求助神佛。

    池水旁灯火朦胧,昏暗的光线将男人眸中情绪掩得看不分明。

    闻峋本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姜渔心思都在烟花上,也并未察觉到此刻微妙的变化,还笑盈盈地扑进男人怀里,肌肤相亲地贴着:“你也快点许愿啊。”

    “许过了。”闻峋说。

    姜渔下意识问:“你许的什么?”

    闻峋:“永远和你在一起。”

    “唉呀!”姜渔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说出来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会。”

    “嗯?”

    闻峋眼眸沉黑,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幽幽地望着少年:“不会不灵,小渔会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直至生命尽头。”

    像是完全没料到男人会突然这么郑重,姜渔怔了怔,但很快,明亮的雀跃落在他脸上,他眉开眼笑地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最喜欢你了。”

    “嗯。”闻峋淡淡应着。

    姜渔像根菟丝花一样缠住男人腰身,仰着脑袋,软声问:“老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闻峋视线落在少年乌黑明亮,盛着爱意的眼睛里,深邃的脸部轮廓模糊在黑暗里,似罩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雾。

    久久没听到回答,姜渔脸上明媚的笑意有些淡了,他挂在男人身上,纤长眼睫怯怯地耷下来,声音小小的:“老公?”

    “嗯。”闻峋像是才听见他说话一般,手指轻抬,将他一缕湿润的额发撩至耳后,“小渔想什么时候?”

    男人望着他的目光温和,柔如春水,仿佛刚才只是他看错了

    是看错了吧,姜渔想。

    这里的光线本来就不明亮,看错也很正常。

    姜渔于是又扬起笑容:“那过完年,我们就挑一个好日子去领证吧!”

    闻峋扶住他的腰:“嗯。”

    得到承诺的少年开心地转过身,又兴致勃勃地欣赏烟花去了。

    闻峋在水里抱着少年柔弱无骨的身体,也望向远处灼灼燃放的烟火之上。

    只是男人眼眸深幽,那缤纷绚烂的光芒,没有一寸真正落入他眼底。

    *

    年后,公司里积压的事情多了,闻峋开始忙起来,常常早出晚归。

    姜渔也临近毕业,开始准备毕业的汇报演出,因为需要和同学一起排练节目,还要导师在现场过目和提出意见,不得不三天两头往学校里跑。

    有时候排练得太晚,因着家离得又远,便直接睡在学校宿舍里。

    连着大半个月,两个人真正见上面的时间竟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于是便有人趁机钻了空子。

    月黑风高,宿舍楼外的小树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穿着纯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动作矫健,如同已经熟练地做过千百次,轻轻松松就从四楼的阳台翻了进来。

    男人身形高大,落下来时脚掌抓在地面上,却轻巧得像豹子,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所艺术院校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宿舍也修的是两人间,另一位舍友和姜渔一样,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外面,宿舍基本只用来放东西。

    今天,宿舍里只住了姜渔一个人。

    他练了一天的舞,在床上睡得正沉,半点儿没察觉房间里潜入了陌生人。

    那人进来时关上了窗,没有一丝风透入,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湿润黏稠。

    高大的身影俯下身,黑暗中随即响起男人低哑的,近乎痴迷的喘.息:“好香”

    滚烫的唇.舌亲着睡梦中的少年,像是许久没吃到肉的食肉动物般,动作急切,近乎饥.渴地胡乱吻着少年白净的面颊,粗粝的舌.头舔过耳垂,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老婆想你了好软给老公亲一下”男人眼眶猩.红,野兽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里面深重的欲.望不加掩饰。

    少年像是刚洗过澡没多久,身体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甜,有点像水果的气息,甜而不腻,哪里都香香软软的,即使隔?楓着被子,也挡不住那白.腻皮肤下散发出来的香气。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满是餍.足,像是醉在了这香味里。他含着少年的耳垂亲吻,锋利的犬齿从细嫩皮肤上摩过,将那一小块儿软.肉叼在齿间,又亲又咬,像是急于在上面留下什么印记与气味,以此来证明猎物的所属权一般。

    耳朵本就是姜渔的敏.感之处,男人的嘴唇又糙,下巴上浅青色的胡茬也不知多久没清理过,戳在嫩豆腐般细嫩的皮肤上,刺得人发疼。

    感受到?楓不舒服,即使在沉沉睡梦中,少年清秀的眉毛也蹙了起来。

    “嗯”他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本能地偏过脑袋,想要躲开这让他难受的亲吻,却无意识地,恰巧将雪白纤细的脖颈暴.露给了猎食者。

