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做我的男主
    “为什么会喜欢那一句?”

    黑色的西装外套掉落在地,谭轶顺着汪泽月的力道仰躺在台面上,岩板光滑冰冷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传来。

    汪泽月指的是他们在车上的对话。

    【“那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句词?”

    “记忆是回声的载体,它叫嚣着扩大,又萎靡地藏起。”】

    他胡乱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听到汪泽月问他:

    “你对《回声》有什么理解?”

    什么……

    什么……理解?

    他笔挺妥帖的白衬衫开始发皱,领口变得松松垮垮,冰冷的空气像实物般扫过每一寸皮肤。

    谭轶勉强运作自己快要失去理智的大脑,磕磕绊绊地回忆自己当时看《回声》的感想和记录,复述道:

    “因为回声本身就是一个富有动态感的名词,天然地循环往复,正好像缚住主人公的记忆……嗯!”

    他身体一颤。

    汪泽月伸手拨开他失去纽扣连接的衬衣,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地揉捏。

    “然后呢?”

    然后?

    胸膛上那点脆弱的皮肉被拉扯,他几乎难以找回自己的注意力。

    “记忆在电影中出现的方式虽多,却往往表现得并不连贯。现实的创伤记忆也一样——暗中蛰伏,倏然侵袭,一旦深陷就……难以脱身……”

    汪泽月独居的别墅很大,厨房又是开放式的,过于空旷且缺少吸收声波的杂物。

    这导致任何声音和动静都听起来更加明显。

    汪泽月的手伸向皮带,语气漫不经心。

    “还有什么。”

    西裤掉落在地上。

    “主人公的精神创伤就是以那句话的形式出现,发作时疯狂到极点,情绪到末端却又黯然隐藏……但影响和下一次的唤起,永远、唔、永远会像回声一样,不论边界在哪里,有多远,永远都还会再次降临。”

    在这样断断续续的阐述中,汪泽月拉开他的长腿,手指向下。

    他评价道:

    “不错,这其实就是《回声》的拍摄风格和底层逻辑。”

    谭轶确实说得很到位。

    汪泽月笑着看他,问:

    “还能讲么?”

    谭轶深吸口气。

    身后是冰冷的岩板,体内是带着温度的手指。

    也许还可以勉强思考,但是……

    他按捺不住,浑身躁动到说不下去。

    “小汪总……”

    他声音已经有些低哑,语调里带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讨饶意味,蒙混过关的意图十分明显。

    他半坐起身,伸手搂住汪泽月脖子,薄唇轻轻蹭过汪泽月的面颊,又在游移间缓缓靠近他双唇。

    “……”

    汪泽月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无奈。

    他其实不太喜欢被搂脖子。

    谭轶……

    怎么会这么喜欢接吻呢?

    虽然,他也没有特别的反感。

    他到底还是略微俯身贴上他的唇瓣,同时加快手指的进度,谭轶体内温度高得吓人,甚至比湿热的嘴唇更加灼烫。

    口腔被彻底翻搅,舌苔和牙根也被一一扫过,谭轶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吻上,甚至没太关注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入侵的。

    只是在无意识间,酥软麻痒的感觉已经一路从尾椎蔓延到全身上下。

    他的回神是因为汪泽月抓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被扣住举过头顶,谭轶感觉指尖好像触摸到了什么金属。

    是……水龙头。

    中岛台上的水龙头。

    汪泽月见他一副发愣的样子,淡淡道:

    “把手放上去。”

    ……?

    放……上去。

    “双手交握。”

    谭轶几乎是在没来得及思考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个动作。

    下一刻,是毫无预兆的用力。

    “!”

    这个中岛台的石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常光滑,甚至可以称得上没有摩擦。

    因为双手只是握着水龙头,谭轶上半身几乎没有固定的着力点,幅度一旦大起来,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向上移。

    汪泽月很快发现了这点,于是伸手按在他胯骨。

    但这样就更深了。

    谭轶腿根肌肉几乎痉挛,手背上的经脉因用力而突出得十分惹眼,如果现在有谁能注意到水龙头,想必都要担心一下它会不会被掰断。

    他在这个时候,听见汪泽月问:

    “既然想拿最佳男主,要不要试试我的下一部电影?”

