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成全自己
    夜色如墨,深沉而浓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和忐忑。

    我呆滞地看着对面的许森森,一时无语凝噎,错愕不已。旁边的陶天,也早已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模样,半晌没说出话来。

    “之所以现在说出来,是我真的不想再伪装下去了,我觉得……真的好累。”王硕失神地说道,脸上的神情亦是显得疲惫不堪。

    过了许久,旁边的陶天才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明显被气得不轻,失望道:“你……你们真……离婚了?”

    “嗯。”许森森平静地说道,“上个月就离了。”

    “你们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陶天咬着后槽牙,隐忍着心中的怒意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累了。”许森森说道,“爸,您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我和陶洁的婚姻,其实名不副实,她真正爱的是恩曜,而不是我许森森。”

    “可是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陶天不可置信地说道,“我以为……你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已经达成了继续生活下去的默契,为什么又……”

    “我现在才终于明白……假结婚就是假结婚,再怎么样,也没办法让陶洁的心,全部放在我的身上。”许森森无奈地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打算把离婚这件事讲出来的,但是你刚才也说了,陶洁其实更爱的是恩曜,所以……我也想清楚了,与其成全别人,还不如成全自己。”

    “你意思是……你现在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是吗?”陶天落寞地说道,眼神中充满着无力感,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道:“我本来还想着舔着我这张老脸,想让恩曜劝劝小洁,看来我……真是可笑至极啊。”

    许森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自顾自地点了起来,眼神空洞着说道:“其实当初陶洁在分手后选择宁愿嫁给我这么个不爱的人,也要把一千万给恩曜,我就知道,恩曜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不可替代的存在,而我却像个抱有一丝幻想的小丑,始终甘愿挣扎在这段委曲求全的婚姻里面。”

    “什……什么意思?”我听着他的话错愕道,“当初给我的一千万,是陶总逼陶洁结婚的筹码?”

    陶天苦涩地看了我一眼,略显尴尬,终是怔怔地点了点头,“当初我说……如果她不愿意和小许结婚,那一千万就……不会给你。”

    我呆滞在原地,心情犹如巨浪翻滚,一刻也不能平静。没想到当初的一千万,是陶洁如此委曲求全的结果。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把这个一千万还回去,我估计能恨透了现在的自己。

    “她妈妈死得早,原因的话……你们也知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作为父亲的一切。所以我只能无所不用其极,逼她就范,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她,和失去当初她的妈妈一样。我变得更加现实,更加自私,我想让小洁按照我给她设想的路去走,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是……”

    陶天说到这里,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知道恩曜你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和陶洁也是真心相爱,可我担心你会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渐渐失去自我,也担心陶洁太爱你了,变得越来越卑微。纵使我支持你们的婚姻,但我觉得你们这种不平等的婚姻,最终会走向失衡,然后破裂。可我所有小心翼翼的设想,终是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哎……我担心失去小洁,却终于在现在才后知后觉到,我已经失去她了。”

    我听着陶天的话,也不禁在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无力感和落寞感。

    我们几人一直就这么沉默着,再也没人开口说话。我很想开口安慰安慰陶天,但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瞥了一眼旁边的许森森,却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手足无措。

    “算了,说这些已经再没了意义,我先走了。”陶天说着便缓缓站了起来,随即轻轻拂面道:“小许,我也替小洁说声……对不起了。”

    他说罢便直接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本想出言挽留,却终是没有开口,这样的结局,似乎谁都没有预料到。而如此彷徨怯懦的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等陶天走后,许森森突然开口问道:“恩曜,你还记得以前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在那个公司里面上班吗?”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记得。”

    “其实就是因为我喜欢陶洁。”他沮丧地说道,“可偏偏……她喜欢的是你。当初有一次你带给陶洁一碗豆腐脑,但是她不爱吃咸的,给我吃了,我到今天都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好开心啊,但我却又……很嫉妒你。可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哎,算了,都过去了。”

    我顿时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是……身边不缺女人的嘛?”

    “是啊,但我腻了,我觉得没意思。”他失落地说道,“我总感觉自己的内心少了点什么,直到我遇到了陶洁……”

    我终于理解了他当时挣扎的心境,那是怎样的隐忍,才会轻描淡写地看待他喜欢的女人却喜欢我的事实。

    我还记得他以前还经常打趣着我和陶洁的暧昧关系,现如今想来,他是有多珍惜和我之间的友谊,才会做到那般。

    我想到这里,心里竟不自觉地升起一丝愧疚,却夹杂着更多的无奈。

    “我知道你们分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了,直接和她表白了,而她的回答竟然是……结婚。”许森森依旧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吃惊吗?我虽然没有搞清楚前因后果,却也立马答应了下来。我当时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恩曜,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幸福来得太快,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他落寞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她说她忘不掉你,希望我理解。我本以为自己在婚后做得足够好,就一定能取代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但是我错了,错得很彻底,她说她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那就是你……恩曜。所以我彻底失望了,内心压抑着的情绪也终于爆发了,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还动手打了她,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也知道,我回不了头了。所以我开始每天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又变回了从前的花花公子,枕边美女无数,却依旧空虚。”

    我听着他这一段心酸往事,竟自己也深陷进情绪的漩涡,一时感觉有些窒息。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次生孩子一定要来杭州吗?”他再次开口说道,“她说她想在和你相遇的这个城市,她才会有安全感,这里有她一切的美好回忆。”

    他的话说完,再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是一口喝完。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疼,劝慰道:“你要不……还是少喝点吧。”

    “是兄弟就陪我一起喝一杯,怎么样?”他突然笑着说道,“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感觉心里好受多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可能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的命吧。”

    我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他曾经也是那般意气风发,却没想到,世事竟如此无常。

    他说着再次端起酒杯,已然有些醉意,晕乎乎地看着我道:“恩曜,陪我喝一杯吧,可以吗?”

    我看着他黯然的眼神,终是拿起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了,“好,我喝。”

    他微微一笑,“那就敬往事一杯酒,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