    少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这样美丽、无助、顺从,竟像是羔羊主动献出了自己最脆弱的要害,乖顺地任人宰割。

    男人瞳孔骤然一缩,那双琥珀色眸子里闪过嗜血般的一道暗光,他呼吸粗重,对准少年姣白细腻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呜”睡梦中,姜渔无意识地呜咽着,他眼尾被人欺负得泛起了红,身体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本能地挣扎扭动。

    可身上的男人肌肉粗实硬朗,像是有千斤的钢铁压在身上,又硬又重,哪里是他挣得动的。

    只能可怜又无助地在梦里哭着,乌黑眼睫抖索着,颤颤巍巍沾上眼睛里洇出的水,娇娇地挂在睫毛尖上。

    少年颈侧皮肤白嫩,没多久被粗糙的胡茬磨得红了一片,看着可怜极了,却又偏偏呈现着一种脆弱的凌.虐美,勾着人把他欺负得更厉害。

    男人四处胡乱亲了一通,像是勉强解了渴的兽,眸中血色稍稍褪去了些,却还嫌不够般,又舔上了少年最柔嫩的唇瓣。

    “老婆老婆的嘴巴也是甜的好喜欢”男人不知多久没喝过水,嘴唇干裂发糙,急不可耐地去汲取少年口中的津液,他动作似亲又似啃,亲得阒静的室内响起啧啧水声。

    男人一亲起来就忘了情,渐渐的,睡梦中的人被亲得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却还似没发觉,把身娇体软的少年隔着被子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又亲又舔,像某种抱着肉骨头不松爪的大狼狗一般。

    终于,姜渔在一阵窒息的憋闷中睁开了眼睛。

    他看清伏在身上的男人,“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38章 “可是老婆,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38

    窗外虫鸣唧唧,月色悄然。

    幽冷的光穿过树叶罅隙,覆在男人英俊桀骜的脸庞上,衬得那张俊朗面容多了几分阴沉。

    姜渔感觉到耳朵和脖颈都湿漉漉一片,嘴巴也有些肿得发疼,气得胸口起伏:“不是说了不准再爬窗户吗!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褚弈脸被打得微微偏过去,又缓缓转回来,他眉骨凌厉凸起,眼眸幽幽望着姜渔:“你门锁了,我进不来。”

    男人声线低哑,音量也不大,姜渔竟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他心头火气更甚,一脚往褚弈胸口踢过去:“我不锁门,难道开着门让你进来对我动手动脚吗!”

    静寂的空气中,男人攥住他纤细的脚踝,粗重的呼吸声尤为清晰。

    他像是连着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眼睛深深陷入眼窝里,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深邃而具有攻击性,眼白处爬着蛛网般的血丝:“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亲?”

    那双野兽般的金眸直勾勾盯着姜渔,浓烈的情绪像是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你跟闻峋亲了那么多次,身上都沾了男人的味儿了,怎么不看看自己被弄得多脏?”

    姜渔挣扎着把自己的脚往回抽,但只是徒劳,左右挣不动,他便顺势又踹了一脚,凶狠道:“你才脏,外面的墙那么多灰,你爬进来手都没洗,还来摸我的脚。”

    “我洗了,用你浴室里的香皂洗的,口也漱了。”

    男人抓着他,粗粝指腹仿佛带着压抑的怒意,力道微重地擦过白瘦脚踝上凸起的骨头,眸色阴沉:“姜渔,我从来都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来见你,可你呢?”

    少年皮肤娇嫩,昏惑夜色中,脚踝上那薄薄一层皮肤没多久就被男人捏得泛起了红色。

    姜渔吃痛,气恼地蹬人:“放开,放开,你弄疼我了!”

    从前只要他一说痛就会松手的男人,此刻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力道反而使得更大了些,强硬逼人,像是连挣扎都不许他挣扎了。

    褚弈手掌宽大,轻易就能将他的脚踝包裹在掌心,以一个完全掌控的姿势:“你过年连个消息都不回我,跑去和别的男人在山上泡温泉,闻峋把整座山围得水泄不通,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男人攥住他的踝骨,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逼近,一双兽眸灼灼逼人:“那么一座破山头,你却和他在里面待了整整两天,他弄你了是不是?弄了你几回?有把东西留在你里面吗?”

