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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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医们确定疫病的消息传来时,帅帐里正讨论的如火如荼。

    有一人站在一群高大的男性中间,苍白着脸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碍于谢珩的面子,没人说些什么,只是言语间多少带了几分保留。

    “——报!经几位军医确定,此次的确是疫病。”来报信的小兵跑的不轻,声音里还带着喘,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掩饰不住恐惧,“将军……能治好吗?”

    帅帐里顿时一片静寂,没人去计较那小兵的僭越。

    因为所有人都在担心,没人希望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命丧于病痛,他们是边疆的守护神,即便要死,也应该是马革裹尸。

    小兵眼里含着泪光,他从这种寂静中读出了将军们未宣之于口的回答。

    他低了低头,“属下僭越了。”

    脚下步子已经动了起来,慢慢向后,在他脚尖即将退出门的一刹那,他听见了谢珩冷沉的声音:“我已经飞鸽传书,请圣手姜升前来帮忙。”

    小兵泪险些滴了下来:“将军英明,属下告退。”

    其他人不知道,林韫却是清楚的,圣手姜升早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俗事了。连当年皇后娘娘难产,三催四请也只请出其徒,谢珩真能请的动他本尊?

    谢珩对上她带着些询问意味的眼神,淡淡瞥到一边,好像那下对视是她的错觉。

    两人的互动落到陆川眼里,后者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又很快地隐没下去。

    什么也不懂只空有一身功夫的莽夫,也敢顶了这副脸庞,来这里装神弄鬼。

    不足为惧。

    谢珩把地图摊在桌子上,清冷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天门关易守难攻,若是大宛人来攻,多半会绕道北边,经过楼家村,形成包围之势。”

    王忠接话道:“所以,我们要把防守兵力集中在西方,东边有大渭河这一天然屏障,敌人多半不会来攻。”

    “我同意!”“有道理!”

    “那我便和老陆一起,守死西边!”王忠往日很介意别人说他有勇无谋,今日得了赞许,兴奋非常。

    “可是大渭河边是粮仓。”林韫闷了半天,这会儿开口,“大宛人很狡猾,尤其是新主将格达木,如今我们军内疫病突发,兵力衰退了许多,我建议天门关和粮仓人手增加,西面加那么多人,不必要。”

    陆川在心里嗤笑,只道她果然是冒牌货,若是林韫本人,说话必然不会如此不靠谱。

    这边受到质疑的王忠已经开始气了,他声音很粗:“这只是你的推测!而且对方主将如何,你怎么得知?”

    因为她来来回回跟这人打了好几场,他路数与之前大宛主将差别极大,不顾念地势,不按套路出牌,其手下有一支极擅突袭的军队,上山下水都做得,常常能打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情况,与她前世粮草断尽时差不多,同样的兵力衰退,况且,谢珩带来的军队跟北疆军的融合欠佳,若是如此,恐怕比前世情况还要差一些。

    格达木是大宛王私生子,先前一直不受宠,直至打退了林韫,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扪心自问,若她是格达木,改变战术的几率,几乎为零,甚至于说,会比以前更加刚猛无畏。

    按照惯例,历年守将都会把对方主将路数记录下来,交给朝廷,以便以后的守将使用。可格达木是新将,林韫手札还没来得及往回交,便身死沙场,而手札,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可这些话说不得,若是她先前的下属还在,也许能支持她的观点,可如今只剩了陆川和王忠……

    陆川不必说,王忠是个实打实的棒槌,干活行,智谋往后放。

    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了谢珩身上。

    不似其他将领,谢珩手指捏着下巴,认真考虑着林韫的观点。

    他知道她身份不简单,来意虽然不明,但是不带有恶意。

    林韫不吭气,温声道:“的确是推测,可王副将刚才说的不也是推测?王副将别忘了,这帐内真正做主的是谁。”

    “——你!”

    “王副将,如今大敌当前,你我各抒己见,全是为了能守好北疆,守好同胞,逞口舌之快并无作用。”

    林韫声音依旧温和,却诡异地使帐内安静了下来。

    谢珩在一片寂静中出了声:“若是——”

    话音未落,营内急报,大宛人已至楼家村。

    军报一出,将士们看林韫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怪异,王忠更是冷哼了一声,披起盔甲就往外走,口里还道:“险些让人误了大事!”

    “等等!大宛人来的是大批兵力还是小批?”林韫无暇顾及王忠的阴阳怪气,急切道。

    哨兵不明所以:“大批。”

    不好!

    林韫几乎是立刻想起了前世那起战役,声音都在发着颤:“留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留守营地!”

    一个将领踏出帐篷时狠狠啐了一口:“怕死的婆娘,来什么军营!”

    谢珩几乎是立刻出声:“立刻集合,粮草增派一队人手看守!”说着,与林韫擦肩而过。

    外面军号声震天,凡是健康士兵都提着长枪,集合在了空地处。军鼓敲响,铁蹄扬起尘土,奔腾声慢慢远去。

    林韫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苦笑,这样的一面之词,没信才是正常。

    身上的伤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她握住剑,马不停蹄地往粮仓方向赶去。

    营内空空荡荡,谢珩他们带走了绝大部分兵力,现在能用的,怕是只有粮仓处守着的人了。

    这时她又有些庆幸,幸好谢珩信了她一部分,又留下来了一支小队,虽然只有寥寥数十人,终究聊胜于无。

    当看见大部分兵力出动时她便明白了,这次格达木的精锐小队应该会走水路,先一把火烧了粮仓,再进军营屠戮残兵,最后成为一支尖利的剑,从背后捣入北疆军,与外面的人来个里应外合。

    所以她现在必须阻止他们彻底占领军营!

    谢珩作为主将,策马在大军中间,统筹着整个战局。

    军中刚来了疫病,将士们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战鼓声在山间回响,“杀”声震天。

    大宛军不敌,节节后退,狼狈得连阵型都乱了,眼看就要进了山谷。

    几位副将杀红了眼,王忠大声为将士们鼓劲:“兄弟们,杀了这群狗娘养的,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啧,婆娘的话果真听不得,若是听了她的,哪有这样的大胜啊!”另一个副将一边喊,一边畅快地策着马,直冲入敌军,大刀虎虎生风,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