    ……汪泽月的电影?

    谭轶倏然睁眼。

    ——汪泽月说这话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觉得谭轶可能会适合。

    他属于那种个人风格很明显的导演,而谭轶对《回声》的理解很透彻。

    汪泽月扫视青年全身。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此时上半身却紧绷成一张陡峭而难耐的弓,双手几乎要握不住那精致设计的细长金属管。

    但汪泽月知道他在片场上的表现,也见过他是怎么和别人相处。

    他的确是气运之子,有足够的勤奋和天赋,也有登顶娱乐圈的宿命。

    一切隐患已经被拔除,他即将踏上通往最高处的那条路。

    如果谭轶会成为未来演艺圈的天王。

    那为什么不让他做自己的男主呢?

    可他听见谭轶在气喘间挤出来的话。

    “谢谢您……但……我不想借您的东风。”

    借东风?

    汪泽月微微挑眉,问:

    “为什么?”

    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您……您已经获得过最高奖项,这份荣誉、以后、也应该完全属于您……”

    他声音已经沙哑破碎,气息颤抖间仍在努力想说清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还不够。”

    早在三年前,《镜中花》就为汪泽月拿下了属于导演的最高荣誉,如今更是斩获国内一众奖项。

    他三年后的新作,必定万众瞩目、备受期待。

    他不想加入。不论目的什么,最后结果怎么样,那都是属于汪泽月一个人的荣誉,不应该因任何事物变得不完整。

    “这不是一时兴起。”

    汪泽月心里有些好笑。

    拿国际最佳导演奖的年轻导演的确少,却不只他一个。

    但从奖项设立以来,还没有哪个导演能够连续两部都得奖。

    他想做导演界的第一人。

    他需要一个有天赋,且与他足够契合的演员。

    “我是导演,不可能因为任何与电影无关的东西做出影响拍摄的判断。《寻药》是这样,现在也是。我刚才那么说,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适合。

    “如果你的演绎不够出彩,我仍然不会选择你。”

    汪泽月的声音冷静平稳。

    他西装仍然一丝不苟,语调像不受情绪影响的人工智能,客观地分析着现有局面的利弊。

    谭轶却觉得他在说世上最让人失控的话。

    他头皮发麻,连灵魂都开始战栗。

    厨房亮着的灯光是暗黄色那档,将室内氛围渲染到迷离。暗光之下,没拉帘子的落地窗折射出模糊不清的倒影。

    是绷直到略微颤抖的脚背。

    “一部好电影不止需要好导演。

    “导演和演员是合作关系,相互配合、荣辱与共,最终才成就了好电影本身。”

    太……像梦了。

    谭轶觉得自己陷入了现实版的《回声》,因为他混沌的思维里正断断续续地泄露出一点记忆。

    好像听到有人轻笑着说:

    “你本身早就有得到它的资本……”

    他在被他肯定着。

    ……好混乱。

    他要理不清了。

    是幻听么?

    像是漂浮在空气里,他又听到有人在说——

    “……不期待和我成为搭档么?”

    成为……搭档?

    他之前确实没考虑过。

    对他而言,汪泽月是从高处走下来的人,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下意识把汪泽月和自己看作两个独立的个体,尤其在事业上。

    他想快速成长、赞誉满身。

    他想亲手摘下属于演员的最高荣誉,和他并肩而立。

    却从没想过和汪泽月搭档。

    ……搭档?

    他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内心响应:

    没错,搭档。

    和他搭档,直到成为全球知名的黄金组合,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

    提到其中一个,就会想到另外一个。

    就像阿诺德·施瓦辛格和詹姆斯·卡梅隆。

    就像约翰尼·德普和蒂姆·波顿。

    情感和身体反应在瞬间达到最为激烈的程度,谭轶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虚握在水龙头上的双手无力地抓了把空气。

    他想的。

    这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

    但是他想的。