    “没、没有”姜渔有些呆了,除了重逢的第一天,他从未见过褚弈这样阴沉凶狠的模样。

    男人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剥去了表面那层忠诚听话的皮,暴露出其下野心勃勃的内里来。

    窗外阴风飒飒,姜渔望着男人森然的一张面庞,心里到底还是生出了害怕,眼眶里都升起了水雾。

    他现在已经不是有心耍娇,而是如同小动物般,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本能地挣扎起来:“放放开,我和他没有做什么,呜,不要捏了”

    男人力气这么大,像是把浑身的怒火都集中在了手掌上,姜渔觉得自己的踝骨都要被捏碎了。

    “没有?”褚弈盯着他眼角漫出的泪水,眸光狠厉,“你们从那座山上下来后,闻峋安排在你身边的人突然多了三倍,把你看守得像个金丝雀,连着一个月,我和徐晏书都近不了你的身。这么明显的变化,你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做?”

    男人牙根紧咬,琥珀色瞳眸阴沉地逼视着他:“姜渔,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条狗,轻易就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少年皮肤雪白,肩膀细窄,他蜷着身子,在昏暗的夜色中簌簌发抖,像只被吓破胆了的小兔子。

    没一会儿,他忽然嘴巴一张,“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和他做,你不信我,那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要吓我,我都说疼了你也不放开”

    少年一看就是常年被人养得很好,哭起来娇娇的,像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压抑自己的眼泪,一双漂亮杏眼红得像兔子,呜哇呜哇地控诉:“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呜呜,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凶的人,你还凶我,呜、徐晏书就不会这么对我,他比你温柔多了”

    “你的喜欢一点也不好,我不要了,等我和闻峋分手了,就去和徐晏书在一起,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

    他的哭声被突然覆下的亲吻堵住,男人手掌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凶狠地将他按入怀中,不由分说撬开他的齿关,烫.热的气息从水红唇.缝里探了进去。

    褚弈握着他脚踝的手掌松开了,转而覆上他的脊背,隔着单薄的棉质睡衣,拢在他的蝴蝶骨上,似掌控,又似安抚。

    男人亲得很凶,却又似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没有把他弄疼,只是用干裂的唇,将少年水润润的唇.瓣含在齿间吮。

    火炭似的舌头从上面汹涌地舔过,坚硬锋利,仿佛能轻易撕碎猎物的两颗犬牙擦过唇.瓣内侧,叼着内里软.嫩的小舌.头,却始终没有狠心咬下去。

    姜渔抽抽噎噎,半裹着被子,顺从地被男人抱在怀里,微张着柔.嫩的唇.瓣让人亲进来,很乖巧地没有挣扎,好像让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一样。

    只是他哭得太厉害,没多久就要狠狠抽一下,男人又吻得凶,把乖软的小嘴亲得直出.水,津液来不及吞咽,不小心把自己呛住了,当即咳嗽起来。

    褚弈不得不把人放开了。

    “咳咳”少年咳得厉害,白皙脸颊都烧起艳丽的红,眼睫上挂着泪珠,随着抖动一颤一颤,看上去可怜极了。

    到此时,褚弈胸中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些许,那些刚才被汹涌怒气压制下去的心疼,也后知后觉地从心脏深处漫上来。

    他把姜渔揽在怀里,安抚地拍着人的脊背顺气:“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弄疼你,老婆不哭了啊。”

    姜渔哭得抽抽嗒嗒,下巴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他像是觉得气不过一般,忽然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咬使出了全力,任凭褚弈再怎么皮糙肉厚,也不由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都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少年气狠了,把男人肩头咬出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细小淡红的血丝从印痕里冒出来。

    褚弈一动不动地任他咬,待少年松了口,才问:“消气了?要不要再咬几个?”

    “滚。”姜渔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男人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着呢,他才不要奖励褚弈。

    “给我看看。”褚弈忽然说。

    姜渔:“什么?”

    褚弈抬眼,深邃眼瞳像是勾索,紧紧缠缚在他身上,声音嘶哑:“脱了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姜渔瞪大了眼睛,随即,“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姜渔像是一只小刺猬般绷紧了漂亮的背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男人却不似往常那般顺着他,异常地强硬,眸色幽深:“是老婆自己脱,还是老公帮你?”

    姜渔两眼睁大望着跟前的男人,又怒又羞。

    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不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姜渔也是如此。

    而直到此刻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男人并不是一直拿块儿肉吊着就不会咬人的狗,而是看准了猎物,就一定会将其吃进肚里的狼。

    褚弈看似好哄,给点儿肉吃就能顺着他,听他的话,可事实上,男人内心清楚的很,有着野兽般的精明。

    常年在刀枪血火中淌过来的男人,只相信铁定的事实与自己的头脑。

    姜渔忽然微微发起抖来,他意识到他从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褚弈大概根本就没有信多少,甚至内心清楚地知道他是在骗他。

    褚弈只是在给他机会与时间,以求用最小的损失达到目的。而一旦发现这样的手段不起作用,耐心耗尽的男人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空气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即使姜渔微垂着头,没有去看褚弈的眼睛,也能感受到黑暗中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势在必得。

    半晌,姜渔咬牙,捞起了睡衣下摆。

    没了衣料的遮挡,少年洁白的皮肤呈现在眼前,白润细腻,光滑得如同一块完整的美玉,找不到一丝瑕疵。

    褚弈用目光将人上上下下检视了个遍,冷硬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姜渔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按照时间推算,泡温泉那天到现在也才刚刚半个月,要是真做到了那一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再者,同为男人,他很清楚姜渔这样的人以及那种事对男人的诱惑有多大。

    如果那天真有什么,尝到滋味的闻峋不可能放着人大半个月不碰,而一旦碰了,姜渔身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

    “够了吗?”姜渔眼睫颤颤,声音里几乎含了哭腔。

    只听啪的一声,褚弈忽然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男人一身硬朗的肌肉,手臂力量大得出奇,能徒手把钢板砸出个窟窿,和姜渔扇人的那点儿小猫力气完全不能比,这一巴掌扇上去,俊脸立刻便肿起来,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姜渔这回完全呆在了原地,他简直以为褚弈是疯了,瞪大眼睛:“你做什么?”

    褚弈舔了舔唇角血痕,哑声说:“给你赔罪。”

    男人的语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边带着愠怒,可少年还是像被吓得厉害,颤着眼睫,下意识地往后退。

    还没退出一寸,就被褚弈不容拒绝地抓住了手腕。

    男人烫热的气息落在手背上,唇上残留的鲜血沾上了他雪白的皮肤,在黑夜中诡艳得惊心动魄。

    褚弈托着他的手,像是托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动作温柔地从手腕一点点吻到指尖:“对不起,是我错怪老婆了。”

    “你”姜渔试图把手抽回来,声音小小的,“够了,我原谅你了,不要亲了”

    虽说他是很讨厌凶的人,可褚弈忽然温柔到这种地步,他又心里不知怎地蹿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自然没有抽得动。

    男人盯着他,双眸森亮,如同寂静黑夜在丛林里悄无声息蛰伏的兽:“可是老婆,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姜渔心口一跳。

    “最后半个月时间。”

    褚弈含住他的指尖,在上面轻咬一口,如同爱.抚,又似最后的通牒:“如果你还是没办法和闻峋分手,就由我来帮你。”

    第39章 闻峋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39

    镜子里,姜渔对着灯光,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印,恨恨地咬了咬牙。

    褚弈这条疯狗,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

    最近排练任务忙,姜渔在学校连着呆了两天,早就想见闻峋了,原本打算今天上午排练完,中午就去找闻峋的,结果身上有了印子,又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消下去。

    姜渔望着镜子里的人,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他呆在学校的这两天,闻峋虽然有给他打电话和视频,但却没有一次主动提出来学校找他。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闻峋有些不对劲了。

    最初是酒店那次,他被徐晏书摁在门口亲,对从浴室里出来的闻峋谎称自己是开门扔垃圾,闻峋隔了好几秒没说话,当时姜渔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可后来闻峋又什么都没做,对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姜渔便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在山里泡温泉,姜渔提起结婚的事情,当时闻峋微微犹豫的反应,才让他真正觉得不对劲。

    闻峋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可男人却并没有将事情搬到明面上来,还答应了他就在这几月结婚,甚至,订婚的日期都已经确定了。

    按照闻峋的性格,眼里不会容得下沙子。

    姜渔猜想,闻峋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因为徐晏书的帮忙掩盖,男人暂时还没有掌握什么确凿的证据。

    镜子里的少年捏紧了拳头。

    他平时都很黏人,这已经两天没见闻峋,要是再等几天让脖子上的痕迹消下去,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闻峋他有问题。

    少年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忽而变得坚决,又含着霜雪似的冷漠,与往常柔软黏糊的娇态判若两人。

    姜渔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整座外墙都覆盖着玻璃的写字楼几乎高耸入云。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男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神情专注。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在高挺的鼻梁处投下一隙阴影,显得冷峻而难以接近。

    有人摁响了办公室外的铃。

    闻峋翻着手上的文件,并未抬头,淡声道:“进来。”

    落入耳中的却不是往常秘书沉稳的步伐,而是一阵欢快跳脱的脚步,连跑带跳,跟小兔子似的。

    闻峋笔尖一顿,淡淡抬眸。

    少年穿着浅鹅黄的短款羽绒服,下面是奶白色的卫裤,一步三跳地朝他蹦过来,欢快地扑进他怀里。

    衣服蓬松柔软,手掌一触便陷进去,鼻间扑面而来的也是少年身上清淡好闻的甜香,有一瞬,闻峋觉得自己好似抱了一只软乎乎的奶黄包。

    他手臂修长有力,牢牢揽住怀里的腰肢,薄唇在少年微微发红的鼻尖上落下一吻:“怎么突然过来了?”

    姜渔坐在他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想你啦老公,我都两天没看见你了,你也不来学校找我。”

    少年声音甜润,并非故意的矫揉造作,但配上那副自然而然的轻微抱怨语气,真让人听出了几分娇嗲嗲的意味。

    闻峋目光落在姜渔微乱的发顶,乌黑浓密的发丝间,有一小撮头发调皮地翘了起来,很不规整,但十足可爱。

    像是带着主人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他跟前。

    闻峋眸光不自觉地软下来:“抱歉,最近有些忙。”

    姜渔撅着嘴巴哼唧:“你以前再忙都要抽出时间陪我的,是不是我答应了和你结婚,你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不喜欢我了。”

    少年眼睫翘翘的,脸颊因为生气微微鼓着,圆溜溜的杏眼瞥向一旁,使气不肯看他,一副耍赖似的娇态。

    闻峋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像是养了一个小娃娃。

    他抬手将少年翘起来的那撮头发捋平,无奈似的放柔了声音:“没有不喜欢小渔,也不是新鲜劲儿过去了,是最近手上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姜渔问:“什么事情?”

    闻峋望着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的头:“小渔不用知道。”

    ?楓姜渔怔住。

    有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是闻淙在说话,是闻淙在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

    这两兄弟在性格上天差地别,可许多时候,却仍有说不出来的相似。

    从前,不时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山里拜访。

    虽然那些人每次来,姜渔都会被送到后山暂时关起来,但他也大概能猜到,闻淙大多是在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闻淙病弱,处事能力却不弱,但凡姜渔能见到的人,无一不对男人尊敬有加。

    有时闻淙去得久了,姜渔一个人呆得无聊,也会好奇,撒娇问男人到底是在处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久才来接他。

    但闻淙也只是和闻峋一样,笑着抚摸他的发顶,说这些复杂的事情他不必知道。

    他只需要在他宽广的羽翼之下,做一条永远简单快乐、天真烂漫的小鱼儿。

    姜渔心跳错了拍似的蹦个不停,他圈着男人的脖颈,软声说:“闻峋,你再摸一下我好不好,我最喜欢你摸我脑袋了。”

    闻峋目光笼罩着少年,眸色微动。

    姜渔之前并未表现出很喜欢被他摸脑袋的样子过,此刻却像是突然爱上了这个动作,微仰着头,眼含希冀,像只渴求主人抚摸的小动物一样望着他。

    不过,少年心思跳脱,又一向喜欢他的亲吻爱.抚,突然喜欢上什么,也属正常。

    尽管不解其意,闻峋还是伸手,覆上了少年毛茸茸的发顶。

    男人冷白色指节插.进乌黑柔软的头发里,似安抚,又似调情般慢条斯理地揉着,将掌下的少年揉出绵软又好听的呼噜声。

    他的手掌很宽大,骨节棱棱,修长有力,很轻易就将少年的头顶覆盖住。

    姜渔骨架小,即使坐在他怀里,头顶也还是比他低了一截,纤细的身材与男人的宽阔身形对比得尤为明显。

    少年面容姣好,白皙脸颊上晕着淡淡的粉,纤长的眼睫垂着,舒服得闭上眼睛。一边被他摸着,一边主动调整着姿势,用发顶去追随他的手掌,像只享受主人抚摸的猫儿。

    闻峋手上动作不停,眸中却渐渐覆上一层暗色。

    这副绵软听话的娇态,仿佛完全被男人一只手所掌控,大大满足了那些埋藏在心脏最深处,常年见不得光的,幽暗晦涩的控制欲。

    男人狭长眼睛微垂,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少年,眸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他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小渔好乖。”

    “嗯”姜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软乎乎的咕哝,嘴唇红润,唇珠微微翘起。

    闻峋眸光下压,瞳色深沉,指尖忽然顺着少年柔软白嫩的脸颊下滑,掐住了漂亮的下巴。

    姜渔神情微愣,仿佛骤然失去了头顶的抚摸,不习惯一般,睁着含水的一双杏眼,懵懵懂懂地望着男人。

    很好欺负的模样。

    闻峋薄唇微压,指腹用力,忽然毫无预兆地撬开少年的唇缝隙,强硬地探了进去。

    少年肤白.肉.嫩,哪里都是软的,嘴巴里面更是,不仅很软,还比外面的皮肤温度高上许多。香软湿滑的口腔内里,如同生来就会讨好人一般,乖顺地缠上了男人的手指。

    粗粝指腹夹着水红色的小舌.头,微一使力气,少年就受不住地呜呜叫起来,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哀哀望着他,喉咙里溢出绵软的哼声,求饶似的。

    闻峋呼吸陡然一沉,蓦地抽.出手指,捏着少年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舌很热,比姜渔嘴巴里面还要烫上几分,像是一块火炭,燎烤着他脆弱的内里。

    和外表冷峻禁欲的模样不同,闻峋的吻总是凶狠又霸道,像野兽标记自己的领地,总是要完完整整地把他口腔里每一寸都侵.犯个遍,留下乱七八糟的咬痕,弄得到处都沾满男人充满侵略性的气味才行。

    不过偶尔,姜渔也会小声地撒娇,求着男人轻一点。

    因为他虽然没和闻淙接过吻,但他觉得如果是闻淙,应该会是很温柔的。

    不知何时,身上的羽绒服外套已经被脱掉,姜渔现在只穿着一件半高领的纯白色羊绒毛衣,露出小半截白皙秀气的脖颈,光洁如美玉。

    感受到腰侧皮肤传来的手掌热度,姜渔哼哼着推开男人,声音细细的:“到、到里面去,不要在这里。”

    闻峋眸色幽深,如同被撩起火的兽般盯着怀里的少年。

    眉眼低垂,娇娇地坐在他腿上,声音也软绵绵的,耳根子红红的,像胆子很小的兔子。

    姜渔之前也来公司找过闻峋,两人正是热恋期,见了面难免要亲一通。

    不过少年虽然在家很黏他,但不知是不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在外面不熟悉的地方总是很容易害羞,像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还没亲多久就把他推开,小小声地说要去里面的休息间。

    所以这次,闻峋也没有怀疑。

    他抱着身体微发烫的姜渔进了里间,还没来得及打开灯,就被胆子陡然大起来的少年圈着脖颈,扑倒在了床上。

    *

    夜色漫漫,姜渔在宿舍楼下和闻峋告别:“老公,我走啦。”

    闻峋看了眼他还有些不正常的走路姿势,眉心微蹙:“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顿了顿,又道:“或者,今晚回家住。”

    姜渔:“不用不用,学生宿舍都是刷脸的,你进不来。而且我明早还有排练,要是住家里,又要六点就起床了。”

    闻峋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只说:“好好休息,明天排练完,我来接你。”

    “嗯嗯,拜拜啦老公。”姜渔扒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转身上楼。

    身后男人目送的眸光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那一刻,姜渔摸出手机,给徐晏书发了条消息。

    【老公,想你了】

    第40章 “老公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40

    夜深人静,宿舍门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声音轻缓,柔和舒雅,不难从敲门声推测出门后的人。

    姜渔小跑过去开了门,男人斯文清隽的面容从门后显露出来。

    明明是深夜,徐晏书却穿着一身高定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蓝宝石胸针,头发精致规整地向后梳起,手里甚至拿了一捧鲜艳的红玫瑰,隆重得像是要去赴宴一样。

    男人英俊脸上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小渔。”

    穿着小熊饼干睡衣,顶着个鸟窝头的姜渔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了门外的人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徐晏书:“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姜渔埋怨:“那我也没让你穿成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徐晏书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原状:“小渔放心,我走的是宿舍后院的小门,那里没监控,也没人看见我。”

    姜渔不甚满意地哼哼:“这还差不多。”

    徐晏书脸上笑意更深,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你喜欢的卡罗拉。”

    姜渔喜欢花儿,却不喜欢自己养花,因为他总是把花养死,到后面就只养一些简单好活的多肉了。

    卡罗拉是红玫瑰里的顶级品种,徐晏书挑选的更是顶级中的顶级,花朵饱满,颜色艳丽如火焰,可姜渔只是没多大兴趣地草草瞥了一眼,转身随意道:“放那里吧。”

    “嗯。”

    徐晏书像是习惯了姜渔这样,也不生气,进宿舍跟进自己家似的自然而然走进来,把一大捧红玫瑰摆在姜渔的书桌上,然后开始自顾自熟练地收拾少年乱七八糟的书桌。

    姜渔不喜欢收拾东西,从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宿舍里的所有东西,大到桌椅板凳,小到内裤袜子都是徐晏书帮忙收整的。

    男人耐心极好,做事细致,无论姜渔之前把屋子弄得多乱,最好都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当然,不久后就又会乱了。

    但徐晏书从不对此生气,好像帮姜渔收拾东西,触碰姜渔的私人物品,对他来说是一件怡然自得的事情。

    以前姜渔会在徐晏书收拾完后,在男人脸上香喷喷地亲一口,然后软声说老公最好了。

    但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别收拾了,我都要烦死了。”

    徐晏书手上动作一停,刚才姜渔邀请他进宿舍的场景太熟悉,以至于他差点忘了,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姜渔和别的男人搞到了一起。

    他放下手里的书本,走过来,温柔地抱住正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少年:“怎么了?谁惹宝宝不高兴?”

    姜渔狠狠踢了他一脚:“还不都是你!”

    徐晏书顿了一秒,温和又耐心地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给宝宝道歉。”

    姜渔睁着一双圆眼睛瞪他:“我让你把褚弈弄走,结果呢?都几个月了他还待在这里,大半夜爬到寝室来骚扰我,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说完,他还似不够发泄怨愤般,啪地给了人一巴掌,冷冷说:“这件事要是交给闻峋去做,褚弈早就被他扔到海里去了。”

    闻言,徐晏书眼底划过一层阴冷,转瞬即逝。

    他抬手,轻轻拨开姜渔的衣领。

    顷刻间,男人的眼瞳爬上阴森森的湿冷,似深不见底的渊薮,又像黑云压城,翻涌着浓重的杀意。

    姜渔今天没有穿大T恤,而是穿了一整套印着小熊饼干的奶黄色纯棉睡衣,配上那清纯白皙的一张脸,显得整个人柔软又可爱。

    只是因为心烦的缘故,他穿衣服也没好好穿,原本应该翻折下去的衣领乱七八糟地立着,挡住了大半白润的脖颈。

    因此,徐晏书在进门时,没有看到少年颈侧深重的吻痕。

    男人指腹粗糙,带着竭力克制的力道,一寸寸抚过少年细腻皮肤上青青红红的痕迹,他落在姜渔身后的眼眸幽冷,声音却很轻:“这些,是褚弈干的吗?”

    这些当然不是褚弈干的。

    有着金黄色兽眸的男人就像一只大狼狗,总喜欢抱着他又亲又舔,那天晚上褚弈虽然在他身上亲了很久,但大概是顾忌到少年说过,不喜欢凶的男人,因此尽管心里有气,但动作还是尽量克制和温柔,即使咬也是轻轻一口。

    虽然用沾着津液的舌头把少年脖子周围都快舔遍了,但留下的痕迹很淡,到现在已经快消了。

    而姜渔现在身上这些,密密麻麻,殷红甚至发紫的恐怖痕迹,是闻峋今天刚留下的。

    姜渔刚要下意识地答不是,但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圆溜溜的眼珠子垂下来,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鬼灵鬼灵地转了转,随即抬起一双泛着红的兔子眼睛。

    “嗯,他半夜从阳台翻进来,趁我睡觉的时候,抱着我又亲又啃,把我都弄醒了,还凶我。”

    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惹得人心尖都在发疼。

    徐晏书盯着少年身上从脖颈延伸而下,没入胸口的痕迹,拳头攥得几乎捏碎。

    他真后悔之前只断了褚弈一条胳膊,不到半个月就恢复了,当初就应该把褚弈那双狗腿全都打断,让他再也爬不了别人老婆的墙。

    徐晏书五指捏紧又松开,低下头,含住少年雪白的耳垂咬.吻:“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宝宝。”

    他声音低柔,又浸着冬雨似的阴寒:“宝宝放心,一周以内,我一定把这条讨人嫌的臭狗弄走。”

    姜渔转过头,将信将疑地瞅着他:“真的?你不会又说大话唬我吧?”

    不到三寸的近距离下,徐晏书在眼前圆润可爱的鼻尖上落下一吻:“老公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姜渔开心了,两条手臂缠上去,圈住男人的脖子,喜笑颜开:“徐晏书,你对我最好啦。”

    徐晏书:“宝宝怎么不叫我老公了,嗯?”

    少年便又弯起眼睛,吧唧在男人俊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喊了声:“老公。”

    正当姜渔以为这件事已经说定了,抬腿要从男人身上跳下去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揽住腰肢搂了回来。

    男人高大身形将他禁锢在怀里,眉眼沉沉,声音低惑:“就这样吗?”

    那张清俊面容笑了笑:“宝宝要我冒险帮这么棘手的忙,这么点报酬可不够呢。”

    姜渔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推了推身上的手,没推开。

    他两眼露出小动物似的警惕,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你想怎样?”

    徐晏书圈着翠柳般的细腰,修长指节挑开少年的睡衣扣子,眼帘垂着,声音淡淡的:“宝宝给褚弈吃得那么好,我要的,怎么也要比他更多才行。”

    望见男人陡然深暗下来的眸子,姜渔眼睫一抖,本能地挣扎,却蓦然感到后背往下的皮肤一凉。

    他不敢动了。

    “徐”姜渔刚要张口,下一刻,娇嫩的皮肤被男人粗粝指腹磨出了疼意。

    少年常年练舞,肌肉线条柔韧流畅,双腿笔直,像细溜溜的竹子,整齐地并在一起,微发着抖,很害怕的模样。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掩饰,明亮灯光下,男人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徐晏书手指擦过常年不见光的地方,一双眸子漆黑得望不见半点光,声音又低又轻:“宝宝,这里怎么破皮了?”

    少年皮肤娇得很,本就被擦伤了,红了一大片还没好,此刻又被男人惩罚似的带了力道磨,当下就受不住地哭起来:“呜都、都是褚弈干的,我也不想,都是他逼我的呜呜”

    姜渔生得清丽,杏眼桃腮,哭起来眼尾绯红,白润脸颊染上桃子似的粉,鼻尖也红红的,哭得一抽一抽,很是漂亮,也很是惹人心疼。

    徐晏书望着他这副模样,呼吸起伏几次,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

    罢了,姜渔力气这么小,打人巴掌都跟猫抓似的,褚弈真要强来,他能怎么办呢。

    徐晏书手掌在白玉似的脊背上抚过,啄吻着少年的耳垂,放软了声音:“好了,老公知道了,不怪宝宝。”

    姜渔抽了抽鼻子,盈着一双泪眼看他,可怜兮兮地说:“那、那你,不要再摸我了好疼的。”

    徐晏书眸色微沉,柔声说:“嗯,不摸了,老公也心疼宝宝呢。”

    姜渔刚松了口气,就听男人神色温柔地继续道:“所以,给宝宝亲一亲吧。”

    “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温柔清隽的脸已经低了下去。

    一小时后,徐晏书微润脸上顶着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微笑着踏出了宿舍门。

    *”岂有此理!“

    年过七旬的老人,一拂手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个干净,精致昂贵的茶盏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须发斑白,面容却甚是硬朗,长鼻倒悬如鹰钩,浑身散发着常年在血火中浸染出来的刚硬。

    不过此刻,那两绺胡子都气得要翘上天了。

    坐在对面的徐晏书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褚老爷子莫要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

    “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老子看这小兔崽子是活腻了,连军令都敢抗!”雕花木椅上的老人拄着手杖,胸膛起伏。

    褚家世代从军,虽然傲气,但对军人名誉和家族名声最为看重,故而,褚弈这几次偷跑出来,都没敢让家里人发现。

    奈何有的是递消息的人。

    徐晏书面不改色,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褚少校年轻气盛,一时分不清轻重,从军营里偷跑出来私会情人,也属正常。”

    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人,他朝身后的下属淡淡瞥了一眼。

    一套明代的青花团龙纹提梁壶被呈了上来。

    “今日冒昧叨扰,惹了老爷子心烦,一点薄礼,聊表歉意。”

    褚老爷子爱好不多,平日最喜欢收集茶具,尤其是古董茶具。

    可他瞥了眼徐晏书命人端上来的东西,脸色却也没和缓几分。

    几十载风里来雨里去,老爷子也是人精,徐晏书此行说是聊聊生意上的事,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

    自家孙子长大了,争抢美人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唯有一点,他绝不会允许褚家独苗为一个小情人就自毁前途。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会让人把他绑回去教训的。”

    徐晏书和缓道:“褚老爷子大义。”

    老人冷笑:“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不掺和。你们要是堂堂正正地比试,褚弈最终没抢得过你,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但你要敢使下作手段,伤他一根毫毛,我要你徐家以血来偿。”

    徐晏书微笑颔首:“晚辈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